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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47:36 作者: 糯糰子
    眉眼掠過幾分懊惱和泄氣。

    驀地一陣鬧鈴響起,溫以穗掙紮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機遺落在對面的沙發上。

    明明之前……她是放在床頭柜上、觸手可及的。

    鈴聲持續振動,跳動的音符擾亂著空氣中氣流的涌動。

    溫以穗一點一點往後挪去。窸窣衣物摩擦聲漸起,平整的被褥瞬間變得雜亂無章。

    龜速爬行,好不容易移動到床腳。扭轉方向,溫以穗試探下地。

    腳踝纏著厚重繃帶,行動起來遲緩又笨拙,溫以穗輕手輕腳撿起倚靠在床腳的拐杖。

    神經高度緊張,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無人看見自己此時的……

    視線抬高,猝不及防,溫以穗和玻璃窗上另外一道幽深的目光撞上。

    瞳孔驟然縮緊,尚未使用習慣的拐杖突然從手中滑落。

    心跳漏了半拍,急速鼓動的胸腔是溫以穗此時情緒最真實的寫照。

    唯一支撐著身子的拐杖掉落,支撐點盡失,溫以穗眼前一晃,直直往後跌去。

    尚未慶幸自己身後是鬆軟的被褥,腳踝處忽的一陣劇痛襲來,好像是……骨骼錯位,脫臼了。

    腳步聲急速靠近,卻在距離自己一米之距,又忽的放緩。

    傅明洲依然沉著,依然冷靜。

    「……還好嗎?」

    聲線平淡,像是只出於最基礎普通的關心和發問。

    傅明洲半蹲在地,視線落在溫以穗受傷的腳踝處,無聲無息地審視。

    突兀的手機鈴聲終於停歇,房間恢復少許的安靜。

    溫以穗垂首,視線的落腳點和傅明洲如出一轍,她輕輕動了動腳尖,實話實說。

    「有點疼。」

    「忍著。」

    清冷的兩個字落下。

    下一秒,溫以穗的腳踝忽然被人握住。

    男人指腹溫熱,略帶薄繭。腕骨凸出,傅明洲右手托著溫以穗腳心,沉香木珠半懸於空中。

    泛起一地溫柔的夜色。

    溫以穗的注意力漸漸被分散。

    頭頂昏黃燈影傾瀉而下,淡淡薄薄的一層。耳邊蟲鳴不再,鼓動耳膜的,只剩下胸腔的心跳聲。

    溫以穗下意識放緩了呼吸。

    她腳踝纖細瘦弱,青藍色的血管分布在腳背,好像只需輕輕一用力──

    噠。

    很輕的一聲。

    即使速戰速決,傅明洲處理脫臼的經驗豐富,溫以穗還是免不了受一番皮肉之痛。

    幸好只是一瞬。

    直衝天靈蓋的疼痛褪去,再動動腳尖,果不其然輕便許多。

    溫以穗唇角揚起一絲笑。

    抬頭瞬間,傅明洲已然從地上站起。

    男人居高臨下,頎長身影幾乎將溫以穗完全籠罩。

    「你的手機。」

    手臂輕抬,傅明洲面無表情遞來一個金屬物。

    溫以穗道謝接過。

    鈴聲早在剛才就斷開,點亮未接電話一欄,彈跳而出的,卻是傅硯的名字。

    「──傅硯!」

    電話重新接通,溫以穗眼眸亮了一瞬,和任何一個聽見心上人電話的女孩並無二樣。

    隨後,嘈雜的音樂以及對話的內容,卻如同一盆冷水,盡數從她頭頂灌下。

    電話是趙景深接的,傅硯早就醉得不省人事。

    「他……他喝醉了,電話可能是隨便打的吧,他剛剛也撥通其他人的號碼了。」

    失望如潮水涌動,頃刻間蔓延心間。

    溫以穗訥訥應了聲:「知道了。」

    掛斷電話,仰頭方發現,傅明洲不知何時離開房間。

    房門半掩。

    思忖片刻,溫以穗垂首,檢查自己的未讀簡訊。

    一眾廣告和奢侈品邀約中間,夾雜著一個雜亂無章的號碼。

    【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

    溫以穗雙眉緊皺。

    她向來不是任人欺負之人,離開明季酒店後,溫以穗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截了製片人和導演。

    沒想到會被人捷足先登。

    溫以穗驀地懊惱後悔,就不該為了不驚動顧珩,沒有直接在酒店動手。

    ……

    地下室陰冷潮濕,冷氣猶如雨林中危險非常的毒蛇,絲絲往上冒起。

    「自願」喝了那倆小推車的酒,大半夜又突然被丟入深山野林的地下室。

    製片人和導演早就嚇得哆嗦成一團,兩坨胖肉爛泥似的伏在地上。

    荒山野嶺,丁點動靜都足以引起渾身戰慄。

    樹林搖曳,風聲鶴唳,猶如鬼片中的狼嚎鬼哭。

    廢棄的別墅陰森可怖,皮鞋踩在木地板上,一聲又一聲,一聲又一聲。

    像是地府中傳來的鬼魅魍魎。

    「傅先生。」

    頭頂傳來保鏢的聲音,製片人和導演不約而同抬起頭。

    木梯的盡頭,緩緩出現一個男人的影子。逆著光,只能依稀看見大致的輪廓。

    是晚上突然出現在包間的……傅明洲。

    腳步聲漸近,最後在自己眼前停下。

    製片人和導演同時抬起頭,眼底惶恐一片,下意識地往後爬去。

    可惜身後就銅牆鐵壁,退無可退。

    地下室只點了一盞古老的油燈,燈光昏暗,搖搖欲墜。

    傅明洲垂首,好整以暇看著角落哆嗦顫動的兩坨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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