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世代需要更迭

  「一個時代即將結束，需要一個句號。」

  「希望在未來，卡洛斯可以擺脫籠罩在我們頭頂多年的陰雲，走上更光明的前路。」

  電視屏幕里，老人的話語波瀾不驚，猶如潺潺溪水，卻在鏡頭的另一側，一石驚起千層浪。

  看著這位曾在不同場合關照過自己的老者，感受著他溢於言表的釋然，以及掩飾不住的疲態，菲利奧突然有點意興闌珊。

  並不是認為他有多麼不可或缺，而是驚訝和錯愕。

  或許還有一點同情。

  事實上，以拉維的年齡而言，急流勇退並不是個錯誤的選擇，甚至已經算是有些晚了——歲月的印記在他的臉上已經格外明顯，力不從心的疲憊也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他看到。

  但就算是不太了解人類社會的超夢都知道，贏下了一場很可能決定地區命運的決戰之後，這位歷經風雨的理事長和他領導的卡洛斯聯盟都迎來了短期內的聲望頂點，以往的許多結構性矛盾，都在勝利的掩蓋下暫且銷聲匿跡。

  在這樣的時刻選擇離開，無疑出乎許多人的預料，包括他和聯盟的反對者們。

  ——

  在短暫的沉悶之後，屋內的氣氛漸漸恢復了正常，雖然意料之外，但也只是意料之外。

  街道上的歡快與喧鬧稍稍削減了幾分，但仍在繼續。

  許多人或是不知道，或是知道了但也已經被近幾個月連續的爆炸新聞磨鍊出了堅韌的內心，對此不算多麼在意。

  但對不少人而言，今天怕是會有個難眠之夜。

  通過電視講話傳達的聲明，已經讓拉維理事長的離職成為了必然。

  但在此之前，還會有一系列的變動。

  沒有人會認為，這位老人說的「消除閃焰隊事件的影響」會是一件輕描淡寫的事。

  卡洛斯地區又迎來了新的不確定性，卡洛斯聯盟又將迎來一次新的大規模震盪，在未來僅剩的短短半年裡。

  ——

  規模不大卻分外熱鬧的晚間聚會在杯盤狼藉中迎來了尾聲。

  性子單純的寶可夢們對於電視裡嘰嘰喳喳的話語並不大了解——除了格外聰慧，聽懂之後也裝作無事發生，繼續照顧著其他夥伴的帝王拿波。

  到最後，看著堆積如山的盤子和碗筷，怕麻煩的超夢同學只用了大約0.01秒的時間進行思考，就果斷地打了一個響指，閃身離去。

  臨走之時，還不忘順走一件可爾妮下午回來時才給菲利奧買的新外套，算是對救場時被炸成灰的那件進行「一點小小的補償」——雖然這件衣服本身就是菲利奧叮囑她買來的超長款。

  屬於這尊強大的「人造神明」的旅程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開始，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祂也有了漫無目的遊歷一番的興趣。

  以前也曾有過這樣的嘗試，但被動的漂泊與主動的漫遊，心境的差異也會帶來感受的差別吧。

  與基格爾德的殊死搏殺，對祂而言也是一次終身難忘的生命體驗，值得好好品味。

  空有無可匹敵的超能力而沒有與之相適應的規則與權能，這是一直以來困擾著祂的難言之患，但在超能力的交融與生死邊緣的游弋中，祂好像隱隱發現了什麼。

  從誕生之日起就始終毫無變化的力量，似乎也觸碰到了某種全新的領域。

  那將是全新的生命之旅。

  由於屋裡只有一張額外的單人床，菲利奧又已經完全看不出生病或受傷勢困擾的樣子，不需要人守夜陪護，相互戒備的兩人從刷碗開始就含沙射影，聽得菲利奧冷汗直流，深切意識到夾在兩個競爭心很強的優秀女性中間的危險。

  自認占了先機和主動的娜姿步步緊逼，句句不提，句句不離。

  銀牙緊咬，毫不示弱的可爾妮反唇相譏，馬尾氣得一顫一顫。

  一陣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過後，兩人誰也不放心誰，不分先後地離開了病房，一路上，隱隱的火藥味讓往來的醫護都心驚膽戰，不由得繞著走。

