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熵靈

  榮耀騎士···

  在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後，周離先是一怔，隨後心中瞬間泛起驚濤駭浪，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直衝他的心頭。

  榮耀騎士，曾是周離的職介。當時的周離掌握了代表著騎士七美德的榮耀之光，再加上正義之心的加持，讓原本只是個普通地球人的他獲得了強大的肉身力量和魔法天賦。與此同時，【保持榮耀便可提升能力】這種近乎於作弊一樣的天賦，讓周離的進展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聽起來很美好，實際上確實很美好，但唯獨有一點不好。

  榮耀騎士的代價，就是被眾神控制。

  一開始，周離的職介是神聖騎士，靠著努力與天賦，周離一度成為了璀璨級別的職業者，但是在實力完全呈碾壓之勢的魔王軍面前，即使擁有崇皇裝甲和大師之劍的他也無力抗衡，最後在以塔里克的隕落為代價的前提下逃離了戰爭。後來，在進入東方三庭後，周離的職業改變了。

  榮耀鐫刻在了他的靈魂之中，只不過，那是不屬於周離的力量。

  周離還記得，在成為榮耀騎士的那一天，他的力量直接一躍成為半神，而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他獲得了十二正神的不同祝福，最後成為了古往今來唯一一個擁有十二種法則力量的神賜。

  強大已經不足以去形容當時的周離，可以說，對他而言，魔王軍和所謂的魔王托蕾亞都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他一個人，便可以直接決定這場戰局。

  可是····

  這都不應該出現在這一世。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周離雙眉緊皺，面色陰沉如水，「告訴我，榮耀騎士這個名字，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

  看到周離明顯有些激烈的反應，一旁的阿塔羅娜眯起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艾露瑪則有些不解，但她也沒有阻止周離，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行動。

  至於桃夭···

  說實話，這麼長時間以來如果周離不開口，給韓度最大壓迫感的就是桃夭。畢竟誰也難以承受一個大慈大悲的尼姑一直盯著你，時時刻刻都打算和你一起墮入十八層地獄同歸於盡。

  「你不知道？」

  很顯然，在聽到周離的詢問後，韓度臉上驚愕更為嚴重，「你不是外界的人嗎？為什麼你不知道周離？」

  「我知道周離。」

  周離皺了皺眉，隨後平復了一下略帶激動的語氣，沉聲道：「我問你，為什麼你會知道榮耀騎士這四個字。」

  「周離的職介，就是榮耀騎士。」

  似乎知道自己說的不夠多一樣，在短暫的停頓後，韓度開口道：「這是十二正神親手贈予他的職介，這不應該是所有外界人都知道的事情嗎？」

  不對，不對。

  周離腦袋有些亂，他感覺一些東西似乎超出了他的預料。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詭異，如果不是一旁捧著長槍的托蕾亞站在自己的身邊，周離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上一世，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在聽到韓度的話語後，一旁的阿塔羅娜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之而來的便是疑惑與思考。榮耀騎士，她當然是知道這個職業的存在，也知道這個職業是為了什麼而存在。但是，那個計劃應該已經取消了，這個名為韓度的男人為什麼如此肯定這個職業的存在？

  難道是···

  阿塔羅娜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很可能與重啟有關。想到這裡，阿塔羅娜心裡便有了底，根據周離的表現看來，重啟之前的世界中自己的計劃很大程度上應該是成功了。十二刻已經徹底控制住了周離。

  那為什麼，計劃會失敗呢？

  第二個問題也浮現在阿塔羅娜的心中，她有些難以理解。既然上一世自己已經成功地控制住了周離，那他為什麼還能重啟這個世界？

  就在此時，周離也冷靜了下來。他不留痕跡地瞥了一眼阿塔羅娜，隨後對面前的男人問道：「有關這個周離的一切事情，全部告訴我。」

  「啊···」

  似乎是對這個要求有些奇怪一樣，韓度張了張嘴，但他也沒反抗，很快就開口說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周離嗎？」

