第739章 往事

  到了地方一看，東方滿布著厚重的烏雲，霞光都只能透出一絲絲來，漸亮的光線下，淡淡的雲煙繚繞，美麗，卻沒有日出之時的那種驚心動魄。

  等了半小時依然沒有動靜，花動很是沮喪，手舉著照相機都有些發酸，便想放棄下山。

  「再等等。」楊昭出聲道。

  「雲這麼厚，只怕看不到了。」向東西給花動拉了拉外套，道。

  「再等等。」楊昭微微笑道。

  凌清羽回頭，正對上楊昭看著她的眼睛裡那暖暖的笑意，心中一暖，牽了他手道：「嗯，我們再等等。」

  聽得她一說，準備下去的陶卓等人又溜達回來。

  在寒風中靜立了十多分鐘後，就見那似乎將天地都染成一片黑色的雲層綻開一道白光，似乎只是一霎那，東方一輪紅日噴薄而出，燦爛的陽光一掃剛才的陰霾，群山千峰競秀，在那彩色霞光中萬般嬌嬈，一道道濃霧翻滾出各種形態奮勇向上，雲蒸霞蔚。

  驚心動魄的美麗。

  楊昭拉了凌清羽入懷裡，看著那朝陽勃然升起，在那陽光中吻著她成了一道剪影。

  早餐後，烏雲完全退散，陽光燦爛，春光明媚，告辭了火賣村，車隊開出大山，向羅平行進。

  那是彩雲之南，黃金鋪滿大地，滿目金黃之地。

  想趕在花期最盛的時候去往羅平，何離選擇的路是先繞回百色上高速，從汕昆高速轉進江召公路。

  花動本來提議走國道不走高速，這一段都是崇山峻岭，開了春後，山上的桃花杜鵑都有早開的，走國道的風景很漂亮。

  不過打電話去預定酒店的時候被告知現在是旺季的旺季，如果不在今天趕到，明天只怕就沒房了。

  要趕在當天到，走國道就不可能了，從火賣村到百色都是山路花的時間不會少，如果走國道從百色到羅平，按照女人們的習慣，只怕十個小時都到不了。

  計劃很好，可是還在下火賣村的盤山公路上，烏雲再度被吹了過來，山間的雨說下就下，速度自然就慢了下來。

  算了下時間，怎麼算都太趕，不想讓凌清羽和凌媽太累，何離要了酒店的電話，直接給酒店將錢付了，就算人不到，錢照付的把房間訂好，然後便依照女人的心思，走了國道。

  從桂西經過黔西到滇東，國道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間，坡多彎多，很多都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懸崖。

  一路上走走停停，碰到風景好有地方停車的地方便會停下來，站在路邊看看那雲霧繚繞有如仙境一般的景色，同時照相。

  車行至高山之巔，旁邊設置有專門的觀景台，將車停好，一眾人等便歡笑著到觀景台看風景。

  此地海拔已經很高，下面群山迭嶂，雲霧都似乎飄在腳底一樣，陶卓幾人玩心暴起，因為這段路險難走，蘇姆開了MPV，趙吟風又再度給他們開起了車，幾人在車上不是看風景就是睡覺，現在精神好得很，便拉了眾人開始拍搞笑照片，觀景台上是一片歡聲笑語。

  葉十一抱著手臂靠在觀景台的欄杆上，看著那盤繞著群山而上的公路，公路那白色的線條從山頂看下去，就如同白色緞帶纏繞在綠色的山體之上一般。

  開車過來不過幾個小時最多一天，可是在那千年之前，這裡都是人跡罕見的原始森林，樹木高大到遮天蔽日，植物繁茂到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潮濕炎熱，毒物甚多，有很多地方，就連當地的南疆眾族也不敢踏入。

  當年他穿越南疆之地，帶進去的一萬羅剎軍都是跟了他多年最親信的部隊，半年之間，他們在這莽莽叢林裡縱橫千里，挑了無數寨子，也收復了無數寨子，一萬兄弟最後出去的時候只有一半，其中還有三分之一是喪失了戰鬥能力的。

