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拘謹

  楊昭和何離一大早的就帶著親兵去往兵部，續職後，又請了一些同僚去酒樓吃酒聯絡感情，他以前是很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現在放下身段說要請人吃酒時，著實讓人吃了一驚。

  只他現在也不再是原來那楊家下面的少年將軍，而是真真獨當一面的青年將領，如今又這麼知趣，同僚們便也高興的一同而去，後私下接到何離偷偷遞過來的紅包，心裡更是歡喜，這位楊將軍終於開竅了！

  一場酒吃的皆大歡喜，楊昭和何離又馬不停蹄的去拜訪一些以前的關係，大周的文武各自有自己的體系，武將有楊昭這種實質帶兵的，也有靖安侯威遠侯寧遠侯這種虛職，更有一些榮養的老將軍。

  楊昭持後輩之禮只除了靖安侯府沒去，其他的都送上了拜帖，人不在，就將禮物留下，人在的多會請他進去，楊昭也不多談，客套幾句送上禮物就走。

  如此一圈，老將軍們都點頭，這個楊昭，到底是經過事情穩重多了，他們大多是虛職，也願意和他這種領兵的交好，這樣自家子弟以後想從軍隊裡面發展，也有個照應。

  只是大家也都知道了楊昭殿上求恩賜的事情，都能理解皇上不想要楊昭找個有背景的夫人的心思，誰都不會蠢得去提什麼聯姻的事情。

  靖安侯知道楊昭走了一圈唯獨沒有到他這裡來後，回到後院就把自家夫人臭罵一頓。

  凌清羽在家看看帳本對對帳，再算了下後面還可以擴張的地方，又睡了個午覺，下午起來後，便靠在暖閣的軟榻上看書。

  「當家的，外面有個蘇小姐求見。」謝三郎走進來道。因為他年紀小，出去玩都沒有他的份，只能守家。

  「蘇小姐？蘇婉雲？快請進。」凌清羽忙道，準備起身。

  「不是外人，你便躺著吧，上午看帳本不累？」燕三擋住了她，往她身後塞了個軟靠，道。

  蘇婉雲走進暖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靠在軟榻上面，臉色帶些蒼白蓋著軟被的凌清羽，不覺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

  「快坐快坐，受了點風寒而已。」凌清羽笑道。

  燕三將新茶放在桌上，然後帶上門站到外面。

  蘇婉雲看了看燕三立於院子裡青松般的身影，道：「另外一個呢？」

  見玉兒也一副期待的樣子看著自己，凌清羽笑道：「啊哦，對不住，燕七有些事情，沒有跟過來。」

  蘇婉雲對自己丫鬟笑道：「死心了吧。」見凌清羽疑問的神色，又對她道：「我這個丫鬟家裡伯母想將她許配給我堂兄的小廝，她卻是不願意，對你那個護衛一直念念不忘。」

  凌清羽笑了一下，沒有接話，如若不知道燕七的心意，她倒說不定會去問上燕七一問，可是現在已經知道了，如果燕七以後自己找到要娶的人她自然無二話，但是由她去說也太傷人心了。

  蘇婉雲見她不接話就知道這事肯定沒戲，心裡嘆了一聲，轉了話題道：「姐姐什麼時候來的，也不告訴我聲，我還是昨日聽大堂兄說起才知道。」

  「你大堂兄怎麼知道我來了汴京？」凌清羽奇道。

  「說是出去和趙公子他們吃酒的時候見到董衙內要搶你的小奴，還是范公子和趙公子救了你們。」蘇婉雲捂著嘴笑道。當時蘇聞說的眉飛色舞，重點自然是在那番外少年如何美貌，范諍如何讓董衙內吃癟，趙吟風如何痛揍董衙內，只她在那裡面聽到了一句，那姓凌的女商人，然後私下去找了凌家在潘樓的銀樓，見了正好在那裡拿貨的韓枔，這才找到地方。