  「波曼~」

  目送著可爾妮和娜姿離去，完全沒讀懂氣氛的暴飛龍還不忘揮揮爪子充當道別。

  在一頓早已承諾過的大餐中吃飽喝足的它此刻懶洋洋地躺在小客廳里，為了減少占地面積，幾乎蜷成了一個大球，渾身上下都透著慵懶和滿足，還不忘把深海鱗片含在嘴裡，時不時舔兩下，權當零食和加餐。

  「呼……」

  長出一口氣，菲利奧心有餘悸地坐回到床上，看著重新恢復整潔的屋子，感到有些疲憊。

  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吃飽喝足的幾隻寶可夢要麼追跑打鬧，要麼找個角落休息，無憂無慮，他反倒是腦子裡裝了不少事情——當然，不是娜姿和可爾妮愈發劍拔弩張的關係的問題，雖然這可能也有一小部分。

  蘊含著哲爾尼亞斯生命本源的七彩樹葉，還有屬於自己的兩塊基格爾德能量結晶，這些九死一生中得到的資源還沒找到最合適的分配方案。

  復甦又再度沉睡的普莉希拉，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恢復，從道理上講，損失了能量就應當補充能量，卻找不到方法。

  再加上一直還算照顧和保護自己的拉維理事長即將辭職的消息。

  醒過來到現在的不到一天裡，各種各樣的事情就接踵而來，潮水般的信息在腦海中掠過，甚至讓他都有些混亂。

  斜靠在床上，撫摸著太陽伊布柔順的毛髮，感受著小肉墊揉臉的輕柔觸感，把玩著還沒來得及還給理事長的巡護員友誼徽章，種種思緒與疲憊交錯上涌。

  「咔噠」

  一聲脆響，屋內的燈光熄滅，只留下了幾分疏朗的月光順著窗簾的縫隙落在地板上。

  幾隻寶可夢橫七豎八地趴臥在床上和地上，把熟睡中的菲利奧圍在中間。

  在外面一定會引發許多獨行俠和寶可夢獵人瘋搶的稀世珍寶，就隨意地碼放在床頭，和水杯、藥片擺在了一起，毫不顯眼。

  濃郁的生命氣息在房間裡瀰漫，讓人身心舒暢。

  可以睡個好覺了。

  雖然事情很多，但也應該留給明天的自己。

  均勻的呼吸聲，傳遞著無夢酣眠的訊號。

  ——

  次日一早，菲利奧才剛剛在那位嚴厲的法朗院長的親自帶領下完成身體檢查，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就先他一步坐到了他的病房裡。

  「法朗，這些天真是麻煩你了。現在這孩子的身體沒問題吧，我想和他聊一聊。」

  坐在沙發上等待兩人回來的，正是昨晚還在聯盟總部發表離職聲明的聯盟理事長拉維。

  看到突然陰沉著臉的老醫生，這個總是淡定自若的老人也有點心虛，笑容顯得底氣不足。

  果不其然，不等他說完話，法朗就眼睛一瞪，聲音冷得能把他凍起來：「這孩子倒是沒什麼事，至於有些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老東西就不一定了……是心臟不想要了還是腦子不想要了？」

  「都要，都要……」在多年老友和最重要的健康顧問面前，拉維一點也沒有了聯盟理事長的樣子，倒像是個討好醫生的老小孩，「事急從權嘛，等事情忙完，我就先休個假調整幾天。」

  「這話我一個月能聽你說三次，還有卡露乃那丫頭……都覺得自己身體太好，生怕沒點毛病。」既生氣又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加班慣犯」，法朗搖搖頭，從自己的白大褂里掏出一瓶顯然是早有準備的補劑，隨手一丟，就讓睡眠不足的拉維手忙腳亂，「一次一粒，一天三次，省得你這老小子趴在辦公桌上起不來，我可不想動不動就跑去你們那荒山野嶺的鬼地方。」

