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黑霧彌散

  黑i『；jlkh''』霧，代表著暴虐與統治，同時也是至高無上的權柄。

  從黑霧中走出的女王手持權杖，宛如夜空般由繁星點綴的華貴長裙覆蓋著雋永的流光。原本如湖泊般清澈溫潤的藍色雙眸已經被深邃的漆黑占據，絕美的面容上閃過的淡漠讓人不寒而慄。

  神使···已經不在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變故會如此突然，他們也沒有想到，艾露瑪竟然會放棄高潔的神使身份，選擇成為代表著暴虐與統治的黑皇帝。但是，現在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們，艾露瑪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會讓局勢徹底改變。

  一些人開始張望起來，他們知道，與周離和艾露瑪提前接觸過的幾個大國國王和職業者首領肯定知道些什麼，這些人想從他們身上找到些許端倪。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面對成為黑皇帝的艾露瑪，這些人臉上也帶著和他們同樣驚訝的表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

  每個人的心中都浮現出了名為疑惑的情緒，還有些許恐懼與擔憂。但是，他們並沒有為自己的生命而感到憂慮，畢竟在場的眾人不僅有他們這些國家的君主或代表，更有職業者工會的會長這種強者，更別提就在不遠處坐著的，就是現在公認的最強者——暗影工會會長肯尼。

  因此，在短暫的喧譁中，眾人平息了下來。他們將視線落在高台上的艾露瑪身上，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各位，我不知從何時開始，戰爭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沒有預料中的宣言，也沒有黑皇帝獨有的暴虐。艾露瑪就像往日一樣，聲音明亮，神色平靜，「監視堡壘的視察符文已經有一年六個月零七天沒有啟動過了，上一支遠征軍的出動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在人類的歷史上，從未有過任何一次與災厄之間的戰爭，會如此平淡、輕鬆。」

  台下眾人愣住了，作為每個國家的精英，也是各自國家的領導者，這些人所得到的教育與腦海中的知識都是遠超常人的。因此他們可能會壞，但絕對不會蠢。他們很容易就理解艾露瑪的言語，他們也下意識的想起，那三場幾乎將人類文明倒退數年的災厄。

  眾神黃昏，顛倒紀元，虛空之災。

  眾神黃昏，只剩下殺戮欲望的昏聵怪厄從黑暗中行走，吞噬著陽光與大地。昏聵怪厄所過之處，萬物皆化為塵埃。人類無法抵抗，甚至連神明都對這些可以吞噬萬物的恐怖生靈束手無策。

  最後，在第一任勇者和眾神的共同努力下，眾神以【神之權柄自行運轉，眾神遠離塵世】為代價，將十二法則灌注在第一任勇者的勇者之劍中，將所有的昏聵怪厄從根源上直接消滅。這場災厄使人類三十六國聯軍最後只剩六個國家，數十億的人口，最後只剩下三億，人類文明幾乎完全滅絕。

  在人類度過了艱難的一千二百年後，顛倒紀元，這場災厄毫無預兆的出現了。如果說眾神黃昏是一場戰爭的話，那麼顛倒紀元，就是世界和人類開的一場惡劣的玩笑。在那場災厄中，世界萬物的元素全部被打亂，水裡充斥著劇毒，火焰是冰冷的，土壤之中只有毒物能夠存活。

  顛倒紀元的持續時間很短，只有不到三天。三天後，反應過來的神明便和新一任的勇者共同將勇者之劍封印在世界核心中，強行用十二正神的權柄替換了正在巨變的世界。可就是這短短的三天時間，原本幾乎要恢復繁榮昌盛的人類文明被攔腰斬斷，二十六億人，最後只剩下三億人不到。

  最後，就是距離現在最近的虛空入侵。虛空之災相對於前兩場災厄顯得沒有那麼詭異，但虛空帶來的壓制力是前所未有的。因為在這時，神明已經徹底失去了對塵世的直接干涉能力。他們能做的只有培養與警告，或者在關鍵時刻將自己的十二卡牌分散給勇者，讓他短時間內獲得法則之力。

