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湖邊的男人

  他目光在秦芸的懷中和地面徘徊了一下，微不可查地嘆口氣。

  還是無根之水要緊。

  這具身體，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我還會回來，見他的。」

  『夏仁』閉上眼睛。

  狹長蝠翼在小巷中展開。

  狂風驟起，又很快消散，秦芸再次抬起頭，他已經不見了。

  「三，三，三……又是三形態的！」

  劉秀秀感覺自己大腦不夠用了。

  什麼時候這個等級的『鬼』開始爛大街了？其他調查員有可能到死也遇不上一個，自己一天內遇上兩個，還是雙胞胎！

  更加神奇的是，

  他，沒有死。

  「秀兒！」

  一聲厲喝將他拉回現實，劉秀秀愣愣的回過頭去，發現是懷中抱著夏仁的秦芸喊的，她臉上半點不見早些時候的溫婉柔和的氣質，表情嚴肅到讓劉秀秀感到陌生。

  「趕快叫救護車！」

  夏仁還在吐血，眼看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劉秀秀趕緊從滿地的血水中爬起來，拿出黑色手機。

  聽到傳喚，剛才帶他們過來的司機和光頭壯漢走進巷內，看到這邊情況的時候，直接跑了過來。

  不足兩米寬的小巷內，躺滿了身著黑色披風的屍體，而且全都是一槍爆頭，無一例外，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中，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那名司機直接捂住嘴吐了出來。

  光頭壯漢的承受能力比較強，但是臉色也不好看。

  這些人與他一樣，都是基金會的後勤人員，只是職責並不一樣，他們早就知曉自己是在和什麼恐怖的東西對抗，在入會時就已經有了死去的覺悟，可是一下這麼多同僚去世，還是有些讓人，無法接受。

  劉秀秀因為驚嚇，蒼白的臉色還沒有恢復過來，對光頭壯漢交代道：「先送我們去醫院，還有這邊的屍體……你處理一下。」

  「份內之事。」

  光頭壯漢沒有問具體情況，只是應道。

  ……

  ……

  正午的公園裡，並沒有多少人。

  不大的人工湖邊，黃秋遠手拿著保溫杯，正坐在草地上眯著眼曬太陽。

  秋天已至，但樹葉還未泛黃，正午的陽光沒有那麼灼眼了，伴隨習習的微風，吹著倒也有些愜意。

  忽然，平靜的水面上一隻手伸了出來，濺起的水花滴落在黃秋生的臉上，有點涼。

  他的視線轉過去，看到一個女人從湖裡露出頭來，正在將覆在臉上的長髮捋到身後。

  「水鬼？」

  黃秋遠目光在湖邊巡視了一圈，這片湖不大，他一直坐在這裡，從來沒有見到有人下水游泳。

  而且，這是秋天，水裡很冷的。

  女人此時終於將遮擋自己視線的頭髮捋開，露出了自己的臉，同時也看到了他，眼神緊接著躲閃開。

  「好漂亮的一個姑娘。」

  黃秋遠心裡讚嘆一句，剛挪了一點的屁股又坐回去了。

  女人開始走向上來。

  伴隨著她距離岸邊越來越近，身體也漸漸露出水面。

  黃秋遠坐不住了。

  「姑娘，你沒穿衣服！」

  他往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路上，還有幾個人正在散步。

  女人顯然也開始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趕緊蹲了下去，同時慢慢退回到水裡，遮住胸口。

  「你……沒有衣服嗎？」

  黃秋遠見狀問了一句。

  女人張嘴想要說話，但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又立刻閉上，搖了搖頭。

  「這可怎麼辦？」

  黃秋遠頗為苦惱的撓撓頭。

  他想了想，把自己上衣外套脫掉，腳踩在湖邊，伸手遞過去：

  「先穿這個。」

  女人看著他的衣服，猶豫著，沒去接。

  「你要一直光著身子嗎？」

  黃秋遠抖了抖手，催促道。

  女人遲疑了一下，伸手接了。

  可是衣服一進水就濕，而且光這一件，明顯不夠。

  於是黃秋遠想了想，開始解皮帶。

  隨著皮帶扣咔咔的聲音在岸邊響起來，湖裡光著身子的女人抬頭望著他，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湖水淹的更深了，氣氛有些不對。