  說罷，他扭過身，揮了揮手，邊開門邊說道：「成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菲利奧，你也記得這幾天要保證睡眠時間，三天之內不要外出活動，也不許過度使用你的超能力，更不能跟你那些寶可夢訓練，至少休息一周再說，明白了嗎？」

  「明白！」

  菲利奧忙不迭地高聲應道，眼中滿是被人看穿小算盤的困窘。

  在主治醫師的面前，病人的腰杆總是要軟上三分，氣也要短上三分。

  直到法朗院長關上門走遠，同樣被治得沒脾氣的一老一少才不約而同地長舒一口氣，對視一眼，被彼此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和神態逗得微微發笑。

  「法朗這個老傢伙啊，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別看他凶了吧唧好像我們欠了他不少錢似的，但醫術和醫德都是一頂一的好，這些年救下了許多執行任務重傷的訓練家和寶可夢，對整個聯盟都至關重要啊。」笑呵呵的拉維拍著菲利奧的胳膊，語氣輕鬆，比起昨晚還多了些自然，「坐吧，別怪我這個老人家不請自來啊，我也是給你帶了禮物的，我自己閒來無事的時候種的茶葉，也不怎麼管，就讓它自己瘋長，看起來卻不錯。算了算時間，應該剛剛好，嘗嘗看。」

  說著，他從桌上拿起小小的茶壺，將淺淺翠綠色的茶湯倒入杯中。

  新茶清爽，香氣高揚，只是嗅一嗅茶香，都讓人唇齒生津。

  「口味鮮爽，回甘也讓人留戀，確實是好茶。不過，沒想到理事長先生還喜歡喝新茶，我還以為您這個年齡的長者，都會喜歡喝陳茶，就像是尼諾前輩那樣。」

  淺啜一口，在拉維期待的目光中，菲利奧露出驚喜的表情，輕聲恭維道。

  「尼諾啊……這老小孩也是我的前輩。大概五十年前吧，我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的時候，他就已經名聲赫赫了，卻總是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鄉，不然名聲會比現在大得多呢。」拉維笑得雙眼眯起，臉上的皺紋都微微舒展開來，「他那樣的生活也不錯，輕鬆、快樂，還很充實。但我並不羨慕他，人總要有挑戰，總要去接觸和面對新的東西，就像我每年都只喝當年的新茶，也格外願意和你們這樣優秀的年輕人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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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他這般說，菲利奧眉頭微蹙，不解道：「既然是這樣，那您……？」

  「為什麼還要走得乾脆，是吧？看來你還挺關注新聞，我本以為你剛醒過來不會有心思看這些東西呢。」拉維將茶杯放在桌上，目光不閃不避地迎上菲利奧，笑意不減，「想要去接觸和適應新事物，不代表能做到。在和你，還有卡露乃她們，也包括喬安這樣歲數稍微大上一點的年輕人的交往中，我也漸漸意識到，卡洛斯聯盟和我都老了，而且老得很快，雖然我們擁有年輕的四天王和聯盟冠軍，但這個聯盟已經老了。」

  說著，他起身走到窗邊，看向不遠處的大道，在那裡，新的人群和熱鬧的慶祝活動已經趕在一個大早再度開啟，既有活躍的青年，也不乏同樣活力滿滿的老少。

  「說說吧，菲利奧，旅行的幾個月，你也幾乎走遍卡洛斯了，有什麼感想？對我們的家園，對這個社會，對閃焰隊……也包括對聯盟，什麼都可以。」

  看著窗外的一切，老人有些心潮澎湃，蒼老卻活潑的聲音都有了些許發顫。

  明明只能看到對方的背影，菲利奧卻覺得有一隻老邁的雄獅正在近處注視著自己，下意識地走上前去，在超能力釋放之前，不假思索地開了口：「確實是有些感想的，但經歷過的事情太多，反而零零碎碎的，不成體系。」

  拉維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零碎才代表真實，你要是真的和我長篇大論，我反而會想，這小子是不是提前做好了功課？反而不好了。這裡不是工作的場合，而是你的病房，別當我是什麼聯盟的理事長，就是朋友，或者鄰居，和我這個不服老的老頭子聊聊天，足夠了。」

