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海瑟薇·弗拉基米爾

  最近以來屬於他的活本來就少，好不容易找到兩個，一個碰到周離，另一個還碰到了周離。最慘的是，這兩次緣分的相遇中，周離都對魔術師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恐嚇，而更為悲慘的是，魔術師都信了。

  真的，不能不信。

  魔術師感覺自己上輩子不是掘人祖墳就是吃人絕戶，反正做過的好事和底線一樣幾乎不存在過。他的心口有些痛，不知為何，魔術師感覺眼睛有些濕潤，總覺得可能人生不太值得。

  現在，作為本應該拯救世界的高尚者，同時也是人們認知中最為正義的人，堂而皇之的說出了不是個好人的宣言。而魔術師多年的人生經驗告訴他，周離是認真的。

  「您在說笑嗎？」

  最後的希望，魔術師寄托在了這是周離威脅他之上。他看著周離，沉聲問道：「您是勇者，不是嗎？」

  「對。」

  周離點點頭，表情中帶著挑釁和鄙夷，反正沒有個好情緒，「我是勇者，但誰告訴你，勇者都是好人了？」

  「我就指著十二刻高塔罵神，指著銀爵罵娘炮，一腳給死幽之神腦子踹開線，刨了文學教之神的墳還興高采烈，所以呢，然後呢？」

  緩步走上前，周離拍了拍魔術師的臉，笑眯眯地問道：「你看有人管我嗎？」

  「或者說，有神管老子嗎？」

  「就像你說的那樣，神明不會一直放任你的！」

  魔術師急切道：「再一再二，神明難道還會…」

  「是的。」

  周離鄭重的點了點頭，打斷了魔術師的話，「神明會再三再四再五再六，直到有一天我衝上神庭準備把他們的頭顱剁下來做成十斤臊子十斤軟骨，到時候他們或許會反抗一下。」

  眯起眼，一個危險的笑容浮現在周離臉上，此時，魔術師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所以，你覺得地下黑市對現在的我而言，有危險性嗎？」

  周離已經瘋了。

  魔術師的心已經墜入了冰窟，他發現，自己似乎面對的不是一個人類勇者。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假裝平靜的怪物。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把仇恨刻在骨子裡的怪物，卻是整個世界的希望，所有人的寄託，註定會拯救人類的救世主。最為諷刺的是，明明很多人都看出來了這個怪物的本質，但是，沒有意義。

  他的偽裝，天衣無縫。

  此時的魔術師才明白，直到現在，神明都在縱容周離。原因很簡單，卻又很讓人絕望。

  周離，沒有觸及到任何神明的底線。

  是的，那怕周離散播無神論，那怕周離殺死了死幽之神，那怕他遠渡重洋進入了英南鬧個天翻地覆，神明依舊對他溫柔。

  因為自始至終，周離都在神明的框架里玩遊戲。

  他散播無神論，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他說這個世界的制度是一坨膿血，但他卻從未提出過能夠實現的高級制度。明明一直在研究魔能，觸碰神明的禁忌，可他卻非常巧妙的將魔能控制在「武器」的範疇之中，沒有進一步探尋魔能的本質。

  就連看起來最聳人聽聞，殺死了死幽之神這件事，神明們都不在意。死幽之神對於那些神明而言，不過是個工具。木奇先生的腦子可是更為危險的，死幽之神換取木奇先生的死對他們而言物超所值。至於死幽之神？

  工具而已，再做一個又如何？

  遊刃有餘。

  此時，魔術師的心中只剩下了這四個字。他無法想像，竟然有一個人可以在神明的注視下像刀尖上的舞者一樣遊刃有餘。他是怪物，混身刻著仇恨與憤怒的怪物。可他又是一個無法理解的，仿佛棋手一般掌握一切的智者。

  可最大的問題就是，自己知道了周離是偽裝者，是怪物，可又如何呢？神明不會殺死他，全世界的人類都崇敬他，十二刻也只會遵從他的命令。而那些職業工會，也都對周離十分友善，甚至遠超崇皇。

