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撤

  觸手之處果然滾燙，不待燕三再說，凌清羽站起身來就叫燕七給他送回房然後喊大夫來。

  毛大夫回去還沒呆上一刻又被喊了過來，然後手伸了伸，接了一錠銀子後，將手上提著的已經打包好的藥放桌上，道：「哎，我就知道要找我回來，看，藥我都配好了，放心，這藥下去，燒肯定退了。」

  燕七黑著臉看著他，你就不能一次性治完？

  背著手，哼著小曲，毛大夫很是快活的回到自家醫館，然後就被縣衙的人請了去。

  又是個硬漢！毛大夫心裡嘆了聲，抹了把汗，這人的腿骨斷後還經過一些折騰，要想完全治好，就要先重新正骨再接骨，過程是非常痛苦的，而且毛大夫的毛病是，你不給我說要麻醉，我就當你忍得住，所以下手很是兇悍，這位官爺硬氣，別說哼一聲，居然還能說笑。

  毛大夫喜歡硬漢，接好骨後順便幫搭了下脈，嗯，淋了雨，嗯，精氣受損，嗯，這一定是在雨中還那個啥，斷了腿還能在雨中那什麼，硬漢啊！

  收了錢，開了藥，毛大夫並未多說的走了。

  趙吟風被縣令安置在了自己家中，他只帶了一些親衛，鐵騎大部分還是留在了軍營，先是寫了幾封信派人送往手下幾個親信將領，又被大夫將那斷腿一頓折騰，等趙吟風想起來要派人找那村姑的時候，他發燒了，還是高燒。

  只是毛大夫弄好了藥卻沒等到縣衙再派人來，一打聽，那縣令居然去找了城西另外一個包大夫，不覺氣得哼哼，心想，那包大夫就一個草包，你等著看吧，我治的這個硬漢後天就好，包草包去給你治，你躺半個月吧！

  第三日，燕三的燒退了。

  楊昭借看望重病的趙吟風之際又回到了代縣，先去院子裡送凌清羽，如今多事之時，楊昭也不好明目張胆的去送，只是在院子裡看他們裝好車子，將披風給她圍上，緊緊的擁抱了片刻，便強忍著，站在院子門裡看著她上車，放下車簾，然後那馬車遠去。

  「將軍。」何離倒是站在門外看他們遠走，回過頭來見楊昭神色不對，喚了一聲。

  「無事，我們去看看趙將軍。」將心頭的酸痛壓下去，楊昭淡淡的道。

  趙吟風還在高燒中，人都燒得有些迷糊，見楊昭前來，心裡想著有件事情要跟他說，但是具體什麼事情又迷糊了。

  「如果趙將軍有什麼需求，儘管跟我們提。」走出屋子，楊昭對趙吟風的侍衛笑道。

  「也沒什麼，就是將軍這兩日迷糊中老喊著青魚，聽說代縣有個什麼魚很好？怕是將軍想吃。」侍衛道。

  楊昭的心頓時沉了下來，旁邊的張國昌忙道：「這個我知道，代縣最好吃的就是熬魚嗎，要青魚做的熬魚？我這就叫人去準備，這種事情不需要麻煩到楊將軍的。」

  走出縣令的府邸，上了馬，何離低聲問道：「將軍，難道？」

  「將清羽在這裡的事情全部抹掉，不能讓他查到。」楊昭冷冷的道。雖然不知道趙吟風和清羽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是看清羽這跑路的速度，只怕不是好事。

  「是。」何離應了一聲。

  陽春三月，放在江南那就是一片鳥語花香鶯歌燕舞，只是在這西北之地，綠色也就剛冒個頭。

  越過太行山，便是黃土高原，這是片蒼茫荒涼之地，高原上溝壑縱橫樑峁連綿。

  春季的風夾帶著沙撲面而來，幾乎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凌清羽吐了口沙子，不會吧，千年以前這裡就這樣了？那種地之前還要先弄綠化啊，工程太大了！

  「你快進去吧，外面風沙太大。」燕七將她頭推了進去，然後將窗戶啪的關上。

  窗戶一關，馬車裡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看了看床榻上的燕三還在睡，凌清羽輕手輕腳的燒了壺茶，自己倒了杯握在了手裡，然後又看向了燕三。

  從代縣往榆林，路雖然不算遠，但是中間那段山路並不好走，雖然燕三不說，她也知道他忍得辛苦，只能壓著他多睡覺多休息。

  將茶水喝了，茶杯放下，悄悄坐他身邊，手指將那額前的散發給他拂開，燕三不是那種一看就覺得哇好帥的那種，但是很經看，屬於那種越看越舒服的。他的睡臉比平常要柔和很多，眼帘輕閉掩去了眼裡的銳利，薄唇也放鬆下來，帶了絲笑意，讓整個臉龐都帶了些溫柔之意。