  「那我就說點不成熟的想法吧。」敏銳的超能力感受著拉維的精神波動與言語間的細微處，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防備，菲利奧放下心來，沉聲道，「真要說我這幾個月的經歷，用『斷裂』來形容或許是比較合適的。」

  「在很多地方，我能夠察覺到強烈的現代氣息，新技術和它催生出的新文化以及整個社會的表徵，已經深入我們的生活。」

  「文化，就是一種生活方式。」

  「卡洛斯是一片有著悠久歷史的大陸，但現在的它同樣很年輕，得益於各種各樣的信息技術和新生代的文化、社會表徵——在這裡面，我們也不能排除弗拉達利這個人的貢獻。他確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用自己的瘋狂讓卡洛斯瀕臨毀滅，但他也同樣是個天才，創造了輝煌的技術成就，徹底改變了我們的文化，以及我們的生活。」

  「但很多地方，我們又顯得保守。就像是使用了現代工具的古代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們的藝術，當然也包括了許多其他的方面，都停留在了數十年乃至數百年前的成就上，忠實於它們，卻難有寸進。」

  「大多數人自然不會對此有什麼意見，反而會安於、樂於這樣的生活，但這不是全部。我見過不少閃焰隊的人，手上也沾了許多鮮血，在他們的身上，我總能看到對這樣的斷裂的憤怒。所以，也許弗拉達利的出現是個例，但他代言並扭曲了的人們，對我們的社會來說或許並不是個例，而是代表了數量和比例都不容忽視的一類人，他們不是弗拉達利或者克蕾兒，卻追隨了他們。」

  「曾經是追求快樂與享樂，現在則是毀滅與重生，這樣的瘋子會大規模的出現，至少說明了我們的社會的病態，有些時候，也說明了聯盟內部的分歧和撕裂。不然的話，也不會出現那麼多次閃焰隊牽著聯盟鼻子走的事情，對嗎？」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人和事的存在，才顯得十幾年、數十年都不願改變的卡洛斯聯盟更加老邁和力不從心，它可以維持這個社會平穩的運轉，卻很難阻止像閃焰隊這樣的組織的出現。瘋狂並不僅僅是一種個體性的行為和心態，而是社會的、結構性的。」

  「……」

  多日來的所見、所聞、所思，化作滔滔不絕的觀點，其中還隱隱懷著些一次次遭遇情報泄露的危機的怨氣。

  拉維就這麼倚在窗台上，也不說話，靜靜地聽菲利奧講述自己的經歷和思考，直到他的話語告一段落。

  看著高談闊論，將自己的所思所知毫不掩飾和盤托出的菲利奧，他的笑臉更顯幾分慈愛，一手搭在菲利奧背上，和他一道走回沙發旁，添上些許茶水潤喉。

  「說了這麼多之後，你的經歷已經串聯成了一個整體，也許就知道我為什麼要辭職了吧？」淺淺抿上一口熱茶，拉維笑容可掬地看向菲利奧，「雖然你說的還不夠全面，但確實已經指向了一部分的問題啊，菲利奧。要讓卡洛斯真正迎來和平和發展，不僅要消滅掉為禍一方的閃焰隊，也要讓聯盟自己做出改變，讓卡洛斯做出改變，從而消滅這種邪惡組織的土壤。要做到這一點，第一個要變的就是我這個理事長了。」

  「時間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沒有人可以違逆它，試圖這樣做的，要麼是弗拉達利這樣追求永恆與停滯的經典藝術美的信奉者，要麼就是狂妄的野心家，以及那些被人哄得團團轉的蠢貨。」

  「不過，實話實說，在察覺到自己漸漸衰老的時候，我曾經也迷茫過，但好在，我還沒有愚蠢到那個地步，這也是讓我慶幸的事啊。」

  「世代是需要更迭的，年老體衰的老一代退場，年富力強的新一代登台，不論什麼時候，這都是歷史的常態。看著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我就覺得聯盟的未來，十年、二十年之後的未來，一定比現在要好上許多。」