  「當家的。」蘇姆在外面喚了一聲，聽得凌清羽喊了聲進來，便掀簾進來，將一盤五色乾果並五色小點心放置在桌子上。

  蘇婉雲的眼睛睜得老大，這少年的確美貌，難怪那董衙內明知范諍他們在，還要動武搶人。只是那董衙內出了名的喜歡虐待那些小廝，如若真給搶了回去，只怕不出一月就成了一具破碎的屍體。

  想到此，待那少年退出後，蘇婉雲道：「姐姐，那個董衙內你真要當心些，那人出了名的喜歡虐待美少年，他家的小廝已經死了好些個了，只是因為本是家奴，又有董相和皇后才一直沒人追究。」

  「嗯，我在汴京也不會待多久，過完年後就走了，會儘量躲著他的。」凌清羽點頭道，隨後又問道：「你怎樣？家裡給你定了人了？」

  蘇婉雲的臉頓時垮了下來，道：「哎，還沒呢，這不，明天又要拉我去蕭家的梅園相看，我怎麼覺得我就像那攤子上的商品，給人一遍遍的看過去？」

  凌清羽噗的笑出來了，這種心情她很理解，想當年，可不是也被家裡人當成市場白菜一樣的去相親？

  蘇婉雲橫了她一眼，道：「有什麼好笑的？」

  「明日蕭家的梅園啊，正好我也要去，要不我幫你相看相看？」凌清羽笑道。

  「你也有帖子？」蘇婉雲奇道，蕭家的賞梅會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

  「那倒沒有，不過明日這個賞梅會，我們凌家是支助方。」凌清羽道。

  「啊？」蘇婉雲張了張口，驚訝的叫了聲。

  「我們本來是為銀樓開張而做下事前宣傳，不過蕭老夫人把檔次給提高了而已。」凌清羽喝了口茶，道。

  蘇婉雲在這汴京呆了一年，也不再是以前那天真的小姑娘，多少也知道了些後院之事，道：「只怕蕭老夫人是想害你吧？據我所知，去的人可不少。」

  「不怕，她蕭老夫人都不怕，我怕個甚！」凌清羽昂了昂頭道，何況明天全部帶面具，誰知道誰啊。

  「來來來，我給你透露下。」凌清羽讓蘇婉雲靠近些，然後說了明日的布置，說的蘇婉雲眼睛越睜越大，最後嘆息道：「姐姐，我可以誇你嘛？」

  「你去夸韓大哥去，都是他弄的。」凌清羽捂著嘴笑道。

  「哎。」蘇婉雲嘆了口氣，拿起茶杯喝茶，不再出聲。

  凌清羽一愣，然後細看了她幾眼，原來那天真的小姑娘臉上也多了好些愁思，想來這一年過得不是很如意吧，便道：「明日我也幫你瞧瞧，看哪家兒郎的品行好。」

  「嗯。」蘇婉雲點點頭，然後又給凌清羽說起她知道的一些貴女以及他們的忌諱。

  「那王家大小姐，已經許配給二皇子，只是還沒過定而已，說到這個，據說那個救你的趙吟風對王蕙蘭很是痴情，一直在等她，現在都二十一歲了還未娶親，可惜啊，王蕙蘭真不知道珍惜。董家的小姐董元香很是跋扈，她是皇后的侄女，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聽說喜歡那鎮國公的趙大公子，一直想求著皇后賜婚，前些時日，聽說趙大公子和王家二小姐定了親，將一屋子的東西都給砸了。程家小姐程語琴倒是個不錯的人，為人很是和藹，她哥哥程嘉是咱大周最年輕的狀元，可是被全京城的小姐們盯著呢。」巴拉巴拉巴拉……

  凌清羽聽得腦袋發暈，滿腦子的這家小姐，那家小姐，一團亂麻。

  燕三在外面眉頭微微皺起，凌清羽身子是需要靜養的，而想事情是最費心血的，所以韓枔和鄭喜這段時間都不會拿公事來找她，可是這個小姑娘真的很煩啊。

  對謝三郎使了眼色，謝三郎左右看了看，見燕三臉色開始發冷，忙掀開門帘，對凌清羽道：「當家的，要喝藥了。」

  蘇婉雲這才停住，猛然想起凌清羽還是病重，忙道：「對不住姐姐，我給忘記了。」

  「你是為了我好，這麼多貴女，明日得罪一個都麻煩。」凌清羽笑道。

  「算了，管那麼多呢，明日我早些來，和你一起，如果有什麼不對，我提醒你就是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告辭了。」蘇婉雲起身道。