  「他不是你們世界的勇者嗎？」

  沒等周離開口，韓度便意識到自己這種用反問句回答問題究竟是一種多麼找死的行為。他連忙搖了搖頭，急匆道：「我說，我說。」

  「二十五年前，一個小船出現在東海的盡頭，妖族的人魚發現了小船把它帶了回來。根據記載，小船上的人當時已經瀕臨死亡，海洋上無處不在的水怪與邪惡力量將他的身體折磨的不成樣子，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就是勇者，周離。」

  「後來，人皇將他接到了人庭之中，仙庭也派了上仙醫治對方的傷勢。就連平日裡很少與人接觸的妖族都特意讓花妖前往，調養對方的身體。其他人一直猜測對方的來歷，因為在我們的歷史上，從來沒有人能得到三庭救治的待遇。」

  「在被完全救治後，周離的身體完全康復，而他也和三庭之主相互見了一面。後來，我們只知道在那一次四方會晤後，三位庭主將東方三庭的本源之力從大地中剝奪，賦予給了周離三庭的本源之力。因為這一舉動，東方三庭頓時紀元崩塌，世界顛倒，而三皇直接獻祭了自己的靈魂與肉體，將東方三庭勉強保護了下來。」

  「之後呢？」

  周離看著韓度，皺著眉，開口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後來···」

  停頓了一下，韓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後來，就是熵靈的出現。」

  界碑的出現，是為了對抗那些無形中殺死東方三庭之人的鬼怪。實際上，這些怪物並非無形的。他們只是以一種奇特的存在方式存活於東方三庭的國度之中，無法被感知，也無法被觸碰。

  他們，被稱為熵靈。

  就像晶詭一樣，熵靈打內戰是極其在行的，或者說，熵靈似乎就是為了東方三庭而存在的一樣，只殺東方三庭的人。在那段界碑沒有被立起的日子裡，陷入混亂的東方三庭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被無形的熵靈殺害，他們的屍體會直接灰飛煙滅，靈魂瞬間崩潰，而熵靈，卻毫髮無損。

  熵靈殺人的方式很特別，他不會用特別暴力的手段去碾碎對方，如果一個東方三庭的人被熵靈觸碰到，那麼他的肉體會逐漸向內崩解，也就是外面的軀體先腐爛，然後便是體內的一切器官開始退化。最後，這些人往往會化作一灘肉泥，崩解成無數細小的粉末。

  可怕的是，熵靈殺人的過程是沒有任何痛苦的，他們感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器官的缺失，也不會感知到痛苦。他們會慢慢地在無聲中消散，最後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死去。

  「人們為了躲避熵靈，住進了地下洞窟之中。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地面上突然下來一個人。他穿著白色長袍，笑容和善，語氣溫和地告訴所有人，地面已經安全了。界碑之內的人們不會受到熵靈的侵害。後來，我們這些苟活下來的三庭職業者，就跟隨周離大人，開始在世界各地建立界碑。」

  在提到周離後，韓度眼中不由自主閃過尊敬，「周離大人很強，同時極其善良。他不忍心有生靈死在他的面前，但他也有著能將峽谷合攏的偉力。當時，周離大人建立了九重天，為了讓人們能夠有九重庇護他們的結境而努力。但是···」

  臉上浮現出痛恨與釋然的神色，韓度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在一次設立界碑的過程中，一個曾經在其他國度品嘗過本源力量的人襲擊了周離大人。為了保護當時界碑下的百姓，周離大人強行迎上了那個操控本源的襲擊，然後，在一陣我們完全無法觀測的扭曲後，周離大人便消失了。失去了主心骨，九重天也在不久之後，完全崩潰。」