  說到最後，拉維的笑容漸漸收斂，目光也變得意味深長。

  菲利奧下意識地微微偏過頭，並沒有和老人對視，只是謙虛道：「您說的對，我理解您的意思了，不過，要做到這一點確實很需要勇氣，實在是讓人佩服。至於我，只不過是一個因緣際會的巧合使然，被超夢帶到了那樣的境地而已，萬萬當不起您的這樣評價。」

  菲利奧的反應並不出乎拉維的預料，雖然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密阿雷競技場的初識開始，老人對他的觀察就從未減少，寶可夢村的事件之後，重視程度更是支線攀升。

  多方的信息匯總下來，閱人無數的他已經對菲利奧的性格有了相當深刻的認識，卻還不敢下定論。

  直到名水鎮外的決戰，那龍背上屹立不倒的身影讓他對自己的判斷確信不疑。

  對菲利奧的迴避不以為意，他只是端起茶杯喝上一口，語氣不急不緩：「這樣的事情急不來，只能一步一步做，你還很年輕呢，人生的路很長。不同的人要做不同的事，就像我可以在聯盟的內部推動改革，卻沒辦法指揮一隻傳說寶可夢阻擊基格爾德。你可以和超夢聯手將基格爾德擊敗，卻怎麼也還不可能了解聯盟的運轉。人各有不同，也恰恰因為不同才構成了這個社會，對我們每個人來說，就是要在適合自己的場合，發揮出自己可以發揮的作用，這個你覺得對嗎？」

  「……當然，人不論什麼時候都不應該迴避自己的責任。」菲利奧默默點頭。

  老人的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也知曉了對方在離職講話後第一時間趕來見自己的用意——讓自己能夠在未來承擔更多的責任，不論是以怎樣的身份。

  想來，類似這樣的談話，在未來的幾個月里應該不會太少，涉及的對象也應當涵蓋了各個方面，從自己這樣的青年訓練家，到現役年富力強的中堅力量，再到無疑屬於聯盟頂級戰鬥力的四天王、冠軍——或許已經提前和他們溝通過了，不然也不會是帕琦拉親自出馬進行播報。

  在即將從聯盟理事長的職位上離開的時刻，老人還希望用自己的威望與個人關係，彌合聯盟內部與整個社會上存在的分歧，儘可能多的爭取對聯盟的信心和支持，為卡洛斯地區的未來鋪路。

  這般想著，菲利奧看向拉維的眼神多了幾分敬意。

  推心置腹的交流中，他越來越理解老人的無奈與無力，歷史的重量與現實的慣性迭加在他的身上，哪怕只是看著，都讓生性憊懶的他有些喘不過氣。

  「你能這麼想，我就很高興啦！」拉維似乎對菲利奧的目光沒什麼察覺，笑得開懷，恍然間像是年輕了幾歲，「你還年輕，未來的路很長，真是令人期待。每次看到你，我都像是看到了幾十年前在歐雷地區和巡護員們一起打擊盜獵者和火箭隊的自己。」

  老人的眼中滿是追憶，從懷裡取出一張背面已隱隱發黃的老照片，遞給了菲利奧。

  照片裡，幾個或年輕或年齡稍長，但也不超過四十歲，正在黃金年齡的訓練家穿著和現在完全不同，只有標誌還依稀可認的簡陋戰鬥服，笑得陽光燦爛。

  中間歲數最大的，就是拉維自己，旁邊則是一本正經的霍拉斯，角落上還有年紀輕輕就一頭紅色長髮，表情卻溫柔平靜的弗拉達利。

  指著照片上年齡雖然已經不小，卻還是意氣風發的自己，拉維笑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比照片再早十幾年的時候，我也是帥氣得很，不比你現在差多少，也是走在路上總有小姑娘會回頭看的那種。只可惜那會總是忙，一直沒什麼機會也沒什麼興趣拍照，等緩過神來，皺紋都爬到臉上，再也沒機會耍帥咯。」