  虛空入侵一共持續了六年之久，勇者崇皇與神使林鳶最後以生命為代價將虛空徹底封鎖在一片荒蕪的廢墟空間中，並且將沒有怪物的外部虛空轉化為人類可以穿行的空間。這場災難導致了三億人的死亡，五千萬人的失蹤，虛空帶來的絕望與痛苦深深地烙印在了每個經歷過這場災厄的人的心中。

  此時，距離虛空入侵已經過去了上百年，經歷了那場災厄的人已經死去，新一代的人們只是從自己的爺爺或父親的口中聽說過這場災厄，並且將那些戰爭的殘酷當做是傳說。可是，在場的眾人不能這麼想，因為他們是統治者，他們必須通過自己國家的記錄去體會那場令人類絕望的歷史。

  所以，他們知道，災厄對於這個世界究竟是多麼可怕的怪物。它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人類文明送上斷頭台，也可以在短時間內摧毀人類引以為傲的一切。這時，這些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領導者和代表們突然反應過來，他們現在，就是後人口中「經歷了災厄」的一代。

  一路的順風順水和艾露瑪近乎預知的布局讓他們逐漸遺忘了這件事，他們開始將這一次的災厄當做是一場機遇，就像是一場遊戲一樣，刷著副本里的BOSS，為了毛點利益開始與自己的隊友勾心鬥角。

  這很不合理嗎？不，這太合理了。

  這麼淺顯的道理，在場所有人都懂。他們也知道，齊心對抗災厄會更快更完美地解決它。這些人都不蠢，他們自然知道災厄一旦蔓延或失控會發生什麼。可問題是，他們嘗到太多的甜頭了。

  戰爭的軍火，糧食，物資，大國沒有理會的金融市場，保留自己軍團的實力···太多太多的利益，在這場順風順水的戰爭中顯現了。當利益達到了讓人失去理智的時候，團結，就是一種奢望。

  周離明白這一點，現在的艾露瑪也看清了這些所謂的領導者的本質。她看得到，有赫里寧、馬格南三世這種明智遠慮的偉大領導者不留餘力地幫助自己。她也看得到，那些貪婪的領導者宛如水蛭一般依附在聯軍的身上，吸食著他人的血液。艾露瑪也能看得到，威廉二世這種中庸的皇帝，他既沒有完全支持自己，也沒有對利益妥協。

  如果放在和平年間，她會坦然接受這一切。艾露瑪善良，但她並非無條件的善良。她知道，對惡的善就是最大的惡，想要改變這些就要做出抉擇。但是，現在沒有抉擇的時間，她也沒有辦法像過去那樣待在阿塔羅娜的身邊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半神少女。

  艾露瑪從未忘記魔王帶來的壓迫，也從未忘記魔王是如何在一次又一次困境中以奇蹟般的姿態歸來，將世界放在戰火中灼燒。她知道，僅憑自己，魔王永遠無法被戰勝。只有當人類擰成一股繩後，魔王才會真正的露出破綻。

  而現在，就是人類這些鬆散的纖維被擰成一條繩子的機會了。

  「看來諸位沒有忘記災厄的事情，我還是很欣慰的。「

  艾露瑪俯視著那些來自各個國家的領導者，她沒有高傲的語氣，也沒有令人不悅的神色，她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但是，災厄並不會因為各位的記憶而減退，魔王也不會因為我們短暫且無力的進攻而節節敗潰。我需要各位明白的是，魔王並非是虛空，她的強大在於她近乎無盡的生命和絕對的感染能力。大家請不要忘記，在最開始各位沒有聽從我的話語，被魔王攻擊時近距離交手，各位的士兵被感染為魔物的悲慘場景。」

  「各位，需要我重複一下最開始的傷亡數量和原因嗎？」

  眼眸中逐漸流淌的黑霧，還有那無形的騎士，都在和這些人們宣稱黑皇帝艾露瑪注視著各位。少見的，這場會議沒有人爭吵，也沒有人交談，他們都凝視著面前的艾露瑪，一言不發。

  他們當然知道傷亡數量和傷亡的原因，可以說，這些傷亡完全出自他們的私心。當時收到警告的他們沒有選擇正視艾露瑪的話語，他們認為，魔王這種生物相對於虛空來講簡直太容易戰勝了。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魔王的感染能力更加強大，僅僅是一個照面，次級聯軍就直接全軍覆沒，三百名精英士兵全部轉化為魔物。