  那其中的艱辛，他想都不願意去回想，如今看到當年他們花費那麼大代價才穿越的地方，一條公路就可以相通到達，心中不覺泛起難言的感慨。

  說起來，後來蕭瑟進攻大理的那種方式可能才是最好的，恩威並重，殺戮和拉攏並存，當時南疆大理族群眾多，各個寨子之間也有矛盾，有可能相鄰兩個寨子帶了血親卻是死敵。

  他當年也做過拉攏挑撥之事，否則也不會有一半的寨子收歸旗下，只是，到底沒有蕭瑟那般順利和省事。

  但是，葉十一看著那綿綿群山淡淡一笑，就算明知道，蕭瑟能做的事他也做不到。

  蕭瑟收了爬上他床的小族公主為妾，他則是將意圖勾引他的寨中之花給斬殺當場。

  那個寨子是南疆數一數二的大寨，寨主統領了周邊三十餘個寨子，手上擁有一萬的兵力，本來雙方已經談好合作，可是，在那個合作談成的慶功晚宴後，那寨主年方十七歲美貌如花的女兒脫光了躺在了他的床上。

  他當場殺了她。

  因為是善意的談判，他並沒有帶多少人進去，被暴怒的寨主帶人圍攻之時，他的手下一個個的倒在了他的身邊，最後衝出去之時，帶進去的百人，只剩了十餘人而已。

  然後他屠了那個寨子。

  記得最後到達那個寨子裡的祭室之時，長得如同老樹皮一般的老巫婆看著他眼中滿是惡毒的說，你罔顧對你真心之人，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上天有眼，你一生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你的血肉會被片片削去，在血海里殘喘而亡……

  老巫婆並沒有說完，就被夜雪一劍刺死，然後對他說要他不要在意，是他們自取滅亡，他們已經給予了善意，可是對方卻辜負了這種善意，既然如此，那麼下場就是自找的。

  葉十一記得當時自己只是無所謂的笑笑，然後擦乾淨了劍上的血跡。

  報應……你會有報應的……

  這種話他已經聽過無數次，每個被他滅門的家族都會狂叫著這句話。

  他手上沾了多少鮮血，就附帶了多少詛咒。

  可是他不在乎，那時候，他甚至是想死的，聽得那老巫婆的話，只是掛著淡笑心裡想著，這樣也好，姐姐既然一輩子都不會愛我，那我死得越慘越好，姐姐心軟，說不定還會記得我一些。

  所以他不管不顧的就那麼殺進了叢林，抱著送死之心。

  在百花宮之時，那幫毒女人迷暈了他，又給他下了強烈的春藥，他醒來之時，身上已經被她們脫得精光，好在為了取悅宮主，那些女人只是在旁邊圍觀並沒有上前動手。

  當那宮主走進來，用她那色眯眯的神色看著他胸口的寶石之時，他的憤怒到了極點，超越自己極限不顧對自己身體的損耗衝破了她們下的禁止。

  那是他有生以來打得最酷烈的一場。

  毒藥，毒霧，毒物，她們用了一切手段都沒有阻止住他，他殺光了百花宮裡的那些女人，一個都沒留。

  連宮主五歲的女兒都沒留。

  最後他力竭倒地之時，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好肉，被各種毒藥侵蝕成了青黑色，他的眼睛也已經看不清楚東西，只能感覺到倒下的地方有清涼的水流流過。

  他想著自己會這樣死掉，他當時的傷也的確夠他死上好幾次了，然後那時候，他看到了燕三和燕七。

  後來他去了長生殿才體會到，靈體雖然沉睡，可是一旦她有危險或者心念得緊了，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過去她身邊，雖然時間不長就那麼一會，甚至分不清楚是真的去了還是做夢……

  但是那時候燕三和燕七來了，他們要他起來。

  燕三說：你死在這裡，她怎麼辦？葉十一是凌清羽的刀，如今天下未定，到處都是危險，你這把刀就這麼折在了這密林深處？

  燕七淡淡的笑道：而且，就算死了，她連你屍首都找不到，你也無法來長生殿。

  他醒了，被那兩句話給嚇醒了，他掙扎著出了百花宮，找到了一直在外面轉悠就是進不去的夜雪等人，先搶過夜雪的披風穿了，才去吃夜雪帶過來的解毒藥。

  九死一生……

  但是他卻不願意她知道這些事，他葉十一做這些都是自找的，沒必要讓她因為這種事情而同情他……

  「十一~」凌清羽站在觀景台最高處衝著葉十一揮手大喊了一聲，喊他上去一起照相。

  看著她那燦爛的笑容，葉十一臉上也綻放開比那春日更暖春花更艷的笑容，手在欄杆上一撐，幾個躍步就上了高台，一把抱住了她的腰，緊緊的吻住了她的唇。

  老巫婆，其實你說錯了，我葉十一最想要的，其實一直都在，因為姐姐她，從來沒有停止過愛我。

  以前對我，就像對自己孩子一般痛愛，現在，則是因為，我是她男人……

  我葉十一，是凌清羽的男人……

  蕭瑟，你，後悔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