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謝謝你戰勝了我

  唐吉訶德和托蕾亞的戰鬥風格很難做對比，因為在軍團里，二人的職位和能力都截然不同。一個側重正面迎敵，一個擅長側翼刺殺，按照正常的邏輯在這種擂台上往往是唐吉訶德這種擅長正面對敵的人吃香，但實際上，真正被周離等人看好的，卻是負責潛入的托蕾亞。

  理由很簡單，托蕾亞有掛。

  托蕾亞的掛和周離的掛很不一樣，周離的掛十分委婉，具體而言就是掛開的不是那麼離譜，有一定的操作空間，因此周離更像是個依靠十二刻資源發育的後期英雄。而托蕾亞就不一樣，她是毫不掩飾，沒有任何的遮遮掩掩，簡單粗暴的開掛。

  不講道理的那種。

  周離開掛，是「黑皇帝、厄難天災」這種聽名字就不明覺厲，而操作起來也是有一定上手難度的職業。而托蕾亞，是直截了當的弄了個「越純粹純粹越牛逼」的天賦，然後，又給了一個「你就是最純粹的」天賦。

  這麼看神明還是要點臉的，至少拐了個彎，沒有直接給托蕾亞搞個「擁有這個天賦就無敵」的天賦。

  因此，雖然此時的托蕾亞和唐吉訶德職等級都是璀璨，但是，二人的天賦可謂是天差地別。唐吉訶德再怎麼說也只是一個農村來的騎士姬，她現在的職業等級和能力都是她努力換來的結果，但實際上，她就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而托蕾亞不一樣，她的體質本身就是另一個文明的最高創作，完全為了戰鬥而生。而且眾神還給予她隨意切換職業，同時擁有近乎無限能量的能力。這兩者迭加在一起創造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戰鬥怪物。

  這其中的差距，周離知道，艾露瑪知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而唐吉訶德，自然也知道。

  她當然明白，自己的這個夥伴在實力上是完全碾壓自己的。每一次她所展露出來的戰鬥技巧和身體機能，都是讓唐吉訶德望而卻步的。但是，唐吉訶德並沒有選擇放棄，或者說，她好久不知道放棄是什麼意思了。

  「托蕾亞。」

  站在擂台上，看著面前手持長槍，白髮紅瞳的美麗少女，唐吉訶德深吸一口氣。身上的裝甲散發著淡淡的寒意，手中的長劍沉重而靈巧。唐吉訶德勾起唇角，美眸之中滿是堅毅，擲地有聲地說道：「請全力以赴。」

  托蕾亞的嘴角勾起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眼眸微抬，赤紅如血玉般的眼眸里滿是少見的興奮與雀躍。她點了點頭，聲音如清泉般沁人心脾。

  「正有此意。」

  話音剛落，唐吉訶德舉劍附身，如戰車般轟隆向托蕾亞衝去。唐吉訶德的身材很完美，但在厚重的盔甲加持下，此時的她宛如一尊鋼鐵巨獸一般裹挾著無人能擋的氣勢，毫無顧忌的沖向了托蕾亞。

  面對來勢洶洶的唐吉訶德，托蕾亞並沒有任何的慌亂，甚至連舉措都沒有，就這麼仿佛被嚇傻了一樣靜靜的站在擂台上。就在唐吉訶德閃爍著寒光的劍尖即將刺破她的胸口時，托蕾亞動了。

  如風。

  這兩個字，完美的形容了托蕾亞的這一踏步。沒有閃身或後仰這種大幅度的躲避，托蕾亞只是順著唐吉訶德的劍風，踏出了兩寸的距離。然而就是這兩寸，完美地和唐吉訶德擦肩而過，而托蕾亞手中的長槍，也突然爆發出恐怖的嗡鳴。

  轟！

  仿佛撕碎了空間一般，托蕾亞持槍的手向上高抬，而那長槍之尖也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銀月，直接挑向了唐吉訶德的咽喉。

  左傾，右旋劍。

  背對著托蕾亞的唐吉訶德並沒有回頭，在感受到長槍刺破空氣的一瞬間，她直接右腳重重踏在地面上，身體順勢左旋，而手中長劍卻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從她手中脫落，呈右旋斬向托蕾亞。托蕾亞連忙收回長槍，右立槍尖挑開巨劍。而此時，唐吉訶德的右拳也打在了她的小腹上。

