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老東西

  「寶寶，我的寶寶！」

  年輕母親嚎哭著衝下車，在距離公交車二十米的位置，那輛私家車車主也趕緊下車查看情況，私家車的前方三四米的位置，孩子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車廂里亂糟糟的，大部分人都扒在門邊或者窗口觀望，有幾個熱心人猶豫了一些，也跟著孩子的母親跑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是孩子調皮，沒有站穩蹦出去了吧？」

  「我早就看他在座位上跳來跳去，一直想提醒來著，唉。」

  「這下公交車司機倒霉了……」

  乘客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然而沒有一個人知道真相。

  夏仁沒有著急下去，而是目光望向車內，來回掃視著他們。

  「究竟是誰？」

  那隻手到底是誰的？

  是誰這麼狠心！

  耳畔突然傳來啼哭聲，夏仁扭頭望去，一對夫妻正在一起，妻子懷中抱著還不足歲的嬰兒，正在哄著。

  「乖，乖，不哭不哭。」

  旁邊帶著眼鏡的丈夫還伸出手撫摸孩子的臉頰。

  夏仁眼神逐漸變得驚訝起來。

  這個人的手，有些蒼白。

  但他緊接著就看到了對方無名指上的戒指。

  剛才那隻手上是沒有戴任何東西的。

  「不是他們。」

  可是，到底是誰做了這樣的事情？

  將一條鮮活的生命，隨便置於死地！

  公交車司機正在邊下車邊打報警電話，其他乘客見狀，也不再車上待著了。

  一會兒的功夫，道路已經有了擁堵的跡象，私家車亮著雙閃，車前圍著一圈人。

  夏仁也走下車，查看情況。

  他擠過人群，看到年輕母親雙手摟著孩子抱在胸前，不停哭泣，而小孩的脖頸，正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在肩膀上，明顯已經折斷。

  頸椎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明顯已經沒救了。

  「老公，咱們別看了……」

  夏仁身後，剛才那個抱著嬰兒的妻子說。

  「這么小的一個孩子，真是可惜啊。」丈夫嘆了一口氣。

  這邊夏仁看了圍觀群眾一會兒，依舊看不出有那個人比較可疑，便也打算離開。

  他不可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將自己剛才目睹的過程告訴別人，否則極有可能引火上身，而且公交車上都有監控，到時警署那邊查一下，應該就能找到兇手。

  如果他這時候報警，不能脫身事小，萬一查監控的時候看到他的身形是一團模糊，該怎麼解釋？

  夏仁走到路邊，打算招呼一輛計程車回去，正看到剛才那對夫妻已經攔下了一輛，妻子抱著嬰兒先坐上了車，丈夫卻回頭望了一眼人群的方向，非常遺憾地又說了一句：

  「真是可惜啊……」

  在轉身進車的瞬間，夏仁看到對方的嘴角，勾勒出一個……殘忍的弧度！

  他怔住了，呆立在原地。

  隨著車門關上，那對夫妻很快遠離。

  夏仁回過神來，莫名一股涼意順著脊髓升起，在這明亮的陽光下，他只感覺到渾身發冷。

  那個眼鏡男，難道是兇手？

  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怎麼辦，要不要去追？

  但是就算追上了，無憑無據的，自己要怎麼辦？

  那個眼鏡男明顯不是感染體，他要拿著撬棍給對方來一下，然後扭送到警局嗎？

  正在這時，一輛計程車停在身邊，司機摁了兩下喇叭，將夏仁從思緒中拽了出來。

  「姑娘，坐車不？」

  夏仁正要答應，眼角餘光卻忽然瞥到了一個人，愣了愣，拒絕道：「不坐。」

  過來的人正是平詩晴，她一身短袖衣服，穿著輕便，令夏仁驚訝的是，她正和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手牽著手，模樣親昵，看起來關係不淺。

  「這……」

  平詩晴身為神經外科的醫生，應該也不缺錢啊，難道就好這口？

  更重要的是這個老頭夏仁還認識，就是在孫愛紅小區和他一起下棋的那個張教授。

  姓氏都不同，總不可能是爺孫倆吧？

  嘖嘖，為老不尊，為老不尊啊！

  夏仁砸了砸嘴，最近遇見的稀奇事還真是多。

  眼見平詩晴鑽進了人群里，夏仁猶豫了一下，又重新走了回去。

  「我是醫生，讓我來！」

  平詩晴一看地上的血跡，和被女人抱在懷裡的孩子，頓時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她習慣性想要擼一下袖子，發現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短袖，女人正在絕望之中，陡然間聽到醫生兩個字，頓時雙目期盼的看著她，然後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孩子放到地面上。

  「求求你了，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她跪在地上，披頭散髮。

  平詩晴的表情瞬間進入了認真模式，她一言不發，先是摸了摸孩子的脖子，結果在皮膚下摸到一劫骨頭茬，頓時手一抖，眼神變了。

  再掀開眼皮，藉助陽光，能夠看到裡面的瞳孔已經完全擴散，對光沒有一絲反應。

  心跳，脈搏，呼吸，這些重要的生存跡象，全都消失。

  平詩晴本來看著孩子頭上的血，以為是撞破了頭皮，遠遠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這孩子估計在車禍發生的瞬間就已經當場死亡，別說是她，就算是來個神仙也救不回來。

  平詩晴本來想把真相告訴孩子母親，但看對方期盼的目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話憋在嘴裡，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抿著嘴唇，雙手迭加放在孩子的胸口上，一下一下地摁著，儘管知道是徒勞，卻還是想為了留在人世的孩子母親，盡一份努力。

  這邊算是鬧事街區，兩旁都是各式各樣的店鋪，圍觀的人有的覺得無趣，有的有自己的事，不斷離開，但隨即就會有更多的人過來。

  人群越聚越多，直到救護車過來，方才散去大半。

  留下白色私家車車主和公交車司機一起蹲在馬路牙子上，兩個中年男人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什麼，默契的遞了一根煙，嘆口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願天下沒有熊孩子和熊大人。

  平詩晴望著女人哭著送自己孩子的屍體到救護車上，不知是什麼心情，夏仁正要上前，就見滿頭白髮的張教授摟著她的肩膀，低聲安慰。

  本來是挺和諧的一面，夏仁卻怎麼看怎麼彆扭。

  老東西！

  他心裡吐槽了一句。

  「老東西！你放開她！」

  突然一道憤怒的聲音將夏仁沒說出口的話喊了出來。

  這是哪位壯士？

  夏仁好奇的望去，發現還真的是個壯士，看起來大概二十七八歲，滿身肌肉的男人頂著一頭短髮，手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站在不遠處。

  「詩晴，你拒絕我，就是為了和這個老頭在一起？」

  壯漢大步流星的朝這邊走來，一臉悲憤，恨得直咬牙。

  這一聲下去，因為車禍還未散盡的圍觀人群頓時全都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