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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47:36 作者: 糯糰子
所以說,這次跟著傅明洲出差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了……
嗚呼哀哉。
沒臉見人。
溫以穗將被子往上拉,蓋住一整張臉。
傅明洲訂的鮮蝦雲吞準時送達,傅明洲開門接過,進屋看見躲在被窩下的小鵪鶉。
眼底促狹掠過,終於沒忍住,不再逗人。
「我給他們放了三天假。」
「可以起來了嗎,祖宗?」
言外之意,無人知曉他們昨日未曾踏出房間。
窸窣衣料並未如時響起,傅明洲狐疑踱步至床邊,將被子往下拽了拽。
女孩睡顏恬靜,雙眸微闔,纖長濃密的睫毛覆在眼瞼下,留下淡淡的陰影。
傅明洲無奈勾唇。
溫以穗又睡著了。
……
光陰荏苒,寒來暑往。
凜冽的寒冬再次光臨南城,呼嘯的冷風自窗外而過。
歲月在陳姨臉上又添了兩筆痕跡,陳姨彎腰站在床邊,絮叨溫以穗不留在家裡過年。
「二少爺真是的,每年都是挑這個時候出門。」
去年是冰島,前年是布達佩斯。
他們曾在連綿冰川前擁吻,在遊客的起鬨中倉皇出逃。
也曾穿梭在城堡山下的小巷,只為了追逐一輪紅日,或是在多瑙河依偎散步,在相機留下自己的回憶。
國人在家慶祝春節、等待新年鐘聲敲響的那一刻,溫以穗和傅明洲也在慶祝屬於他們二人的團圓。
無人打擾,無人突然到訪,是完完全全,屬於他們的小日子。
在蘭榭住了兩年,陳姨無不一天希望,溫以穗能早日成為傅太太。
傅老爺子明里暗裡打探過多回,試圖從她這探口風,可惜陳姨自己也摸不清這兩位小主子的想法。
只以為是傅明洲不積極。
溫以穗懶散縮在躺椅上,舒適柔軟的羊絨毯蓋著,送來陣陣暖意。
她輕輕打了個哈欠,瞥一眼房間幫忙收拾行李的陳姨。
溫以穗無奈挽笑,為傅明洲辯解。
「是我自己要去的。」
她其實並未提及對春節的任何想法,厭惡或逃避,溫以穗都不曾透露過半分。
從小不曾受過半點母愛,旁人眼中的團圓日,對溫以穗而言,往往意味著更深更重的折磨。
母親會將丈夫不歸家不愛自己的原因歸咎在溫以穗身上,或打或罵。
闔家團圓的日子,溫以穗曾經躲在閣樓,趴在窗邊看著遠處禮花綻放。
再後來,她和母親被送出國,遇到顧珩。
之後的噩夢也與溫以穗無關,因為她血緣上的母親意外去世,而父親也早早將她從族譜除名。
瘋子的女兒,是不配踏入溫家的。
往事如煙,如今想起,只依稀記得大致的輪廓。內里的具象漸漸消失,變得模糊。
陳姨顯然不相信溫以穗的說辭,只當她心善,陪著傅明洲胡鬧。
溫以穗無可奈何,躲著對方的絮叨下了樓。
院外銀裝素裹,皚皚白雪是冬日帶來的伴手禮。
溫以穗心血來潮,吩咐司機開車前往傅明洲公司。
金融大廈是城市鋼鐵森林的縮影,如雄獅匍匐江畔,蓄勢待發。
路況堵塞是南城每日都會上演的一幕,老生常談。
車子泊在路邊,溫以穗隻身下車,米白色大衣勾勒出女孩瘦削嬌小身影。
一張小臉白淨,盈盈一雙杏眼躲在針織帽下。
傅明洲的公司就在前方不遠處,在此之前,溫以穗來過數回,熟門熟路。
只是往常司機停車的地點,都是在大廈樓下。
難得今日下車走動,溫以穗偏身走進附近一條小巷。
僅一牆之隔,卻好像置身兩個世界。
小巷安靜無聲,青石板路白雪覆蓋,巷子僅容一人穿過,兩側牆面斑駁,像是上個世紀留下的古董巨作。
溫以穗不由放輕腳步。
漫步其中,視線驀地被前方的騰騰熱氣吸引。
溫以穗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熱水瓶了,估計上次看見,是在懷舊博物館。
老舊的熱水瓶外包裝早就脫落,露出裡面最原始的樣貌。
店面不大,裡面只放著一張小桌子,上一個客人剛離開,老婦人細心將熱水瓶放在原位。
轉身和身後輪椅上的老伴低聲說話。
側身偶然瞥見駐足的溫以穗,笑容再次洋溢臉上。
「要杏仁茶嗎?暖身的,很好喝的。」
溫以穗遲疑點頭:「好,兩杯。」
店內用的是最老舊的設備,就連打包杏仁茶的機器,也是舊時的那種。
熱水瓶擰開,打磨順滑細膩的杏仁茶倒在塑料杯中。
打包的間隙,老婦人不忘為自家杏仁茶做廣告。
「這都是現做的,我在家裡……」
「哐」的一聲,身後忽的重重一響,老人皺紋縱橫的一張臉布滿錯愕。
手指顫顫巍巍,指著溫以穗,口中呢喃不清:「啊,啊……」
婦人驚呼一聲,忙不迭轉身照顧丈夫。
順著丈夫視線望去,婦人一眼看見愣在原地的溫以穗,她笑笑,彎腰耐心和丈夫解釋。
「她不是我們家囡囡,囡囡現在還沒回來,你忘了?」
老人橫眉豎目:「這都幾點了,怎麼還沒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