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記憶

  如果一開始，這種消失還只是針對那些來自東方三庭的人的話，那麼這件事的重要程度其實並不算嚴重。真正嚴重的，是消失在東方三庭里的人。

  「我們或許應該換個思路了。」

  周離揉了揉眉心，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個令人細思極恐的問題，「或許，前往東方三庭的人員消失，和現在發生的東方人消失案件，並不是分開的。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只是一個性質。」

  「只不過，是嚴重程度的不同。」

  在聽到周離的這句話後，馬格南三世的臉色更加凝重了。他長嘆一口氣，隨後沉聲道：「這就是最壞的可能的，但現在，這個最壞的可能幾乎已經成為現實了。」

  「那就推斷一下吧。」

  周離伸出手，厄難天災的力量緩緩浮現，一些字符出現在屏幕上。

  「最開始，是位於東方三庭本土的的他國的駐留人員突然消失。」

  「然後，你們派出了艦隊想要探知對面的情況。第一批艦隊在登陸的前一刻傳回了訊息，隨即失蹤。」

  「第一批艦隊在登陸失蹤後，你又派出了第二批艦隊。但這一次，第二批艦隊沒有登陸，而是在東方三庭的領海處突然失蹤，杳無音信。」

  馬格南三世的臉色十分凝重，他也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一堆事件，而是第一個事件，逐漸延伸出的更多更廣的事件。

  「在第二批艦隊失蹤後，各國的領土上出現了東方三庭人失蹤案件。」

  周離用厄難天災的力量將東方三庭這四個字從各國的界限中抹去，然後，他看著東方三庭四個字，繼續說道：「在東方三庭的人消失之後，很快，又出現了與東方三庭有關的人失蹤的案件。」

  「這些人有些只是東方三庭的混血，甚至有些人這一輩子都沒有去過東方三庭。但是，他們就這樣突然失蹤，杳無音信。」

  周離將這幾件事從頭到尾排列了一遍，然後，他畫出了一條線，將這些事件直接串聯在了一起。

  「這不是很多事件。」

  周離看著馬格南三世，說出了二人內心中的想法，「這是一個事件。」

  「從一開始東方三庭本土上的人失蹤，再到領海範圍內的人失蹤，隨後是他國的東方三庭人失蹤，最後是現在與東方三庭有聯繫的人失蹤。」

  周離將這幾個條件捏在一起，隨後臉色凝重地說道：「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個事件，無論是第一批消失的情報人員，還是那兩批艦隊，亦或是他國領土上失蹤的人，其實都是同樣的失蹤事件的受害者。只不過···」

  「失蹤的條件，開始越來越廣了。」

  馬格南三世緊皺著眉，聲音沉重，「本國，靈海，本國人，與本國有聯繫的人。接下來，這個失蹤的範圍很有可能再次擴大，甚至到最後，只要是聽過東方三庭的人，都有可能失蹤。」

  「這就是最壞的結果。」

  周離深吸一口氣，但他並沒有絕望，而是對馬格南三世說道：「但是，現在看來，事件還沒到那麼令人絕望的地步。」

  「嗯？」

  馬格南三世愣了一下，越來越多的失蹤案和迫在眉睫的勇者會議讓他最近一段時間焦頭爛額，甚至連和托蕾亞進行談心的時間都沒有了，所以他一時間有些沒理解周離的意思。

  「時間。」

  周離示意了一下，隨後對他說道：「從本土失蹤到領海失蹤，一共過了三天的時間。而從領海失蹤到本國人失蹤，一共過了十天。而第一宗本國人失蹤和有聯繫的人失蹤，有整整一個月的間隔，所以，我們還有時間。」

  「啊，算是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了。」

  馬格南三世長嘆一口氣，隨後又皺著眉說道：「但問題是，我們對失蹤根本沒有有頭緒。我們不知道這種失蹤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也不知道這個失蹤者是死是活。死是怎麼死的，活他們現在位於何處。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這種失蹤。」

