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看透

  「他看到了。」

  「商科斯，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一尊由銀與金鑄就的巨人雕塑靜靜地聳立在華貴的王座之上。他並非死物，而是擁有生靈氣息的存在。

  他側耳，閉目，嘴唇微動。

  「銀爵引導了他。」

  「你說你的教宗欺騙了你？」

  一道聲音，一道尖銳而又溫和的女人聲音響起，「你在欺騙我們！商科斯，你作為商業之神能被自己的教宗欺騙！！」

  「不要小瞧銀爵，更不要小瞧凡人。」

  被稱為商科斯的巨人雕塑保持著沉思的姿勢，聲音充滿磁性，「銀爵從未欺騙過我，也從未背叛過我。我所下達的命令他從未懈怠，我的意志永遠貫徹在他的心裡。」

  「那你為什麼會讓周離進入那片墳墓？！」

  尖銳的女聲再度響起，「他看到了，他知道了那些不應該知道的東西！我們用盡一切辦法塵封了千年的歷史就這麼暴露在一個變數面前，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們的計劃依舊不會改變。」

  巨人的手指輕輕扣動著華貴王座的金屬，聲音沉悶，「阿塔羅娜，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精神，你被真相侵蝕的太深了，已經影響了你的基礎判斷能力。」

  「哼。」

  被稱為阿塔羅娜的女人聲音不再尖銳，突然變得很平緩，在一聲冷笑後，阿塔羅娜的聲音再度響起，「真相.你越接近真相，你就越明白我們身上的責任究竟有多麼偉大。放心，快了。」

  「我無意與你爭吵這些。」

  巨人閉上眼，他的眼睛很奇怪，明明鑄造他軀體的所有都是金屬，但唯獨那雙眼睛是平凡的眼眸，「我們已經逃不開毀滅這個時代的命運，我早已接受這個命運，所以我不會像文學一樣做拯救人類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阿塔羅娜，你的責問毫無意義，我只能告訴你，不要小覷人類。」

  「怎麼辦？」

  阿塔羅娜的聲音又開始充滿了焦躁與煩悶，「現在他已經看到了，我們該怎麼辦？」

  「無需多慮。」

  那雙如塔里克一般的蔚藍色眼眸緩緩張開，巨人張開嘴，聲如洪鐘，「周離看到了真相，但文明不可溶是不會讓他將真相傳播出去的。我們用了兩千年構建了這座思想的高牆，他一個人，永遠也打不破。」

  「可是平衡被破壞了！」

  阿塔羅娜尖銳的聲音響起，「他現在掌握了太多知識，我們構建的平衡已經被破壞了，現在托蕾亞也成為了他的手下，勇者專屬脫離了我們的掌控，就連艾露瑪都不再屬於我們，他已經開始失控了！」

  「失控？」

  巨人挑了一下眉，亘古不變的臉上多了一絲玩味的笑容，「阿塔羅娜，你終於察覺到了這一點。」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一直對你隱藏計劃嗎？」

  生命女神聽到這句話後，靈魂產生了一陣劇烈的波動，片刻後，阿塔羅娜的聲音再度響起，「計劃？我們的計劃難道不是將周離打造成一座足以毀滅這個世界的熔爐，然後讓托蕾亞點燃他嗎？！」

  「不，阿塔羅娜，我們早就失敗了。」

  商科斯笑了，笑的很無奈，「這個計劃的本身，就是一個失敗品，用來欺騙你的偽裝而已。」

  「什麼？！！」

  阿塔羅娜的聲音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驚慌，「你說什麼？！！」

  「你的瘋狂很容易讓我們的計劃出現紕漏，所以，我們選擇在真正的計劃進行到無法更改的時候在告知你。」

  商科斯完全不在意阿塔羅娜的驚慌，他坐在王座上，聲音平靜，「我們真正的計劃，是忤逆。」

  「讓周離忤逆眾神，將眾神剝離於塵世，讓人類的思潮與我們解綁。到時候，我們就是火爐，融化一切的火爐。」

  「周離可以失控，他可以做出一切叛逆的舉動。我們允許他宣傳那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思想，也允許他做出所有違背教會的事情。甚至，我們還要幫助他宣傳這些。我們必須要讓人類不再信仰我們，不再對我們有著虔誠的信仰。」

