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嘗試

  饒是銀爵城府極深，富有涵養，還有人性尚存，他也差點沒有繃住。他盯著周離，強忍著表情不讓它崩壞，隨後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我是守法商人，請你放心。」

  「嗯呢，守法，特別守法。」

  周離打了個哈哈，「我信，哥們信你。」

  銀爵壓下心中的怒火，他沒有與周離多言。反正就算周離想要對他進行監督，也需要報備時間，報備監督的內容。畢竟塔里克設置監督體系是為了讓被告沒時間去作偽證，而不是想讓被告被活活纏死。

  「我的律師會聯繫你。」

  背對著周離，銀爵明白，自己已經與周離徹底站在了對立面。他看著面前高聳入雲的商業教會大樓，聲音發沉。

  「勇者大人。」

  「你還是叫我爹吧，比較親切一些。」

  周離友善的提醒了一句，隨後他目送著奧爾加興高采烈地被押送到看守所，打了一輛車回到酒店之中。

  「不要忘記明天的比賽。」

  周離推門而入，林紫坐在靈海身旁看著同一本書，她抬起頭，對周離提醒道：「你是第二場，我問過了。」

  「好。」

  周離帶你點頭，很是自然的接過艾露瑪給他的飲品，一飲而盡。將衣服扔在掛鉤上後，周離開口問道：「唐吉訶德呢？她下場比賽打誰？」

  「額。」

  說到這裡，眾人的臉色都有些奇怪。而林紫摸了摸頭，有些怪異地說道：「唐吉訶德下場…打托蕾亞。」

  「嗨幕，純純的嗨幕！」

  周離頓時一拍桌子，義憤填膺道：「上次把我跟黃老弟安排在一起就算了，現在還把托蕾亞和唐吉訶德安排在一起，怎麼回事？把黑幕寫臉上了是吧？!」

  「呃呃。」

  這時，周離才明白，為什麼大家的臉色有些怪異了。一旁的沙發上，努力蜷縮著身體力求減少存在感的蒂雅弱弱的舉起手，小聲地辯解道：「其實，這個也是隨機概率。」

  「我丟，你在啊。」

  周離嚇了一跳，本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人話的精神，他頓時笑容滿面地說道：「行，我信，你說啥哥們都信。」

  「真不是。」

  就連一旁的卡婭都看出來周離的陰陽怪氣，蒂雅也不例外。她拿開抱枕，真摯地說道：「這次真的不是黑幕，我們一直都是用抽籤的方式來決定比賽對手，相信我，真的…」

  越說，蒂雅的聲音越小。到了最後，甚至連聽都聽不到了。蒂雅低下頭，把頭埋在抱枕里，嗚嗚地說道：「當然可能有點問題，但應該不多。」

  「算了，也正常。」

  周離看著不知道為啥有些自責的蒂雅，無奈地笑道：「不是，你怎麼還在這感慨上了？」

  「我感覺不太好。」

  蒂雅嘆了口氣，有些失落地說道：「我以為武道會是公平的，可…」

  蒂雅，周離，甚至所有人都知道，托蕾亞和唐吉訶德是一定會在決賽前碰到的。畢竟兩個來自馬格南的人進入決賽或半決賽，這對整個塔里克而言都是一種打擊。讓這兩個人提前碰到，淘汰一個，哪怕最后冠軍是托蕾亞或唐吉訶德任何一個人也能接受。

  這是一種妥協，畢竟武道會哪怕再純粹，他也依然是一個商業活動。收視率，觀眾，還有背後的文化含義，都不是單純的一句「以武會友」來解決的。

  「沒辦法。」

  周離攤了攤手，坐在了艾露瑪身旁，平靜地說道：「重量越大的物體，越難在天平上保持平衡。一件事情越大，公平便越難保證。武道會牽扯的東西很多，公平也只是相對的。」

  「我就是覺得，武道會應該純粹一點。」

  蒂雅毫不掩蓋眼中的失落，不知為何，相對於自己的父親或兄長，她更喜歡和周離傾訴這些。因為她總能在周離這裡聽到有些粗俗，但卻與他人截然不同的答案。

  「那你就算了吧。」

  周離哈哈一笑，毫不客氣地說道：「武道會的最大讚助商就是銀爵，銀爵是商人，能跟商業扯上關係的，就沒有一個是純粹的東西。」

  「確實啊。」

  蒂雅也不笨，她知道，這很正常。但她就是感覺過意不去，有些難受。畢竟托蕾亞和唐吉訶德是她邀請比賽的，而現在，這個比賽對二人展現了不純粹的一面。

  「沒關係的。」

  這時，一旁的樓梯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蒂雅驚訝的抬起頭，唐吉訶德從扶梯上緩緩走下，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笑意，「我和托蕾亞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唉？？？」