  承載了無數記憶的往事，經老人這麼一打岔，倒平添了幾分輕鬆和趣味，反而沖淡了故友反目的沉重。

  菲利奧識趣地沒有問弗拉達利的事情，拉維自己卻談性很高，指著照片上的弗拉達利說：「那會兒的弗拉達利還是個新人，實力很強，但各個方面都還很稚嫩，性格也很好，對人、對寶可夢都很溫柔。或許也就是這份溫柔讓他變成了後來的樣子。他的腦袋裡裝著比我們都要多的東西，他是個天才，卻也活得很累，最後把自己壓垮了。」

  老人的話意有所指，卻也淺嘗輒止，不等菲利奧多說什麼，就將照片拿起，重新塞回到自己的懷裡，轉移了話題，說起自己當年和現在的頂尖巡護員霍拉斯的趣事。

  從歐雷到神奧，再到關都和豐緣，拉維作為卡洛斯聯盟與巡護員聯盟的交流訓練家，在自己年富力強又身居高位的幾年裡幾乎走遍了各個地區

  在這幾年裡，遠離了聯盟內部的工作，他結識了許多性格各異的巡護員朋友，也打擊了數不清的罪犯。

  霍拉斯就是他在那幾年最好的搭檔，與他聯手闖下了赫赫威名，並在分別之際親手為他頒發了那一枚友誼徽章。

  也就是由喬安轉交給菲利奧的那一枚。

  菲利奧連忙從自己的床頭抽屜里將徽章取出，捧在掌心，遞給對方。

  然而，拉維卻沒有收下的意思。

  只見老人擺了擺手，笑道：「這個徽章就交給你吧，算是一個紀念品。若是留在我這裡，反而只能在抽屜里吃灰了。而且……霍拉斯那個老傢伙在格朗特峰下面打的小算盤，我在聯盟總部都能聽到，可不能便宜了他，你要記得，你可是卡洛斯人，不是巡護員啊！」

  說到後面，老人忍俊不禁，多少有了幾分小孩子時期鬥氣的感覺。

  菲利奧一手一個，捧著兩枚除了新舊不同之外再無差異的徽章，想起先前在映雪市見到霍拉斯隊長時的場景，對兩個老小孩的做派哭笑不得，最後也只能一股腦地塞進自己的背包夾層。

  「這就對了，等我退了休就沒那麼多事了，乾脆到歐雷那邊的巡護員學校當個老師什麼的，遠離紛爭。到時候你想見我，就得拿著這個徽章老老實實去校門口排隊當客人。」拉維笑呵呵地一揮手，神采奕奕。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連聲嘆氣：「哎，瞧我這腦子！一聊起天來，差點把正事都給忘了！」

  「怎麼了，拉維理事長？」菲利奧的眼神透著幾分問詢。

  「倒也沒什麼，我這次來，除了要和你見一面，聊聊天之外，也還有個好消息要帶給你。」拉維哈哈一笑，眼神溫暖，就像在看自家子侄，「昨天卡露乃她們來過一次，給你帶了聯盟的獎勵，對吧？」

  「是，我昨天晚上才和超夢分配好，還沒考慮清楚怎麼用呢。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大意不得。」菲利奧微微點頭，語氣懇切，只是忘了這些東西現在還隨意地放在床頭柜上，被老人一眼掃到。

  「嗯咳！確實都是好東西，也很適合你的寶可夢。你好好琢磨一下。」拉維的嘴角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一下，對菲利奧的性子又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她們護送的是從聯盟秘庫直接取出來的生命之葉，事關重大，但不是聯盟這次要交給你的全部獎勵。我這次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對於這份獎勵有沒有什麼需要？」

  「誒？我還能自己挑東西嗎？」驚訝之中，菲利奧眼珠一轉，小狐狸的狡黠本能升起，「有沒有什麼範圍？」

  「嗯……資金、配方、常規資源、培育心得，這些都是可以的。當然，你想要一些別的，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我不確保一定可以，你可以提出來，我聽一下。」

  沉吟中，許是耐不住菲利奧期待中透著熱切的目光，拉維一拍胸脯，顯得很是大方。

  「倒也不是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不會讓您為難的。」得到了拉維幾乎是全盤答應的許諾，菲利奧笑著頷首，眼中的微光看得拉維都有些發毛，「我想要的東西很簡單，就是……」

  「誒？」

  片刻後，老人驚訝的聲音在屋內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