  畢竟，周離真的有錢，他也真的會送禮。

  「打我。」

  良久，魔術師無奈嘆息一聲，低下頭，沉聲道：「請打我。」

  「歪日，你還有這癖好！」

  周離頓時抱緊雙臂向後退去一步，警惕地說道：「我警告你，哥們有家室，老婆好看又溫柔而且文武雙全，你這種崽種只會把我的大米吃光對我進行心理傷害，我勸你善良。」

  「我要交差的。」

  魔術師似乎已經麻木了，無奈道：「請毆打我一頓，留住性命的基礎上，您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如果不這樣的話，銀爵是不會相信我的。」

  「哦，你是說這啊。」

  周離頓時恍然大悟，他托著下頜，搖了搖頭後說道：「不用。」

  「你只需要告訴他，你碰到了周離，就足夠了。」

  「可是…」

  魔術師皺起眉，擔憂地說道：「銀爵疑心很重，我怕他…」

  「疑心越重，越自作聰明。自作聰明的人往往會不停地分析，你越反常，他越會幫你【分析】出對你有利的東西。」

  看到魔術師有些茫然的神色，周離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就是你要是帶著傷回去，銀爵那狗日的絕對會對你檢測一遍又一遍，分析你的傷口，你遲早會露出破綻。但你要是一身乾淨的回去，告訴銀爵你碰到了周離，他會自動腦補劇情。到時候他或許會懷疑你，但絕對不會對你進一步試探。」

  「因為一旦跟我扯上關係，一切的試探都是沒有意義。」

  連束縛都沒有，周離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與魔術師擦肩而過，走到已經懵圈的海瑟薇身旁，拎著她命運的後脖頸將她拎起來。隨後看了看魔術師身旁兩個垂著頭，瑟瑟發抖的怪物，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

  「別忘了找個辦法給這倆東西銷毀。」

  周離拎著海瑟薇，隨口對魔術師說道：「銀爵不會放心你的，這兩個怪物的眼睛裡絕對保留了很多。」

  「明白。」

  魔術師看了一眼身旁的兩個怪物，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知道，當自己一動不動的讓周離拿走海瑟薇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徹底和銀爵決裂。

  那麼，自己唯一能選的，只有周離了。

  按照常理來講，一個是有錢有權有勢的大富豪，背靠超級企業，工資高待遇好。另一個是個隱藏很深的瘋子創業家，有點權有點勢，工資和待遇都成謎團，而且能不能發工資都是一個事。這兩個選擇，傻子都會選前者。

  可如何給後者加一個優勢呢？

  比如，瘋子老闆是一顆核彈。給他惹急了，都得死。

  魔術師選擇了從心，畢竟得罪銀爵自己可能混不下去，得罪周離，可能很多人都活不下去。

  「等哥們消息吧。」

  周離笑了笑，擺擺手後離開了這裡，只留下了一句話，「下次哥們干爆銀爵的時候，多少分你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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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要不要跑？」

  被周離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扔在後車座上，海瑟薇在車座上癱成一條，在心底小聲說道：「他好像一點都不防備，要不我們跑吧。」

  【跑的過初一你跑的了初五嗎？】

  聲音響起，毫不客氣地說道：【我主動呼喚了他，現在我們已經被他打上了烙印，你就算跑也遲早被逮回來。而且這次之後銀爵肯定會更瘋狂的刺殺你，沒有周離的庇護，你躲不過的】

  「都怪周離。」

  此時，海瑟薇一肚子都是委屈，「要不是他的那個白頭髮手下給我打了一頓，逼著我在那麼多人的情況下使用權限，我根本不會被銀爵發現的。」

  【那你現在打周離一頓吧】

  「那肯定是打不過的。」

  女孩頓時慫了下來，弱弱地在心底說道：「我感覺咱們綁一塊也不一定是他一個人打的。」

  【很欣慰，這是你腦子為數不多起到了正常作用的時刻】

  原本溫柔的聲音突然十分平淡，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女孩頓時眼中浮現出欣喜的情緒，輕聲在心底說道：「十六，你來了？！」