  殺意，來自神明的殺意，如果是普通人看到那雙眼眸的話，靈魂就會破碎。商科斯此時已經沒有了原本的溫和也平靜，他的眼裡，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瘋狂。

  「不被信仰的神，自然可以肆意殺戮。」

  「卡茨告訴我們了這一點。」

  「卡茨？」

  在聽到那個被自己嘲諷無數遍的名字後，阿塔羅娜疑惑地問道：「他做了什麼？」

  「卡茨以為他是十二刻的最後一刻，距離真相最遠，被污染的程度最小。」

  伴隨著一聲冷笑，一抹灰黑色的光暈出現在商科斯的手心裡。他看著這個來自卡茨的氣息，冷聲說道：「他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他以為當年將周離送回那個世界時無人知曉。他認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和那群愚昧的開拓者達成的協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的生存。」

  「可他似乎根本就不明白，十二刻，是一個閉環。」

  「他是最後一刻，可他距離真相，與你同樣接近。」

  捏碎手中的死幽氣息，商科斯抬起眼眸。那是一雙人類的，同時也充斥著瘋狂與絕望的眼眸。

  「卡茨，早就瘋了。」

  「最可笑的是，他以為自己清醒。」

  「卡茨.早就瘋了？」

  阿塔羅娜開口，不可置信地問道：「這，為什麼.」

  「他比你瘋狂的還要早，你主動接近真相，而卡茨則是被動接近了真相。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里充斥著絕望的毀滅，而死幽，是最接近毀滅的權柄。卡茨早在開拓者與他建立聯繫的一瞬間，就看到了那令人絕望的真相。」

  「然後，卡茨就瘋了。但他的瘋狂程度實在太高了，甚至瘋狂到讓他自己忘記了曾經看到過真相的事實。他就這樣帶著一張冷靜無害的面具，拖著腐蝕糜爛的身軀與人類交流。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大腦里，卡茨早就做好了毀滅這個世界的計劃。」

  「與開拓者的接觸，對開拓者的疑問無所不言，幫助開拓者創造拯救這個世界的辦法，將勇者送回地球。卡茨做的一切，他都認為是在拯救這個世界。可實際上，「他」是為了毀滅世界才做出了那些讓我們痛恨的背叛舉措。」

  緩緩地站起身，銀色的巨人站起，他俯瞰著自己的「神國」，自己那早已經被金與銀築造的圍欄封鎖的神國。

  「卡茨早就用他的生命做出了實驗，一個不被人信仰，沒有建立完善體系的神明」

  恐怖的虐殺氣息，再度浮現在巨人身上。

  「是可以隨意殺戮人類的。」

  「我很期待，我們的第一個實驗品的表現。」

  「銀爵.」

  ——

  「慈善之神，你看這個名字就知道，想要給銀爵這個逼弄到足夠多的信仰，就要做慈善。」

  打開車門，坐在駕駛位上，黃奕看向一旁副駕駛上的伊茲，篤定地說道：「只要咱們做慈善，就能給銀爵提供足夠多的信仰。」

  「真的嗎？」

  一旁的伊茲對此有些懷疑，但想了想商業之神的信仰是行商，元素女神的信仰是調配元素，伊茲就感覺有八分可信度。可是，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

  「我們怎麼做慈善？」

  伊茲看著黃奕，精緻而優雅的臉頰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我有錢，但是我們沒有渠道。更何況如果我們真的要靠做慈善給銀爵提供信仰，那我們要做多少慈善？給誰做慈善？怎麼將信仰獻祭給銀爵？」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他媽的我現在拿槍把監獄裡的罪犯都突突了也算做慈善。」

  黃奕臉色猙獰的準備一腳油門踩下去，伊茲連忙阻止，隨後對他說道：「銀爵曾經告訴過我，一個人的智慧始終是弱小的，只有集思廣益，才能帶來更為廣闊的智慧。」

  「你是不是暗搓搓的罵我是腦殘這裡只有你一個人有智慧？」

  黃奕敏銳的察覺出了伊茲的陰陽怪氣，但此時情況緊急，他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算了，饒你一次，你說說，怎麼個集思廣益法？」