  黃秋遠停住了。

  「這可怎麼辦？」

  他又自言自語了一句。

  「褲子要是給她，我不就回不去了嗎？」

  他將皮帶拉上，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對女人說：「如果你不著急，就暫時在這邊兒等著，我出去給你買件衣服去，一會兒回來。褲子是真不能借給你。」

  女人小聲的「嗯」了一聲。

  「那在我回來之前，你別亂跑啊。」

  黃秋遠拍拍褲子上的灰，把手中的保溫杯放在草地上，很快去了。

  走的時候，他臉上帶著笑容。

  水中的女人，正是王萱。

  她在地下跟隨著暗河飄了好久，終於來到這個地方。

  大概是因為最後一招損耗太大，那個一直操控她身體的東西陷入了沉睡，王萱終於能夠自由的操控自己的身體了。

  原來可以自由是一件這麼好的事情，她感動的想哭。

  但是隨後，她就想起那個從天而降的男人，對方的強大和冷漠，讓她不寒而慄。

  「還有人在追我，要趕緊跑。」

  王萱剛順著湖底游出來，就發生了剛才的那一幕。

  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她總覺得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很奇怪，到底是哪裡奇怪，她又說不出來。

  大概就是那種，很隨和，有點蠢，但會認真為其他人著想的感覺，像是沒有心眼。

  他甚至都不問自己為什麼會從河裡冒出來。

  「那麼，就等他一會兒吧。」

  王萱想。

  她畢竟是個女人，光著身子出去，還是太難接受了。

  微風從她耳邊吹拂過去，湖邊泛起陣陣波紋。

  王萱已經看出了這是什麼地方，但是這片公園，她並不怎麼熟悉，印象中，好像只在一年前的時候，陳一帆陪著她來過一次。

  當時遠遠的望見過這片人工湖，只是因為太小了，所以也沒有來這邊坐坐。

  她還記的公園外面有個攤子賣烤冷麵，很好吃，他們走的時候還打包了兩份帶著。

  那時候是在冬天，烤冷麵的盒子拿在手裡很溫暖，他的手也很暖。

  現在攤子不知道還在不在。

  湖水中，漸漸混入了幾滴其他的液體。

  王萱忽然很想回去。

  她記得當初兩人一起在這裡拍過幾張照片的。

  她想要回去再看看那些照片。

  在那東西甦醒之前。

  湖面上，映照著的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

  狂風中，『夏仁』輕輕地站在草地上，瞬間斷絕了王萱的一切幻想。

  與此同時，水花四濺，無根之水接管過她的身體，躍向空中。

  「愚蠢。」

  『夏仁』未挪動半步，數道觸手從他腦後伸展而出，密密麻麻的將還在空中的王萱纏繞住。

  「啊——」

  她還想要掙扎。

  觸手猛的縮緊，伴隨著令人膽寒的咔咔聲，王萱的骨頭盡碎，紅色的血液流進冰冷的湖水中。

  緩緩地，觸手帶著她不成形狀的身體，來到『夏仁』面前。

  王萱聳拉著頭，語氣艱難：

  「求……求……你……殺，」

  「噗！」

  『夏仁』的手直接穿過她的胸膛，從背後捅出。

  ……

  ……

  黃秋遠提著幾個袋子，回到湖邊。

  由於不清楚尺寸，他只能憑藉著印象，買了一套碼數稍微大點的衣服。

  至於內衣，就沒辦法了。

  「希望她能穿上。」

  然而到了湖邊，那個女人卻不見了，一起不見的，還有自己的保溫杯。

  黃秋遠看了一會兒，發現湖裡有一小片地方有點紅，小魚們正在那裡成群地游曳。

  他雙手在嘴邊做成喇叭狀，對著湖面大喊：

  「餵——衣服我買回來了，你快出來吧！」

  除了幾個路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再沒有其他人回應。

  黃秋遠一個人等在那裡，好久，感覺有點兒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