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交手

  空殼之神。

  安雅。

  情緒之神。

  彌撒。

  如果硬要說，這兩個神明之間的關係的話，那麼就是寄居蟹和被寄居的螺殼之間的關係。但彌撒寄居到安雅體內卻在某種意義來說並不是寄生，而是一種比較另類的租用。

  安雅的權柄是「空殼」，也就是剝離了一切情緒的靈魂。而彌撒的權柄恰恰相反，祂的權柄，是所有的情緒。

  這就相當於安雅是一個把可口可樂倒掉的瓶子，然後，情緒之神就是由【可口可樂、百事可樂、芬達、七喜、雪碧、維他檸檬茶、冰紅茶、綠茶】等全世界所有飲料聚集在一起創造出來的液體。

  而現在，一個空瓶子碰到液體，就像是無主的螺殼被寄居蟹頂上一樣，天造地設。

  彌撒就這麼簡單地將自己的意識投放在安雅的軀殼裡，然後，用自己的情緒占滿這個沒有情緒的軀殼。這樣，祂就降臨了。

  神明的降臨是有很多條件的，其中一個就是需要一具完全適配靈魂的軀體。當年生命女神搞生命大雜交整出來的哥布林，就是她為了打造適配靈魂軀體而創造的素材，但因為周離的提前出現而前功盡棄，最後還被周離狠狠地擺了一道。

  當時的生命女神雖然降臨到了塵世，但畢竟當時的哥布林只是一群智力跟小兒麻痹下圍棋有來有回的小兒低能，所以當時的生命女神發揮出來的實力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甚至說除了能跳的更高跑得更快外啥特殊能力都沒有。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首先，安雅本身就是一個神賜級別的職業者，她的肉體強度已經可以媲美熔岩巨獸這種幻想怪物的存在了。其次，安雅的靈魂韌性極高，畢竟是情緒教會，她的靈魂也無比堅硬。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如果這些條件就能完美適配神明靈魂的話，那麼那些教宗早就被各自的神明奪舍，成為任人宰割的機械了。

  真正讓安雅符合被神明奪舍條件的，是她的權柄。

  神賜之所以不容易被神明奪舍，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的權柄雖然屬於神明法則範疇之內，但卻又不是神明的法則。所以，他們的權柄會阻擋神明對自己的入侵，會將神明擋在肉體之外。

  但是，安雅不一樣。她的權柄是空殼，空殼卻不是情緒的反義詞。所以，安雅的權柄非但不會排斥彌撒，某種意義上來講，她還會接納彌撒的存在。

  這就導致，在人類的歷史上，除去十二正神還在塵世游離，眾神黃昏還沒發生的日子外，這是神明第一次以接近完全體的形態，降臨在塵世。

  「美妙的感覺。」

  那顆心臟開始逐漸延伸出一道道血管，而那些多彩的血液也開始從心臟處迸發，隨後凝聚出潔白的肉體。很快，身著紫色長裙，裸露在外的肌膚纏滿了荊棘的安雅緩緩從天空中出現，最後，降臨在人間。

  她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讓她的臉頰上浮現出滿足的神情。

  在神界，沒有觸感，沒有聽覺，也沒有語言。一切都是超脫了精神的存在，但是，突然有了這些觸感，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

