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夏仁已死

  「不是這樣的……」

  夏仁極力想要否認自己剛才聽到的一切。

  他望著父親母親，但是，兩人的神態。

  這樣的神態……

  夏仁全身都在顫抖。

  他只在瘋子身上見到過這種表情，

  不，

  不只是瘋子，

  那些受到污染，承受了超出人類所能承受的知識的人臉上，也出現過同樣的一幕。

  【我，不是人類】

  【不屬於藍星】

  【流淌著沉睡之神的血脈……】

  食屍鬼幼崽，張祥。

  夏仁腦海中不受控制的蹦出自己在木星市時，殺死過的食屍鬼幼崽。

  他想起張祥養父母的下場，想起張祥的養父因為長期和兒子接觸，身體發生了不可逆的畸變，逐漸朝著食屍鬼的方向轉化。

  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寧願忍受著日夜折磨他的無邊飢餓，也從未選擇進食，哪怕食物唾手可得。

  「我之前到底，讓他們承受了什麼樣的掙扎！」

  夏仁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的記憶中，自己的童年是幸福的，父母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惡意。

  原來一切都是

  假的。

  自己幸福的背後，父母竟然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

  我剛才做了什麼？

  我竟然，竟然在責怪他們？

  「一定是我們出現了什麼問題……」

  「我們，不是合格的父母。」

  「變成怪物的，是我們。」夏繼、蘇晴。

  「再這樣下去。」夏繼。

  「小仁。」蘇晴。

  「會死的！」夏繼、蘇晴。

  瘋狂、悲戚、開心、悔恨……

  種種情緒在夏繼和蘇晴臉上交替出現，他們變成了夏仁陌生，且畏懼的樣子。

  兩人站起身，動作僵硬地朝外走去。

  「不要。」

  夏仁意識到了什麼，想要阻止他們。

  但是不論怎麼努力，他卻始終無法接近自己的父母。

  他眼睜睜的，看著父母的背影，越走越遠。

  「不要，

  不要！」

  「是我錯了，我才是怪物，求求你們，不要走……」

  「求求你們……」

  「我還沒有來得及孝敬你們，我和姐姐都已經長大了，求求你們，停下來，再看我一眼……」

  「爸——媽——」

  但是，不論夏仁怎麼懺悔，不論他如何乞求，都無法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切。

  無能為力。

  ……

  ……

  四周景象消失了，漆黑的空間內，只剩下夏仁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給我滾出來。」

  他說。

  「給我，滾出來啊！」

  厲聲的咆哮，幾乎要震碎整個空間。

  終於，一個聲音回應道：

  「幹嘛這麼激動，比這更深切的絕望，你不是也經歷過了嗎？」

  趙明月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夏仁，不，或許應該叫你……」

  ……

  ……

  「是你！」

  夏仁猛然轉身，伸手扼住陸怡的脖子，將她整個人舉了起來。

  「是你！！！」

  觸手瞬間延展而出，在空氣中狂亂地舞動，夏仁身上迸發出強大的力量，將身邊毫無防備的秦芸和莉莉推開至遠處。

  夏仁周身五米的範圍，雪花都在倒卷，枯萎的雜草受到力量影響，竟然再次生長，但是長出也只能是同樣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扭曲的莖葉。

  天空響起幾聲悶雷，烏雲聚集的越發濃厚，遠處的荒野中，鳥兒驚慌地鳴叫，撲閃著翅膀逃離這片不詳的區域。

  莉莉呆呆的望著夏仁，一動不動。

  秦芸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原本一切再正常不過，她不知道為什麼夏仁在走到小樓前的時候突然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想要說些什麼，但這股力量令她窒息，就算勉強張開嘴，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身體連動一步都做不到。

  同樣發不出聲音的，還要被夏仁捏在手中的陸怡。

  不同於秦芸他們所看到那樣，在夏仁嚴重，自己此時面對的，是趙明月。

  但是隨後，趙明月變成了於靜靜的模樣，再然後，變成了他的母親。

  夏仁下意識地松來開了手，但是緊接著就反應過來。

  他望著對方，心中冒出了一個荒誕的想法。

  對方的瞳孔里，沒有光芒，就像是一個徹底漆黑，能夠吸收一切光線的深淵洞穴。

  「你是……答願鏡！」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到底是什麼時候……」

  說出這話的同時，夏仁已經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趙明月的那天傍晚，來到她屋子衛生間，看到的那面鏡子。

  當時鏡子有個漆黑的人影爬上了自己的後背，正在迅速變成自己的樣子。

  原來那個時候，答願鏡就一直跟隨著自己。

  可是後來於靜靜。

  等等。

  於靜靜是什麼時候遭遇答願鏡的？

  夏仁思緒不受控制的飛快運轉。

  對了。

  是那天晚上自己去吃燒烤，中途高樂和於靜靜忽然到來，自己只能匆忙躲到暗處觀察他們。

  然後第二天早晨，於靜靜就找到了自己。

  那時候的她，已經向答願鏡許願了。

  願望恐怕就是

  ——見到自己。

  答願鏡能夠躲的地方，只有鏡面，而自己身上擁有鏡面的地方……

  「原來你一直，都躲在我的眼睛裡！」

  觸手飛舞，徑直將陸怡捲住，拽到夏仁眼前。

  「為什麼要讓我看到剛才的東西！」

  觸手縮緊，答願鏡卻沒有露出絲毫的痛苦之色。

  「這個問題，你自己不是有答案嗎？」

  它再度變成了趙明月的模樣，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因為你想要看，所以我才給你看，不然，你回到這裡做什麼？」

  夏仁心中的怒火還在熊熊燃燒，但理智還是讓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答願鏡話中所蘊含的信息。

  「回到這裡？」

  夏仁正在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答願鏡就已經變成了自己的模樣，說道：

  「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如果他想看，那就……那就給他看吧。」

  這句話明顯不是答願鏡自己說的，那真相，便只有一個。

  「是我自己？」

  「不。」

  答願鏡又變回了趙明月的樣子。

  「不是你自己，這句話是夏仁說的。」

  這句話意義不明，夏仁完全聽不懂。

  但是他已經失去了耐心。

  「既然你主動暴露，那想必已經做好了被我抓到的覺悟！」

  觸手捲住陸怡的眼睛，接著一圈又一圈地纏繞起來，形成一個密封的牢籠，將陸怡完全包裹進去。

  答願鏡沒有真正的實體，依靠光芒的折射，它能夠隨意轉移進任何鏡面，但如果是完全黑暗的環境，它便只能束手就擒！

  「你還真是繼承了他的傲慢。」

  夏仁剛剛將陸怡封鎖，答願鏡的聲音便從四面八方傳來。

  「這裡的每一片雪花，都是無數個微小的鏡面，雪花飄落之處，我能隨意穿梭進任何一個角落。」

  「約定已經完成，此刻我便是自由身。」

  「最後，再告訴一個事實。」

  「真正的夏仁，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