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252.他開始邁出步伐。

  人無時無刻都在做決定。

  決定今天是否翹課，決定是否故意站在校門口，等待喜歡的女孩子放學。

  決定這一天的晚餐吃什麼。

  決定是否要向喜歡的人，傳達心意。

  這些看似是由「自己」這個意識的集合體所做出的決定，真的是「自己」做出的麼？

  這究竟是出自於人類自我的抉擇，還是早早就已經被註定了的事？

  誰都無法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最上和人偶爾會腦洞大開的想，也許自己這麼彆扭的性格，並不是真正的自己。

  他並不是想把自己的性格缺陷甩得一乾二淨。

  只是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的性格，他的抉擇，他的人生，是被什麼而操縱。

  譬如這個宇宙的神，譬如上帝。

  寫下幾個簡單的字符，名為「最上和人」的他，就必須一絲不苟的去執行，只為了成為上帝茶餘飯後的餘興節目。

  最上和人明白，不可能會有這種事。

  他至今為止的選擇，全部都是他發自內心的吶喊。

  與小西沙織離婚是，離職遊戲公司是，成為輕小說作家也是。

  人生，就是在無數條岔路口，做出選擇，前往自己也不明白的目的地。

  那麼，他現在所做的決定，究竟會是對，還是錯。

  自然也不會有人來告知他。

  最上和人唯一能夠確認的是，這並不是被誰脅迫，又或者是迫於無奈，而是他真正發自內心，想要去改變現狀。

  或許只有這樣，他才能以全新的坦然姿態，站在她們面前。

  「有沙。」

  最上和人的聲音充斥著沙啞，沙啞到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嗯？怎麼了，和人桑。」

  清水有沙的聲音依舊甜美，清澈得像是寧靜鄉下咕咕流淌的溪水，連那溪中的魚兒，都要比外邊的那些魚來得快活。

  「如果，我是說如果，突然有一天，我不見了。

  不再是輕小說作家，不再是歌手，哪裡都找不到我。

  有沙，會來找我麼？」

  最上和人知道自己的比喻很差勁，只是他現在實在是沒有玩弄文字的狀態，只能將自己所想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口。

  等了一會兒，耳邊傳來清水有沙異常堅定，且無比溫柔的聲音。

  「不會哦。」

  「…………」

  最上和人無言。

  「如果，真的像和人桑說的那樣，那麼和人桑一定是受到了我難以想像的傷害，所以才會想要從這個世界逃離出去。

  就像最初的那個，不願意接近誰的和人桑那樣。

  那個時候，別說是讓我來找你，我完全會直接跟你一起逃離的。

  無論去哪。」

  最上和人默默聽完，張了張嘴，聲音卻卡在喉嚨。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語言究竟是如何沉重的東西，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想要說出口，竟然要耗費如此大的覺悟與勇氣。

  「……有沙，為什麼，能夠做到這一步呢？」

  是因為喜歡麼？

  僅僅只是喜歡一個人，就能夠做到這一步麼？

  從未真正喜歡誰，愛上誰的最上和人，無法理解這樣的感情。

  不可思議，難以理解，非合理的。

  可是，這樣的感情，卻真真實實地能夠令他感受到一絲溫暖。

  那麼，最上和人也能為清水有沙做到相同的事情麼？

  在清水有沙消失的時候，他是否也能夠拋棄一切，在她求助之前，就已經站在她的身邊，牽著她的手，哪裡都能去。

  答案，早已在最上和人心中。

  「和人桑，是在明知故問哦。」

  「好像……是呢。」

  「不過，既然和人桑這麼問了，我還是會如實回答的。

  因為，我無法丟下和人桑不管。

  我是第一次喜歡誰，無法準確的去形容自己的心境，但是看到和人桑開心，我也會開心，看到你難受，我也會難受。

  見到你失魂落魄的時候，我比任何人都想成為你的助力。

  我也會因為你身邊有其他女孩子在，而吃醋鬧情緒。

  我一點都不成熟，還在探索的路上，探索戀愛究竟是什麼。

  探索和人桑你的內心，究竟想要什麼。

  哪怕我到最後也沒弄明白也沒關係，哪怕……有其他人比我先弄明白，有沒有關係。

  是我自願想為你做這些事的，與和人桑無關。

  請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清水有沙的話，比最上和人想像中的，更讓他那根心底緊繃的弦，泛起被撥動的顫音。

  這一刻，最上和人總算是意識到了。

  他只能給喜歡自己的女性招來不幸。

  像清水有沙這樣的，寺島愛美這樣的，明明能夠選擇更好更優秀的人，卻還是願意喜歡上只是一具空殼的他。

  最上和人每一次對自己的貶低，她們都會為他露出傷心的面孔。

  自己這種無聊且無意義的行為，究竟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既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錯的，為什麼不能去改變呢。

  最上和人進行著深呼吸，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

  「我不是空殼。」

  「我能做到許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我是，最上和人。」

  「對不起，有沙，問了你奇怪的問題。」

  「和人桑，要到哪裡去麼？」

  「沒關係的，我哪都不會去。」

  「真的麼？」

  「嗯。」

  聽見最上和人這麼說，清水有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她還以為最上和人的憂鬱老毛病又犯了，生怕他大晚上的鬧網抑雲，正好這會兒也到點了。

  最上和人什麼都好，就是這個毛病著實令她有些頭疼，除此之外就是比較招女孩子喜歡，這個也讓她很頭疼。

  如果能把這兩點給改正了，簡直就是完美。

  當然，清水有沙也只是想想而已，就算最上和人一直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她的心情也不會有所改變。

  只不過，偶爾確實會有些累人。

  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有沙。」

  「我在。」

  最上和人沉吟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明天，不，今天白天，有時間麼？」

  「欸？」清水有沙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說很久沒看到我了麼？那白天，一起去新年參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