  「來了？」

  周離看向不遠處的「安雅」，開口問道：「降臨人世的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

  彌撒點點頭，笑著回答道：「能感受到這些即將被點燃的情緒，感覺更不錯了。」

  「嗯。」

  周離點點頭，他張開雙臂，開口問道：「現在準備弄死我了嗎？」

  「沒有必要。」

  彌撒點點頭，她的笑容就是笑容，一種肌肉的構造，沒有情緒，「我會讓你見證一切的毀滅與崩塌，最後，你會為塔里克文明蓋上幕布。」

  「算了。」

  周離失笑搖頭，隨後他拍了拍手，感慨道：「相對於給塔里克蓋布，我還是比較想給你蓋層布。」

  「比如說，白布。」

  話音剛落，一道煙火划過夜空，綻放出璀璨的光芒，隨後化作點點星光落在地面上。

  然後，便是一陣令人牙酸的刺啦聲。

  「情緒，絕望。」

  話音落下，周離便聽到了周圍人群的哀嚎與恐懼的呻吟。這一次不同於那些被激活的情緒，彌撒做的不是引出，而是命令。

  祂命令名為絕望的情緒，占據人類的軀體。就這麼簡單，如此致命。

  「沒有意義的。」

  祂看著周離，聲音如同在另一個時空中重迭的一般，帶著讓人無法理解的回音，「三分鐘後，塔里克所有人的情緒將會凝聚成一顆半徑三厘米的球體。然後，它會引爆，一切都會結束。」

  「三厘米嗎？」

  周離笑了。

  「我覺得不夠。」

  周離的話語落下後，他舉起一枚徽章，上面鐫刻的則是護國公的標誌。他看著面前的彌撒，帶著良善的笑容對祂說道：「伱覺得，算上英南和馬格南，夠麼？」

  話音剛落，代表著護國公的徽章瞬間被捏碎。下一秒，那苦苦支撐的結境終於轟然倒塌，完成了它的使命。

  掩蓋真相的使命。

  「在你的身後，是一百五十二條能量管道。」

  看著面前的彌撒，周離眯起眼，像一隻狐狸一般笑著說道：「其中有九十條管道通向東西交替板塊，邊境板塊和馬格南半島火山區。經過艾爾諾亞能源塔的精準計算，只要在塔里克引爆一顆足夠當量的炸彈，那麼艾爾諾亞能源塔的爆炸所產生的能源就會順著管道傳輸，最後，引爆那些地方上的地理結構。」

  看著面前臉色逐漸陰沉下來的彌撒，周離的笑容愈發猖獗，「根據具體的數值計算，一旦管道傳輸的能源在指定地點摧毀地殼結構，那麼馬格南和英南這兩個國家將會被火山噴發與洪流徹底掩埋。同時，有至少四十六個國家會被波及。在能源塔的諸位計算之下，這場危機波及的人數，至少超過星球上百分之七十五的人口。」

  「你以為我真的把能源塔冗餘的能源單純地傾瀉在卡利斯空間裡了嗎？「

  周離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一臉諷刺地說道：「你以為我會和你一樣蠢嗎？卡利斯空間裡的能源並不是單純的傾瀉，那是分流。只要塔里克一爆炸，我可以答應你，那怕你能在短時間內將所有管道堵塞，塔利斯之城裡的能量也會在各個關鍵節點上爆開，然後給你來個大的。」

  管道？究竟是什麼時候？！

  等等！

  彌撒突然想到，就在銀爵死後，塔里克被十二刻打壓，其中生命教會斷了塔里克所有的藥品供應。就是在那個時間點，周離用著他的人脈找到了英南和馬格南，並且讓他們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向塔里克出售了藥品，同時還有木奇提供原材料。

  就是在那個時候，周離就已經借著修建藥品道路的名義將這些管道埋在了地底下！

  放出自己的意識，彌撒感知到了周圍數百根管道不停地傳輸著能源，還有上面透露著虛空氣息的符文。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抬起頭，冷聲道：「你真是一個徹底的瘋子。」

