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864

  至今為止，我似乎都將自己擺在一個十分奇妙的位置上。

  以旁觀者的視角對待著這個世界，認為自己是特殊的，格格不入的。

  所謂的傲慢大抵就是如此。

  然而，傲慢的我還是打算去做一件更為傲慢的事情。

  並不是因為有沙的勸導，而是我發自內心期盼著那樣的未來。

  我必須該承認，我並不是一個好人。

  無論是對待女性，還是對待友人，亦或是父母。

  我一度產生過自縊的念頭，想要拋下這個世界給予我的一切，回頭想想，如果我死了，父母一定會痛不欲生。

  我至今不敢去想像，曾經的陳和死後，那位養育我成人的母親會多麼難受，而我竟然還想將這樣的痛苦，給予現在的父母。

  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條生命，不該由我肆意揮霍。

  我曾信誓旦旦地說過，對父母說一定要讓他們看見我幸福的樣子。

  我這樣的人真的能獲得幸福麼？

  如果能的話，我想要和那些女孩兒一起獲得幸福。

  有沙似乎是對的，也許她的想法不夠成熟，充滿了幼稚與荒唐，而我也同樣幼稚，同樣荒唐，那樣的未來，我無法不憧憬。

  所以我想下定決心。

  去挑戰這個世界的規則，世俗的成見。

  說到底，其實也是為了滿足我的一己私慾，但現在的我已經能夠接受了。

  接受自己是個人渣的事實，看清自己內心的本質，弄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

  曾經那個自詡對愛情不感興趣的最上和人，現在卻對多名女孩子傾心。

  是的，我想要她們。

  彩音，有沙，梨紗，理菜，以及……沙織。

  我想要和她們所有人在一起，為了這個虛無縹緲的未來，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

  我不停地思考，思考現在的我能做些什麼，思考她們希望我做些什麼。

  一直停滯不前的我，一直被誰推動後背的我，真正地想要邁出步伐。

  我很感謝有沙，打從心底的感謝著，無論發生什麼，她都願意無條件的站在我的身邊，我沒辦法說她的做法是正確的，但不可否認的，我確實淪陷了進去。

  比起對與錯，我更在乎我自身感受到的情緒。

  人類就是這樣的動物，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總能找到許許多多將其美化的藉口，尤其是我這種男人。

  理所當然的，我無法滿足這樣的現狀，於是，我來到了某座公寓，按響了門鈴。

  她打開門，神色平靜的看向我，輕微地勾起嘴角，不知道算不算是在笑。

  但很好看。

  「你來了啊，歡迎。」

  「打擾了。」

  走進屋子，換上拖鞋，將在路上買的日式點心交給她，她客套地說了句謝謝。

  自從那天被她的話拯救後，每每在她面前，我都會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一顰一笑，總讓我感覺心臟的跳動頻率變得不再尋常。

  「有沙怎麼不跟你一起來？」

  「嗯……她今天還有工作。」

  「這樣啊，人氣聲優還真忙，可不像我們倆。」

  我淡淡地笑了笑。

  沙織從廚房端來洗淨切好的水果，順勢在地毯上跪坐，為我沏茶。

  「我從有沙那邊聽說了哦，你好像又打算和她繼續交往嘛，雖然我早就知道伱會這麼做就是了。」

  她露著略微揶揄的表情，用手肘頂了頂我的胳膊，這多少令我有些難以啟齒，我在不久前才拒絕了她的求婚，現在卻又打算對她說那種事。

  「然後呢，今天來我家是為了什麼事？」

  我輕輕皺起眉毛，沉思了少頃，思考著該如何開口。

  「那個，沙織……」

  「嗯哼？」

  當想說的話來到嘴邊，卻遲遲無法出口時，我才意識當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而類似的話語，沙織竟能連續兩次對我說出口，我不由得在內心欽佩起來，感受到了彼此覺悟的差距。