  甩飛的巨劍只是徐晃，真正的殺招，是自己。

  距離從小腹處傳來，而這時，如果有能穿透皮肉看到骨骼的人坐在觀眾台上，就會驚愕的發現托蕾亞此時體內的所有能量包裹在骨骼之上，滲透進了肌肉之中。而這一拳雖然結結實實的打在了托蕾亞的小腹上，卻像是全力打棉花一樣，沒有對托蕾亞造成任何傷害。

  這，就是掛。

  按照常理，職業能量是在血管之中流轉，想要將能量從血液中傳遞到骨骼和肌肉里是需要一個過程，雖然說只有幾秒，但在戰場上這種瞬息萬變的地方無異於找死。而且想要精確調動職業能量精確覆蓋，需要完全集中注意力。可托蕾亞甚至都沒有去想，那些能量就自覺覆蓋在骨骼和肌肉之上，阻擋了這一擊。

  唐吉訶德在感覺力度沒有傳遞的一瞬間，就明白托蕾亞是用了那個橡皮一般的能力。她毫不遲疑，直接收回右手，下腰橫踢踢向了托蕾亞的膝蓋。但此時的托蕾亞體內能量並沒有僅僅是幫助她防禦住方才那一擊就消散，相反，這些能量突然爆發。瞬間，托蕾亞的身影消失在了唐吉訶德的視野範圍。

  仿佛早已料到這種情況一樣，唐吉訶德回身側踢，爆發出破空聲的重甲宛如千斤重錘一般橫砸向出現在身後的托蕾亞。感受著身旁凌厲的破風聲，托蕾亞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貼。

  面對這一擊，托蕾亞並沒有選擇後撤躲避，因為她看到了唐吉訶德已經蓄勢的身體。她知道，一旦自己選擇躲避，唐吉訶德會立刻變招，順著前沖的力直接二度前踢，自己到時在半空中是無法躲避的。

  因此，面對這一擊，托蕾亞突然做出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舉動。她直接身體前傾，整個人貼在了唐吉訶德的身上。

  隔著冰冷的裝甲，唐吉訶德的眼中滿是托蕾亞那雙絕美的紅瞳，還有她嘴角勾起的微妙的弧度。瞬間，唐吉訶德瞳孔緊縮，整個人死死的繃緊。而她蓄勢待發的右拳，也重重地砸向了托蕾亞的腰間。

  嗡~~~

  仿佛古鐘敲響的聲音從唐吉訶德的盔甲中傳出，唐吉訶德頓時向後飛退，好不容易以穩住身形後，她捂住胸口，帶著無奈的笑容看向托蕾亞。

  「這招厲害。」

  托蕾亞收回雙手，也將那股「氣」收回進了體內。方才，托蕾亞用著恐怖的精準度，將體內百分之五的職業能量從盔甲的縫隙中鑽入，在唐吉訶德的盔甲里不斷振動，隔著盔甲對唐吉訶德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武道會是不禁止盔甲的，因為在這種勢均力敵的比賽上，穿著盔甲才是弱勢的一方。首先盔甲這種東西太過笨重，一對一的對戰很容易被對方耍著玩消耗體力。其次，在這個時代，厚重的盔甲如果沒有盾牌和軍團作為後盾，盔甲很容易成為對方造成二次傷害的工具，就像現在這樣。

  因此，唐吉訶德穿著盔甲上台，其實是為了磨礪自己的適應能力。而托蕾亞也知道這一點，她收起長槍，踮起足尖，輕笑著說道：「我聯繫了很久，拿著你的盔甲。」

  「就像勇者殿下說的那樣，你這是偷偷的卷我。」

  二人此時一點都不像是對手，相反，托蕾亞和唐吉訶德的心態無比放鬆，彼此之間也沒有任何劍拔弩張的氣氛。但周離和蒂雅明白，此時的二人，已經是完全狀態。

  「最後一招吧。」

  托蕾亞伸出手指，白嫩光潔的手完全不像一個職業者一樣。她的眼眸中倒映著騎士，凝聚的氣勢開始分散開來，「再多，就累了。」

  「好。」

  唐吉訶德點了點頭，隨後，她將長劍拔起，立在自己胸前。

  交鋒。

  當兩柄兵器交錯在一起的一瞬間，一切的技巧全部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單純的力量之間的對比。

  外人看來，是唐吉訶德占優，是她撿了便宜。而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包括托蕾亞，都對唐吉訶德的舉動懷揣著敬意。

  她在直面恐懼。

  肉體是有極限的，但很多時候，人類是沒有極限的。長槍與劍交錯，低沉而又高頻的嗡鳴聲不斷響起，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是決定勝負的一擊。