  蒂雅愣住了，她看著唐吉訶德，神色中帶著不解：「唐小姐，你不是…」

  「今天的訓練取銷了，為明天養精蓄銳。」

  捧著艾露瑪特製的麵包，像倉鼠一樣臉頰鼓鼓囊囊的托蕾亞走了下來，她抬起頭，沒有表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滿足，「艾露瑪姐姐給我們做的餐包，要吃嗎？」

  說實在的，托蕾亞很少會把食物分給他人。明明一直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托蕾亞卻莫名的護食。看著遞到自己嘴邊，泛著誘人金黃色光暈的麵包，蒂雅怔了一下，隨後猶豫地輕咬一口，臉上頓時浮現出驚喜的表情。

  「好吃！」

  蒂雅第一次吃到這種味道的餐包，內餡香甜，口感綿軟，一口下去除了香甜的栗子之外便是回味無窮的奶香和麥香。她兩眼中帶著光，開心地對托蕾亞說道：「謝謝你，真的很好吃！」

  「也要謝謝艾露瑪姐姐。」

  看著面前用一塊餐包就哄的開心起來了的蒂雅，托蕾亞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一絲滿足，隨後平靜地說道：「她為明天比賽做的，很麻煩，平常都很少這麼做。」

  同樣的，蒂雅也給艾露瑪道了謝。看著面前乖巧好哄的蒂雅，艾露瑪笑著給她拿了好幾個餐包，說讓她路上吃。

  「雖然說，我不希望你會因為公平和正義在未來的某一天受到傷害。但是，我還是建議你努力一下。」

  看著捧著餐包，喜悅的表情下依舊帶著些許悲傷的蒂雅，周離開口，平靜地說道：「努力一下，至少試試看，能不能做到你想要的正義和公平。」

  蒂雅怔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跟她說，你去試一試吧。

  赫里寧不會這麼說，他早就對蒂雅近乎天真的想法感到擔憂，他不想讓蒂雅一直保持這種對任何事都懷有期待，依舊堅持正義和公平的心態。他會勸蒂雅放棄，勸她看清事實，選擇妥協。

  大哥埃文也不會這麼說，埃文雖然寵愛蒂雅，但他更希望蒂雅能夠獨當一面。就像赫里寧一樣，埃文也希望蒂雅能學會將尖銳的保護撤去，帶上溫柔的一面去融入這個世界。

  洛卡…

  純豬一個，不提也罷。

  周離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蒂雅去嘗試著追求正義和公平。他沒有說教，也沒有諄諄善誘，他只是將事實擺在了蒂雅面前，然後告訴她，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可以去嘗試，去碰壁，去把自己碰的一身傷。

  然而就是這樣的話語，讓蒂雅感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喜悅。

  「我明白了。」

  蒂雅站起身，鄭重地對周離鞠了一躬。她看向周離，語氣不複方才的遲疑，「我會去嘗試的，就像地下黑市一樣，我會努力的。」

  「那就跟我沒啥關係了。」

  周離一攤手，滿臉無所謂，「我就一嘴賤的，聽不聽跟我也沒啥關係。你明天也好好打比賽，萬一唐吉訶德或托蕾亞提前把你給淘汰了，我的奪冠之旅豈不是很沒有含金量？」

  「您這麼有自信嗎？」

  蒂雅眼中浮現出笑意，神采奕奕地對周離道：「別忘了，我可是三冠王。」

  「我是勇者。」

  周離毫不忌諱自己的勇者身份，甚至，他還對這個開掛的職業引以為豪，「打不過我就搖人，你看著辦。」

  「哈哈，到時候見分曉吧。」

  蒂雅認為這是周離在開玩笑，哈哈的笑了一聲後，再次對周離行了一禮。捧著艾露瑪給她的餐包，蒂雅離開了酒店。

  「真是個好姑娘啊。」

  蒂雅離去後，艾露瑪的眼睛彎成月牙，聲音輕柔，「勇敢，活力，善良，富有朝氣。我很喜歡她。」

  「是的。」

  周離點點頭，上一世，他與蒂雅的關係很好。一個不被世界容納的異世界勇者，和一個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正義女孩，總會有同病相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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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快和撿垃圾的有同病相憐的感覺了。」