  後來在艾露瑪的支援下，次級聯軍才堪堪戰勝了當時的魔王。這件事一直成為了那幾個國家的恥辱，其中就包括一直一言不發的威廉二世和他的英南國公。甚至在那場覆滅中，一直對提前出擊極度否認的護國公克里斯汀都死在了那場戰爭中，成為了後來讓聯軍傷亡慘重的【骸骨公】。

  現在，當艾露瑪挑破了這個長在眾人心上的膿包後，預料中的憤怒或羞恥並沒有發生。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威廉二世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只有淡淡的愧疚。這很不符合這位英南國王的作風，作為赫赫有名的「火藥王」，威廉二世是出了名的性格暴躁。但聯想到之前與艾露瑪發生口角後的道歉，眾人心中隱約升起了一個猜測。

  「我希望各位明白的是，現在我們之所以能坐在監視堡壘之中交談，是因為我們曾團結一致，共同對抗災厄。」

  艾露瑪並沒有眾人預料中咄咄逼人的模樣，相反，她的話語很溫和，甚至沒有什麼威脅的意思。但是，就是這樣平淡的敘事，讓眾人感到一絲寒意。

  最可怕的永遠都不是狂風暴雨，而是涌動前的平靜。

  「現在，我們已經產生了分歧，監視堡壘已經開始成為我們溫暖的築巢，戰爭在我們眼裡越來越遠，甚至只是北部山脈外一隻苟延殘喘的怪物在對我們齜牙咧嘴。我相信，在被這些怪物咬住喉嚨之前，大家是不會在意的。因為它的牙齒，沒有碰到各位的肌膚。」

  來了。

  所有人心中為之一凜，他們的目光集中在了那四位代表人類的四大君主身上，企圖從他們的表情看出些什麼。但是讓他們失望的是，這一次，無論是赫里寧、馬格南三世、威廉二世，亦或是來自妖庭的神秘存在蘇玉梨，都保持著平靜的神色。

  仿佛，早有預料一般。

  是啊···

  其他國家的代表這時才想起，早在幾個月之前，艾露瑪就開始頻繁地和周離一起會見四大國度的首領，還有那些工會的會長。實際上，這就已經足夠了。如果能得到他們四個國家的同意，這場會議其實只是一次宣告而非「會議」。

  她在做的，只是通知而已。

  「我相信，各位並非是為了屠戮自己的子民，放縱災厄的蔓延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監視堡壘的修建是為了時刻觀察魔王的動態，尋找機會與之戰鬥，而不是用來開一場又一場繁瑣無用的會議。」

  環顧四周，艾露瑪眼中的黑霧愈發濃郁，片刻後，她緩緩將手中的黑石權杖敲擊在地面之上。她再次開口，然而這一次，代表皇帝的無上威嚴出現迴響在這座堅不可摧的會議室之中。

  「如果繼續放任，人類將重蹈覆轍，這不是眾神給予我的神諭。而是歷史，是人心，是一次又一次發生過的苦難站在我的面前，說出了這所有人都不願意去聽，但卻永遠存在的真相！然而可悲的是，我聽得到，各位也聽得到，但是卻沒有人直視歷史，直視我們即將踏入的深淵。」

  艾露瑪的聲音帶著一種至高的神聖，但卻又和神靈的聖潔有所不同。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完美的君主，面對自己的臣民，下達出無法違背的指令。

  「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尋找冠冕堂皇的藉口來拯救人類。既然齊心協力，團結一心做不到，那麼，我相信各位會在同一個國家的支配下做出正確的選擇。」

  權杖的黑霧開始蔓延，所有人開始陷入了驚慌。但是他們沒有逃跑，因為早在很久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對黑皇帝的權柄低下頭顱了。

  現在，他們要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名為黑帝斯帝國的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