  可事到如今再優柔寡斷，只會重複過往的沉痛罷了，我不願再做那樣的事，這算不得真誠，充其量只是了解自身軟弱後，無奈的補救。

  「就算是到了今天，沙織還在喜歡著我麼？」

  她怔怔地望著我，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隔了半晌，她忽然拍了拍胸脯。

  「真是嚇我一跳，還以為你要說什麼，竟然是這種事情。」

  這種事……

  「確認了又能怎樣？」

  「倘若沙織不喜歡我的話，我就該改動一下之後的說辭。」

  既然說出口了，就不能退縮了。

  她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看了我許久。

  「喜歡喔，直到今天也不曾變過。」

  她的眼神坦然，直勾勾地看著我，一臉「想聽聽你究竟要說什麼」的模樣，而我卻反而像是卡了殼，情不自禁地偏開了視線。

  並不是反悔或是慚愧，單單是對我來說，她如此乾脆的承認反叫我變得難為情起來。

  心臟的律動明顯加快，血液的流動似乎都激烈了起來。

  一鼓作氣地，將內心的想法傳遞出去吧。

  被辱罵也好，被嘲笑也沒關係，因為已經下定決心了呀。

  面對喜歡的女孩子，必須要用語言來傳達心情。

  「我，想讓沙織你永遠陪在我的身邊，想要你……成為我的家人。」

  沙織瞪大著眼睛，滿臉吃驚的用手捂著嘴唇，久久不語。

  「對不起，說了這麼任性的話，但無論是有沙還是你，我都不希望你們離開我，將來與其他男性交往什麼的更是難以想像，所以……

  一起來吧，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將你鬆手的，我向你約定。」

  連我自己都覺得亂七八糟的言論，可這毫無疑問是我此刻最真摯的心情。

  「最關鍵的事，你是一個字都不說呢。」

  她輕嘆著，說出了這句話。

  我凝視她的眼睛，並沒有在她臉上感受到怒意，微微想了片刻，才注意到我漏掉了最關鍵的部分。

  不，或許並不是遺漏，只是在面對她的時候，我總會莫名其妙地忸怩，拐彎抹角，這樣是無法傳達過去的。

  「沙織，我……喜歡你。」

  我將最關鍵的部分，不加修飾地說出了口。

  時間過去了一秒，兩秒，我心情忐忑地等待著她的回覆。

  「唔……也就是說，雖然你不想和我結婚，但是想和我成為戀人關係，甚至還想和我睡覺，搞不好還要讓我和有沙與你夜晚三人行，是這個意思？

  唔哇……什麼渣男？！

  和人，腦袋沒問題麼？」

  我杵坐在原地，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沙織盯著我看了許久，正當我猶豫著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卻忽然笑出了聲。

  回想起來，我很少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笑容，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過。

  是因為曾經的我帶有偏見麼？

  因為帶有偏見，在心底無法接受她對「最上和人」的所作所為，認為她的笑容半真半假。

  而現在的我，已經完完全全能夠接受這樣的小西沙織，所以才會感受到她笑容的魅力？

  我無法在內心下達定論，只得呆呆地看著她。

  倒也不是說感到時間在這一瞬間停止，但我確實對眼下的氣氛感到尷尬與愧疚，想來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我這般厚臉皮的傢伙。

  竟然對著被自己拒絕了求婚的對象說出如此離譜的……

  「可以哦。」

  「…………」

  欸？

  她答應的過於乾脆，使得我不明所以的同她對視，試圖從沙織的眼睛裡窺探她內心的想法。

  「你剛才……說什麼？」

  沙織輕輕挪動身子向我靠來，我不可思議的生出一絲緊張，直到她的手掌撫上我的膝蓋，額頭抵著我的肩膀，輕微的話語從她口中泄出。

  「確實，和人你真的是個不得了的渣男，腦袋裡的螺絲肯定早就鬆掉了。

  但是……

  嗯，也是呢，這裡我就坦率一些吧。」

  她忽然握緊了我的手。

  「再度一起生活吧，我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