  「我也頭疼啊···」

  這一次，輪到周離也束手無策了。對他而言，這一次的失蹤案件是徹徹底底的難題，上一世的經驗完全無法適配這一世。畢竟在他的記憶里，東方三庭這個國家充滿了秘密，自己對他的了解少之又少，根本無從下手。

  而這一次的失蹤事件，在周離印象里也是沒有任何相匹配的案例。一開始他以為是安雅那種心靈人偶，但現在根據這個波及的範圍和失蹤時毫無痕跡的表現來看，心靈人偶根本做不到這種堪稱奇蹟一般的空間傳輸。

  麻煩了···

  「偏偏是這個時候，維多利亞還陷入了沉睡。」

  馬格南三世感到有些苦澀，作為「帝國之腦」的維多利亞，這個來自神界的書籍碎片一直都是馬格南的智慧來源。當年如果不是維多利亞在最正確的時間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恐怕白銀城早就徹底陷落，之後就不會有崇皇的事情了。

  可是就在不久前，馬格南三世收到了來自維多利亞的信件。在信上，維多利亞說她要因為一些個人問題而陷入漫長的休眠狀態。在信件的末尾，維多利亞對馬格南三世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鑰匙往往是無意中找到的。

  「維多利亞···」

  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周離突然愣住了。

  他還記得，在他前往塔里克之前，他曾經拜訪過維多利亞。

  但是···當時發生了什麼？

  突然，周離發現，自己的記憶似乎空缺了一塊。當這塊空白被自己發現時，自己身上每一處細胞都在瘋狂的警告著自己，這段記憶極其重要，必須回憶起來。

  什麼時候？自己是在什麼時候遺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維多利亞，一知半解之書。

  不對，她告訴過我她的本質。不是一知半解，不是！

  馬格南三世看著通訊器另一頭低著腦袋，開始用手指輕敲眉心的周離，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他不知道周離為什麼突然犯病，但經驗告訴他，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打擾他。

  維多利亞，大圖書館，第二次見面。

  自己和艾露瑪···找到了維多利亞。我們進行了談話，她說了什麼，然後···她指引我前往塔里克···然後····

  「艾珂琉斯！」

  突然，周離抬起頭，此時他的雙眼布滿了紅血絲，神色有些猙獰。他看著通訊器另一頭的馬格南三世，嘶啞地喊道：「她抹除了我的記憶！」

  「艾珂琉斯？」

  馬格南三世緊皺著眉，不解地問道：「那是誰？」

  此時的周離剛剛從空白的記憶中找到線索，找到了那個被他遺忘的名字。他沒有立刻回答馬格南三世，而是直接伸出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然後，一顆金色的菱形寶石出現在了他的手心裡。

  這，是維多利亞交給他的寶石。

  這時，周離才明白自己在進入塔里克後那種若有若無的空蕩感究竟來自哪裡。他也終於想起，當自己在塔里克回憶了東方三庭時，撫平自己躁動的心的那股熱量，就來源於這顆寶石。

  維多利亞的本格，蘊含了一知半解之書力量的寶石。

  當這顆寶石出現的一瞬間，那空白的記憶突然湧入了周離的腦海之中。

  瘋狂的一知半解之書、一分為二的少女、姐姐與妹妹、陷入瘋狂的碎片——艾珂琉斯、因周離這枚變數而產生希望的維多利亞。

  「一知半解之書，早就瘋了。」

  回過神來後，周離用著沙啞的聲音，對馬格南三世說道：「維多利亞有一個妹妹，她的妹妹也擁有一知半解之書的力量。我之前往塔里克的時候，艾珂琉斯用了某種能力，把我和維多利亞的會面從記憶中抹去了。」

  「所以，我忘了這個。」

  將寶石展現給馬格南三世，周離扯了下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但是，你剛才說了那個詞語。」

  「維多利亞？」

  馬格南三世愣了一下，周離說的話有些突然，信息量也有些大，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等，她還有個妹妹？」