  「再看，」燕三仍然閉著眼睛，手指卻搭上了凌清羽的手指，交織在一起道：「下面就起來了。」

  「起來了也要下去。」凌清羽噗的笑道。

  「嗯，再養兩天就好了。」燕三嘴角帶笑的道，仍然閉著眼睛，只是將手拉了拉。

  凌清羽剛想就勢也躺下去，燕三卻是忽然睜開眼，然後猛的坐了起來，手中已經將劍拿在手上。

  馬車也停了下來，燕七在前面道：「是馬隊。十三匹馬。」

  拍了拍凌清羽，燕三拉開車門躍身出去。

  「你出來幹嘛？」燕七嫌棄的問道。

  「坐太久了，松松筋骨。」

  隔了好一會，凌清羽才聽到不是很快的馬蹄聲。

  燕七和影十三將馬車趕到路邊，欲給那隊人馬讓路，那隊人到了馬車面前卻停了下來，有人揚聲問道：「可是凌當家的？」

  燕七和燕三互視一眼，燕七笑道：「閣下何人？」

  「永興軍銀州黑虎營十三隊隊長周炫，受韓先生所託前來相迎。」那最先一匹馬上的少年笑嘻嘻的道。

  燕三看了看他們的裝束，雖然穿的輕甲，但是的確是官制，於是對馬車裡道：「當家的，是韓先生認識的人。」

  「如此，就請官爺帶下路可好？」馬車裡傳來的聲音清脆又帶著些許笑意。

  周炫眨巴眨巴眼睛，笑道：「當家的客氣了，跟我來吧。」

  那隊兵士在前面帶路，燕七和影十三便跟在了後面。

  燕三已經回到馬車裡，見凌清羽擔心的目光，將劍放下，道：「沒事，已經快好了。」

  傷筋動骨三個月，這才幾天就好了？凌清羽也不和他多說，拍了拍身邊的床榻。

  笑著搖了搖頭，燕三躺倒下去。

  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個）瑩瑩的彩，生下一個藍花花（呀）實是愛死人。

  前面響起了高昂的信天游的歌聲，聲音清脆尾音還往上翹了上去，那樣的歡快和充滿活力。

  凌清羽一笑，打開車窗向外看去，見一個騎在馬上都搖搖晃晃穿著陳舊的輕甲，腰刀也晃來晃去的敲打著馬鞍的少年，見她開窗，那少年沖她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兩虎牙，繼續唱道：白花花的大腿，水靈靈的妹子喲。

  少年的歌聲高昂，唱的那可真是隨心所欲，信馬由韁的從天唱到地由地唱到天，自由奔放到凌清羽都想跟著吼兩句。

  有得這少年風趣的歌聲，路程便好像短了許多，拐了七八個彎，便到了一個小村子。

  「韓先生便在那村子裡，我們還要去巡視，就先告辭了。」將馬車帶到村口，周炫笑道，然後又對趴窗口的凌清羽道：「想去采山丹丹不？」

  「啊？」凌清羽愣了下，山丹丹，映山紅啊！

  「明兒我休沐。」周炫對凌清羽又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大笑著帶著兵士策馬而去。

  「這算是約會邀請嗎？」凌清羽不覺大聲問道，未等到那少年回答，就被燕三拉了回去。

  「我開玩笑的！誰跟他去啊，要去也是和咱燕三啊！」不等燕三說話，凌清羽立馬道。

  韓枔選的這個小村子原來已經基本上荒廢了，是在原來的基礎上重新修建起來的，黃土高原的房子都是窯洞，修起來倒是簡單，現在滿滿的住滿了招募來的人，其中包括大虎那四十號。

  和韓枔粗粗對了下，這裡屬於榆林地域，土質最是適合土豆的種植，只是榆林對面就是党項，這塊也屬於軍事風險很高的區域。

  見凌清羽皺眉，韓枔笑道：「這段時間党項那邊倒是安穩。」

  「這邊是誰駐守？」凌清羽問道，榆林也算是軍事重鎮，應該也有軍隊配置。

  「這裡是有駐軍五萬，歸於銀州經略使孫庭帳下，銀州尚武，這裡的普通民眾都可以全民皆兵。孫將軍駐守銀州三十年，經驗也很是老道。」韓枔笑道。

  「如此，那？」凌清羽眼睛發亮的看向韓枔。

  韓枔哈哈笑道：「韓某已經和孫將軍見過，我們凌家地里出產首先供應他的部隊，相應的，他也會給予我們維護。」

  果然官商勾結什麼的最可愛了，凌清羽從地圖邊站起身，笑眯眯的道：「如此，那麼這邊就可以大肆開墾了，要是能和党項通商就好了。」楊昭所在的黑水關太過於醒目，但是這邊屬於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而且那孫將軍在此已經駐守了三十年，早就是兵油子了。

  韓枔笑道：「韓某已經跟孫將軍說好，我們會送一批香料和寶貨過來。」

  「韓枔啊，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凌清羽嘆道，這麼一個肚子裡的蛔蟲到哪裡去找啊，她想什麼他就辦了。

  「咳咳咳。」韓枔一口氣沒嗆過來，連咳幾聲道：「當家的，韓某還想留命娶媳婦呢。」

  「你有看中的了？」凌清羽非常感興趣的問道。

  「暫時還沒。」見旁邊的眼刀子不停的飛過來，韓枔忙轉移話題，道：「當家的，洛陽今年有花會，你不想過去看看？」

  「洛陽花會？」凌清羽想了想，是啊，四月正是洛陽牡丹開得燦爛的時候，只是這時候會不會有些晚？

  「是，據說今年是端安郡王發起的，洛陽周邊的花農都參與了。」韓枔道。

  「也行，這幾天我們把事情辦完就去吧，你和我們一起嗎？洛陽也是大城，一定有機會的。」拍了下桌子，凌清羽決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