  一個偏僻到極點的陋巷裡，少女蜷縮著身體，坐在斷牆上，語氣低沉地說道：「不能去大商超，不能去人多的地方，甚至連接水都不能去河邊。我已經在這裡呆了五六天了，我還不能出去嗎？」

  【還不是時候】

  聲音在心底浮現，【那個男人已經注意到了你的能力，現在貿然動用能力，很容易被追根溯源，上次我們能從他的手中逃離也有很大問題，我們不能暴露】

  「我們到底是怎麼離開的？」

  名為海瑟薇的少女緊蹙秀眉，不解地問道：「你們是藏了什麼能力沒有告訴我嗎？」

  【我們其實並不想告訴你，我們怕你受不住這個驚嚇】

  聽到聲音的話語，少女更好奇了，「你們說唄，我都能接受我的身份了，一個逃跑我還有什麼接受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訴你吧】

  【你當時能夠逃離，是因為有神明的協助】

  「神明？！！！！」

  少女頓時嚇了一跳，差點從牆上摔下來，「你認真的？真的是神明？」

  【沒錯】

  聲音再次響起，篤定地說道：【我們清晰的感知到了來自神國的力量，同時我們也是借著那個力量逃離了那個男人】

  「可是，不是，可是…」

  此時，海瑟薇已經有些結巴了，她呆呆的看著面前殘破的小巷，不解地問道：「我們不是和神明…」

  【不共戴天】

  聲音還不忘補充道：【其實不僅是神明，十二刻和我們更加不共戴天，尤其是銀爵】

  「銀爵…」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少女眼中閃過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她抿了抿唇，輕聲問道：「是銀爵嗎?」

  很顯然，聲音沒有想到少女會這麼快猜出是誰幫助他們逃脫。沉默片刻後，聲音幽幽地說道：【是的】

  「他為什麼救我？」

  仇恨轉瞬即逝，但真實存在。海瑟薇攥緊粉拳，咬著牙問道：「他不是最想讓我死的嗎？」

  【是的，他一直都想徹底消滅你這隻血脈】

  聲音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但很明顯，銀爵更不想讓你死在那個男人面前。他害怕罪證被暴露，因為你一旦死亡，我們就會出現，到時候銀爵是阻止不了我們將神明的罪行揭露出來的。所以他直接將神明的力量賦予了你，我們也能藉此逃離現場】

  「唉。」

  少女抱緊雙腿，表情閃過落寞，「銀爵…好強大。」

  【是的，這就是我們的敵人】

  聲音不緩不慢地說道：【狡詐，陰險，不擇手段，卻能在關鍵時刻選擇必要的妥協。銀爵一直都是我們重新歸來的道路上最大的敵人】

  「我真的能戰勝他嗎？」

  少女臉上閃過一絲憂慮，「我們…真的能戰勝他嗎？」

  【我不知道】

  聲音沒有給出篤定的答案，相反，聲音十分坦然地說道：【就像十四一樣，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如何戰勝神明，他甚至在臨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成為快活皇帝】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挖掘那座巨大的屍體，但是，我們做了】

  「我明白。」

  少女似乎被鼓舞了一樣，眼中也閃過神采，「我選擇接受你們，就代表我也想努力一下。至少嘗試一下，十四之前總是和我說這句話。」

  嗡~

  突然，海瑟薇的腦海中傳出了迅疾的警報。她想都沒有多想，直接向後一倒，身體融化在牆體之中。而就在她出現在巷子另一頭的時候，一隻恐怖的利爪已經刺破了她原來所在的地方，而一塊水晶的碎屑，也掉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