  「對。」

  周離點點頭，隨後回憶道：「維多利亞曾經告訴我，一知半解曾經的靈魂是獨立且完整的。但一知半解很早之前就嗅到了毀滅的氣息，在求助她的哥哥全知全能之書和妹妹無知不解之書後，一知半解之書瘋了，然後她的靈魂一分為二。」

  「一份變成了維多利亞，而另一份則變成了艾珂琉斯。維多利亞能推算未來的發展，而艾珂琉斯則可以干預未來的發展。前者無法對現實進行干涉，而後者無法觀測自己干涉後發生的結果。」

  在大概講述了一下這對姐妹後，周離臉色陰沉地說道：「我在前往塔里克的時候，艾珂琉斯趁機抹去了我對那場談話的記憶。在那場談話里，維多利亞為了找到讓這個世界存活的機會，將她的本格贈與了我，希望這個本格能派上用場。」

  看著手中的菱形寶石，周離能感受到裡面蘊含的無窮能量。但當周離得知這個菱形寶石的力量後，他又有些慶幸。

  「艾珂琉斯應該是認為，只要我忘記這顆本格寶石，那麼陷入沉睡的維多利亞就徹底什麼也做不了了。」

  想到自己剛剛進入塔里克不久，一場巧合就讓自己進入了地下黑市，隨後與銀爵爆發衝突後，周離眯起眼，輕聲說道：「我就說為什麼當時那麼巧合，任何一個環節出了意外我都很難和銀爵對上。怪不得···」

  大概得知周離曾與銀爵交過手的馬格南三世怔了一下，隨後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她能操控銀爵？」

  「不，她操控的準確來說是【命運因素】。」

  周離搖搖頭，隨後分析道：「比如當時我進入地下黑市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和銀爵的衝突。但我們的衝突又是因為各種因素迭加起來所導致的。而這些因素並非是巧合，而是艾珂琉斯的對命運的干涉。」

  「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樣的力量，在干涉了銀爵和我的爭鬥的同時讓我忘記了那場交談。但是，她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姐姐。」

  看著這顆寶石，周離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維多利亞確實無法像艾珂琉斯那樣干涉命運，但她能計算到命運。實際上，她早就算到了自己的妹妹會想要讓這顆寶石消失。所以，她直接將本格交給了當時失去了黑皇帝力量的我。這樣，這個本格就與我綁定，我只能遺忘，不能丟失。」

  「同時，維多利亞也算到了，她的妹妹在發現無法將寶石偷走後，就會選擇讓我遺忘這顆寶石。如果我估計的不錯，艾珂琉斯已經讓我徹底遺忘那場交談，就算其他人提起，我也會什麼也記不起來。」

  「所以，你成了一枚鑰匙。」

  周離看著馬格南三世，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和馬格南三世進行這樣一次會談。

  「維都利亞算到了這些？」

  馬格南三世愣住了，第一次，他為這個被馬格南世世代代供奉的少女所震撼。他第一次親身經歷了，這個一知半解之書的碎片，究竟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不僅僅是這些吧。」

  周離拿起這枚水晶，隨後緩緩地將厄難天災的力量灌注進去。果然不出所料，當感知到周離的力量後，這枚水晶逐漸綻放出了絢爛的光暈。很快，一個少女的聲音出現在周離耳旁。

  【命運齒輪已經轉動】

  【舞台的本身，就是最大的演出】

  「舞台的本身，就是最大的演出。」

  周離重複了一遍這顆寶石留下的話語，他知道，這就是維多利亞留給他的線索。

  有關這場事件的線索。

  「已經很明朗了。」

  周離看著馬格南三世，開口道：「舞台的本身，就是東方三庭。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無論如何，我都要去一趟東方三庭了。」

  「這很危險。」

  馬格南三世皺起眉，沉聲道：「我們的無知的往往是最大的危險。」

  「沒關係。」

  指了指自己，周離的笑容愈發冷冽，「我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