  【呼喚勇者的就是我】

  聲音緩慢地響起：【你們都想錯了一件事】

  「什麼？」

  不僅是女孩，其他的聲音也好奇的問道：「什麼事？」

  【你們為什麼會認為，這位勇者是站在神明一方的？】

  這個問題一出，不但是女孩，就連其他聲音也一起反駁道：「因為這是常識啊？」

  【我們是常識里的生物嗎？】

  一個問題直接問啞了所有人，被稱為十六的聲音嘆了口氣，隨後對女孩說道：【我看的出來，他比我們還要憎恨神明】

  「他的全家也被那幫畜生殺了？」

  海瑟薇的話直接讓十六沉默了，良久，他才幽幽地說道：【可能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勇者會如此憎恨神明。但是，我能肯定的是，我們需要將他爭取為盟友，至少不能跟他對立】

  「好。」

  海瑟薇聞言，爽快道：「十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聽你的。」

  【我更改了我們靈魂的頻率，他不會再聽到我們的話語。海瑟薇，過一會他一定會審問你，到時候你就重複我的回答】

  「好。」

  海瑟薇聞言，爽快道：「十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挺你的。」

  【雖然很欣慰，但你應該有點自己的主見】

  海瑟薇聞言，更加爽快道：「十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挺你的。」

  【…】

  【彳亍】

  「聊天呢？」

  停在紅綠燈前，周離一手撐著下頜，一手扶著方向盤，百般無聊地對後面海瑟薇問道：「聊出點什麼了嗎？」

  【我們很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我們很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海瑟薇坐直身體，畢恭畢敬地重複著十六的話語，「之前與您發生衝突是我們的不對，萬分抱歉。」

  「所以現在你不是海瑟薇，是另一個人在跟我對話，是嗎？」

  頭也不回，周離直截了當地問道：「報一下身份吧。」

  海瑟薇沉默了，她似乎在和心中的聲音溝通一樣，眼中閃過一絲掙扎，片刻後，她放棄了，輕聲說道：

  「我名路易·威廉，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另一個名字。」

  「末代皇帝，路易十六。」

  聞言，周離似乎明白了什麼一樣，挑了下眉，饒有興致地說道：「海瑟薇是你的血脈？」

  「不，並不是。」

  出乎意料的，海瑟薇搖了搖頭，重複道：「海瑟薇不是我的親眷，她沒有路易家族的血脈。您如果調查過會發現有一個僕從軍似乎有遺留，但那只是障眼法，實際上銀爵當時的屠殺十分完美，皇家血脈確實是無一倖存。」

  「哦？」

  周離回過頭，臉上浮現出好奇的神色，「那你為什麼會寄生在她的身上？」

  「因為…」

  海瑟薇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猶豫，但很快，她開口說道：「海瑟薇確實不是路易家族的血脈。」

  「她的父親，叫做塔里克·弗拉基米爾。」

  「塔里克的國父。」

  這個消息，連周離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啊？」

  周離停下了車，旁邊就是酒店。但他沒有下車，而是怔怔的看著車窗外，臉上浮現出茫然的神色。

  「你多大？」

  良久，在無言的海瑟薇的注視下，周離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在二十一歲的時候陷入了永恆沉睡，一年前才醒過來。」

  海瑟薇顯然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周離會第一個問這個問題。在愣了一下後，她繼續說道：「如果按照準確的時間來算，我有幾百歲了。但是心智上，十六說我還是小海，至少智力…你能不能說我點好話？」

  「啊。」

  周離張開嘴，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隨後他思索片刻，帶著不解開口問道：「為啥這些人都是一幫子女兒控呢？」

  「啊？」

  這下，輪到海瑟薇懵逼了。她並不知道崇皇的故事，所以不理解為啥有個「一幫」的量詞。但他也沒多問，只是沉默以對。

  「那我猜猜，你們倆這次回到塔里克，是為了復仇對嗎？」

  周離似笑非笑的看著海瑟薇，直接問道：

  「十二刻，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