  「周離。」

  「周離人家在西部當牛仔殺晶詭殺的正爽呢，難道你讓我跟他一起殺晶詭加功德？那你都不如讓我去拿倆東方三庭的木魚我整個鼓錘一秒三千砸呢。」

  面對黃奕的天方夜譚，伊茲沒有反駁，而是平靜的看著黃奕，對他解釋道：「周離先生確實前往了西部，但問題是，他就帶走了他的兩個軍團和軍團長，還有兩個女士。而其他人，都留在了莫斯克。」

  「比如，艾爾商會和紫紗商會的領導者。」

  對啊！

  瞬間，黃奕感覺茅廁頓開，一切的問題都迎難而解。

  自己和伊茲沒有商業頭腦，也對神明沒啥研究，但周離的那幫手下不一樣啊。這幫人一群帶資本家不說，天天跟在周離身旁咋也能學點跟神有關的東西吧。那怕你說是忤逆神明呢？那有總比自己和伊茲幻想強吧。

  想到這裡，黃奕直接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一腳油門踹下去。伴隨著戰爭之神的力量在車裡涌動，一輛接近四百碼的車出現在了塔里克的街道上。

  這下，伊茲的臉第一次白了起來。

  颯白到極點，黃奕從未想過，他能在伊茲那張萬年不變的微笑撲克臉上看到名為驚恐的神情。

  「黃黃黃黃黃黃奕先生，您您您您您您能不能慢一點點點點」

  黃奕此時正在興頭上，揮了揮手，對伊茲說道：「沒關係，這輛車此時已經被戰爭之神和他的教宗多次祝福了。擁有【野蠻衝撞】【一往無前】【永續】【狂熱戰意】等多種加持，不會出事的。」

  「您就不怕交通管制扣你的分嗎？」

  伊茲搬出了一個毫無威懾力的理由，看得出來，她此時已經驚慌到了極點。

  「哈哈。」

  讓伊茲沒有想到的是，黃奕一個哈哈笑的十分爽快，他咧開嘴，驕傲道：「我連馬格南的駕駛證都被吊銷了，你覺得我能有塔里克的駕駛證？」

  壞了。

  伊茲的臉，白里透白。

  在五分鐘後，伊茲打開車門，顫顫巍巍的拒絕了黃奕「需不需要上勾拳治療暈車服務」的建議，她靠在酒店的石柱旁，用手撫摸著胸口，讓自己平復下來。

  不行，平復不下來。

  腦子裡依舊是方才那恐怖的車速，看了一眼自己愛車外形的變化，伊茲心中不免悲從中來，第一次產生了要不然把黃奕打一頓的想法。

  然後她估算了一下彼此的戰鬥力，欣然選擇放棄。

  「走吧。」

  黃奕招呼了一下伊茲，對她說道：「他們就住在頂樓，跟我去找他們吧。」

  「等一下。」

  餘光瞥到了一旁酒店管理者手中的通訊器，伊茲咬著牙，對黃奕問道：「您有他們的通訊嗎？」

  「廢話，當然有。」

  黃奕一臉理所當然地問道：「我們之前那麼熟，怎麼可能連個號碼都不留啊。」

  「那你為什麼不打通訊呢?」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他們就住在頂樓，跟我去找他們吧。」

  黃奕招呼了一下伊茲，然後頭也不回的推開了酒店大門走了進去。伊茲見狀，無奈的嘆息一聲，隨後跟在黃奕身後走進了酒店。

  「喲，你還真來了。」

  就在黃奕準備上電梯的時候，一旁的休息區里突然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中年男人聲音。黃奕和伊茲齊刷刷的看了過去，一個身穿風衣，腳踩皮靴，頭戴獵人皮帽的男人叼著雪茄看著二人，不算英俊但十分有氣質的臉上帶著些許的玩味。

  黃奕不認識這個看起來像是獵人職業的中年人，但是，他認識這個中年人身旁的年輕人。

  看著那熟悉的肌肉塊，看著那熟悉的鐵塔漢子，看著那熟悉的鐵鍋大的拳頭，沒有任何的猶豫，黃奕直接轉過身，彎下腰，臉色猙獰的向著大門口衝去。

  「周離讓我在這等你。」

  而那個中年男人的一句話，直接讓瘋狗脫籠的黃奕停下了腳步。

  「他說，你這個逼跟他一樣。」

  「都是倔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