  在聽完韓度對「周離」的描述後，周離沉默了，一種怪異的情緒浮現在他的心裡。他聽著這位周離大發慈悲地拯救蒼生，怎麼聽怎麼彆扭，可是一想到自己上一世，卻又莫名感到熟悉。

  但問題又來了。

  韓度說了很多，但為什麼，東方三庭對周離的記憶是【榮耀騎士】而不是現在和這個【善良溫柔樂觀開朗大方善良的陽光大男孩】呢？

  周離看向不遠處的城池，此時的城邦里里燈火通明，似乎在為某位城主大人的消失而慶祝一般。良久，周離長舒一口氣，開口對韓度問道：「說了這麼多，你也該說說，為什麼你明明是殺人，卻要說是拯救呢？」

  「熵靈，沒有殺人。」

  韓度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看著周離，語氣平和地說道：「後來我從一個人那裡得知，熵靈根本不是在殺人，他是在拯救所謂的死者。因為···」

  很是忌憚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阿塔羅娜，韓度沒有言語。而周離也看出了對方的顧慮，打了個響指，毫不客氣地將隔絕神靈的窺探在阿塔羅娜身旁圍了一個大圈。

  「說吧，她聽不見。」

  韓度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拒絕對方。在短暫的遲疑後，他開口說道：「十二刻，想要毀滅這個世界。」

  「而熵靈殺人，其實是想將這些人救走，讓他們離開這個註定要被毀滅的世界。」

  哦吼。

  聽到韓度的答案後，周離似笑非笑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土。

  「你猜我我想到誰了？」

  周離看向一旁的艾露瑪，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提醒一下，在英南。」

  「不用提醒哦~」

  艾露瑪笑眯眯地對周離說道：「羅亞，對嗎？」

  「是啊···」

  周離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他還記得那個毛頭小子在自己手下橫衝直撞的模樣，也記得羅亞這位「幕後黑手」，在談論他的志向時那種發自內心的自豪與堅定。

  他想把英南人放入福音書中，為他們創造一個理想的天國，任由神明毀滅這個世界。

  熟悉嗎？

  如果這不夠熟悉的話，我們換一個。

  虛空，卡利斯。

  為了拯救十二刻手中的人類，卡利斯一族發動了正義的侵略，將人類軍團打的節節敗退，最後被人類反手給滅了一族。後來一些人才知道，卡利斯的入侵實際上是為了拯救人類，他們很少會直接殺死人類，往往都是打暈，然後扔進一個小空間裡。

  當然，小空間裡的人是死是活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而現在，在這幫屠刀菩薩中又多了一個熵靈菩薩。按照韓度所說，被熵靈殺死的人，都會前往另一個世界，一個美好而又偉大的世界。所以，在韓度眼裡，他奪取那些人的本源並且用熵靈殺死他們，是自己的恩賜。

  「你喝了幾瓶馬尿能說出這種話呢？」

  周離蹲在韓度面前，摩挲著下頜有些難以理解地說道：「就算是恩賜，也是熵靈的恩賜，關你屁事？」

  「我是上仙啊···」

  這句話不是驚嘆也不是驕傲，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理所當然，「我是仙人，不應該如此嗎？」

  周離並沒有和他辯解，他只是搖了搖頭，也沒有言語，站起身，打了打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伸出手，撤掉阿塔羅娜面前的隔音結境，周離看著似笑非笑的阿塔羅娜，燦爛地笑著說道：「你們十二刻身上的黑鍋現在多的我已經數不清了，怎麼辦？」

  「管我什麼事。」

  阿塔羅娜不屑冷哼，滿是無所謂地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十二刻正神，你和他的交流我一個字都沒聽見，你現在問我怎麼辦，那我只能說你最好是洗清十二刻遭到的污衊，要不然，那你就別說。」

  「還有一個辦法。」

  周離低下頭，看著面前想要將自己體內種子摳出來的韓度，和善地說道：「要不然我們去釣魚吧。」

  「把這老登當魚餌，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