  叮！

  雷霆與電在托蕾亞眼中一閃而過，下一秒，長槍挑起千鈞之力重重砸落。伴隨著長劍刺入地面之中，一切都塵埃落定。

  「我輸了。」

  唐吉訶德張開嘴，驚愕的看著面前舉起手，表情淡然地宣布失敗的托蕾亞。

  ？？？？？？

  在場的所有觀眾都驚住了，他們像唐吉訶德一樣，呆呆的看著宣布自己失敗的托蕾亞。就連蒂雅對此都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誰…輸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唐吉訶德的長劍被槍尖重重砸落，鑲嵌在一旁的地板上。而托蕾亞的長槍只需要順勢一砸，就可以直接讓唐吉訶德失去行動能力。可托蕾亞卻舉起手，宣布了失敗。

  「伱為什麼…」

  「我沒有讓著任何你。」

  托蕾亞看向一臉複雜的唐吉訶德，平靜地說道：「你贏了，剛才的交鋒中我被你逼到了極限，下意識的使用了百分之五外的職業能量，是我輸了。」

  晶石徽章是無法壓制托蕾亞體內的能量的，因此，托蕾亞是自行約束體內的能量，只用其中的百分之五戰鬥。而方才的最後一次交鋒中，托蕾亞的力量竟然短暫的被唐吉訶德壓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的她下意識的動用了那些不應該使用的能量，因此，托蕾亞選擇了認輸。

  其實，托蕾亞是真正負重作戰。約束職業能量本身就是一件耗費心神，同時分散注意力的事情。更何況托蕾亞還要精準的留出百分之五，用於戰鬥之中。也就是說，托蕾亞一直在三線作戰，而她剛才多用的職業能量也不超過百分之一。

  然而，在托蕾亞的眼中，她就是輸了。

  如果放在最開始，或者說是在她沒有遇到唐吉訶德和周離一行人之前，托蕾亞是不會對唐吉訶德解釋的，甚至，她連約束能量都不會做。因為過去的她認為，贏就是一切，得到勝利就足夠了，至於徽章能不能約束自己，這場比賽是否公平，托蕾亞是不會去理會的。

  無所謂。

  但是…

  看著面前喜憂參半，眼中滿是自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抿著下唇，不知所措的唐吉訶德，托蕾亞笑了。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開顏而笑。

  唐吉訶德怔住了，她從未見過托蕾亞笑，她看到過托蕾亞的嘴角勾起過，也看到過她彎彎的眉毛如月牙般。但是，像現在這樣，發自內心的，眉眼與唇角一起歡快的笑容，是她從未在整個清冷如月的女孩身上看到過的。

  「這場勝利是你應得的。」

  托蕾亞開口，聲音輕柔，「唐吉訶德，謝謝你。」

  「唉？！！」

  唐吉訶德頓時有手足無措，兩隻手亂揮，眼中滿是驚慌，「我，我不是，為什麼要謝謝我？」

  「因為你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托蕾亞的性格一直是有話直說，她看著唐吉訶德，鄭重其事地說道：「我之前一直被自己所束縛，被責任和天賦所束縛。我總是拒絕交流，拒絕一切的努力與感情。我曾經遇到的所有人都在告訴我，天才不需要無意義的重複努力，也不需要無用的感情。」

  托蕾亞想起，那個從出生起就被訓練掌握自己的身體，掌握力量去戰鬥的女孩。想起那些禁止自己釋放多餘的感情，或做一些平常的重複訓練。他們認為，努力對天才而言只會磨滅他的天賦，而感情，更是拖累自己的累贅。

  但是，在唐吉訶德身上，托蕾亞看到了不一樣的色彩。每天一起對練，一起策劃軍團的發展，復盤之前的聯合戰鬥，還有被唐吉訶德強行拉著訓練的日子。這些時間裡，她看到最多的，就是唐吉訶德那帶著自信與驕傲的笑容，還有她從未停止過的努力。

  或許是上一次，或許是很平常的一天。托蕾亞突然覺得，自己或許也應該和唐吉訶德一起訓練。有些時候，她覺得，自己也應該一起笑一笑。她還記得在戰鬥前一天，自己主動給遠在木奇的小可發了通訊，在通訊里，小可驚喜而激動的聲音。

  「是你教會我，天賦與感情不應該成為累贅，它們理應讓我擁有努力的欲望，而不是因他們而沉淪。」

  伸出手，托蕾亞背對著明亮的燈光，那絕美而雅致的臉頰上帶著生澀的笑容，對唐吉訶德輕聲說道：

  「謝謝你，戰勝了我。」

  謝謝擁有感情的我，戰勝了封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