  「如果這些管道真的被引爆了，你將會是歷史上最瘋狂的劊子手。」

  面對彌撒的話語，周離只是淡淡一笑，隨後平靜地說道：「你還記得魔能車難題嗎？就是那個經典的拉下總閘殺死一個人，不拉總閘列車會殺死五個人。」

  「我，依舊選擇漂移，全給它們創死。」

  你不是要毀滅塔里克嗎？

  好，我不但陪你一起毀滅，我還幫你玩個大的。

  咱把世界也毀滅了怎麼樣？

  「你是在犯罪。」

  彌撒冷冷道：「你這已經是反人類的手段了，就算你成功了，他們也不會感激你。」

  「我是地球人。」

  周離笑了，「地球人不服異世界法律。」

  彌撒沉默了。

  「既然我已經準備毀滅塔里克了，就不介意更進一步。」

  彌撒嘴角勾起一個陰冷的笑意，她抬起手，情緒凝聚起來後產生的氣壓開始彌散，「借你的手提前將這個世界毀滅，也不錯。」

  周離沒有說話，只是用看傻子的笑容對著彌撒，那種發自內心的關心是裝不出來的。

  彌撒抬著手，沒有言語，只是死死地盯著周離。半晌，她咬著牙，用嗓子擠出了聲音，「你為什麼，比我，還要，平靜？！」

  明明你將會成為毀滅世界的兇手，你明明是最大的惡人，你為什麼這麼平靜？！

  「不然呢？」

  周離聳了聳肩，一臉嘲弄地說道：「我害怕一個被其他神明丟出一個牛骨頭就屁顛屁顛湊上前，舔來舔去還不敢咬的狗？那我都不如和哥布林下圍棋去了，至少還能贏。」

  「你在說什麼？」

  彌撒咬著牙，眼中滿是憤怒。

  「別裝了，你丫一情緒之神這麼多情緒誰信啊？」

  周離嘲弄地看著他，冷笑著說道：「你的所作所為都只是你一個神明的意思，對吧？」

  「你只是過來拿塔里克做個實驗，實驗成功了，你就會把你的方法用在整個人類上。實驗失敗了，就必須換一個辦法。但是，現在我把你的實驗範圍擴大到整個世界了。你實驗成功，我認了，人類那確實該死，沒辦法。」

  周離笑了，隨後便是冷漠的詢問：「但你輸了，就全輸了。」

  「現在，你要不要賭一賭呢？」

  眾神可不僅僅是想要毀滅人類。

  圈養人類，圈養人類，就代表神明一定想要從人類身上得到些什麼，才會去圈養。不然他們直接把人類困在幻想里，天天后腦插個管子，想殺就殺想養就養，還不用擔心人類造反，多好。

  所以，神明圈養人類，一定是需要人類在某種情境下發揮出某種作用。這種作用就是神明這千年來任勞任怨，給人類當爹又當媽想要得到的東西。

  而這個東西，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不然，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神明，何必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狽？

  所以，神明現在的情況就是，他們想養著人類，在特定的日子裡把人類全宰了吃肉。但他們還只想吃最精華的肉，這就導致他們必須找到一個完美的辦法來從人類身上取到這塊肉。

  現在，有一個神明似乎找到了一個取肉的辦法，所以他準備先拉出來一個人類帝國實驗一下。成功了，他就靠這個辦法把其他的人類弄死，然後取走精華的肉。

  失敗了。

  那就失敗了，反正還有很多人類，不差這一群。

  可是現在，這群人類里，有一個人想了一個陰招。他把所有人類的頭上拴上一把閘刀，塔里剋死了，所有人類都要給他陪葬。如果這個取肉的辦法成功了那確實皆大歡喜，可失敗了呢？

  彌撒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失敗的代價。他的臉色愈發陰沉了起來，神明的智慧開始不停地尋找解決的辦法。

  怎麼做？怎麼做？

  彌撒沒有發現的是，此時的祂，已經不再像是一個完美的神明了。他確實在掌控著情緒，可是他一直掌控的都是其他人的。

  他，似乎，一直都在放縱自己的情緒。

  對，就是這樣。

  周離看著面前似乎在自言自語的情緒之神，眼中的神色愈發濃厚。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安雅，並沒有坐以待斃，自己給她留下的後手，她還是用上了。

  托蕾亞，海瑟薇，魔術師，亞瑟摩根，艾露瑪。

  這是周離派去當時還是安雅的心靈空間的人員。

  如果只是這麼看，那麼這些人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實力比較平均而已。但是，換一個角度呢？

  托蕾亞，是異世界的人造人。

  海瑟薇，是塔里克·弗拉基米的女兒，身上擁有數個路易家族的靈魂。

  魔術師，晶詭，與開拓者有著靈魂上的聯繫。

  亞瑟摩根，與開拓者有著血緣關係的存在。

  艾露瑪，世界的寵兒。

  這些人的心靈，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他們的心靈，都不是真正意義上人類的心靈。他們的情緒，也都是難以被剝奪的存在。

  所以，安雅，不會這麼容易就讓她們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