  凌清羽起身送她到了院門，待她走後，對著燕三無奈的笑了笑，道：「她是好心。」

  「嗯。」燕三應了一聲，如若不是好心，他早進去趕人了。

  見她臉色有些發白，燕三將她抱了起來，掠回臥室，道：「你小睡會，吃飯了叫你。」

  「嗯。」凌清羽應了聲，躺在了床上，又拉了燕三的衣角道：「陪我。」

  「我在的。」燕三握住了她手，坐在床頭，心裡微微發痛，以前她何嘗這樣過，精力充沛的仿佛使都使不完，現在卻是稍微動動腦筋或者走走，就會疲憊不堪。

  當日夜裡又下了一場雪，雖然不是很大，卻也讓梅園染上一層清麗之色，雪映梅花分外嬌嬈。

  遊園會是下午開始，吃過午飯，凌清羽便先到了梅園，在靠湖邊最裡面的一個暖閣里坐下，這個暖閣位置在最裡面隱藏在湖邊幾棵大梅樹後面，視線卻好，可以將其他的地方全部看到，特別是小湖對面的文斗台和投射台。

  暖閣外面掛了橙色的燈籠，示意裡面有人，這個是程嘉的提議，梅林里設置的暖閣夠多，掛個燈籠表明下身份，也可以防止敵對或者差別太大的人進到一個暖閣。

  凌清羽這個暖閣外面的橙色燈籠是最屬於最低級別的，估計也不會有什麼貴女進來，便脫了大氅，歪靠在了軟榻上。

  燕三將火盆又加了一個，摸了摸她手看下是否夠暖，道：「喜歡那個獎品？」

  「什麼？」凌清羽一愣，然後想起看到的那個投射台上放的獎品，那是一串銀飾，一小簇一小簇的茉莉花連成的一串頭飾，很是精巧可愛，點頭道：「嗯，那個很漂亮。」

  「什麼很漂亮？」韓枔掀簾進來，問道。

  「投射台上的獎品，記得再幫我做個……」凌清羽笑道，卻在看到從韓枔身後走進的程嘉啞了聲。

  程嘉手握拳在嘴唇邊微微咳了一聲，仿佛沒有看到半依在軟榻上一手撐著靠背支著下巴，一手搭在半支在軟榻上的腿上的凌清羽，徑直到了琴岸前，跪坐下來。

  凌清羽收起腿，放下手，規規矩矩的坐好，哀怨的眼神瞟了韓枔一眼。

  韓枔無奈的笑了笑，道：「韓某還有事，不陪當家的了。」轉身就逃。

  「我去拿些吃食。」燕三將裘衣給她搭在腿上，說了一句後，也掀簾而出。

  「凌當家的可以隨意的。」調了幾個音，程嘉頭也沒抬的道。

  「可以？」凌清羽眼睛頓時一亮，問道。

  「可以。」程嘉嘴角露了一絲笑意，這個女子，剛才那麼隨意的坐著渾身都是寫意，現在這樣，反而像僵硬的石板一樣，想來是平常從來不慣這些死板規矩的，實在是叫人羨慕。

  「那就好，」凌清羽立刻斜靠了回去，然後對外面道：「蘇姆十三，外人別放進來了。」

  「是。」外面應了聲。

  「我算外人嘛？」程嘉笑了一聲，問道。

  「我能趕你走嗎？」凌清羽反問一聲。

  程嘉笑而不答，手指輕撥，一串音符飄了出來，悠悠遠遠，伴著梅花清香白雪皚皚，一種淡淡的清韻緩緩流敞，讓人不覺心慢慢靜下來，然後沉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