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放長線，釣大魚

  突突突突——！

  荊楚鄉光線昏暗的山路上，「董大苗」騎著他的老式摩托車，在路燈下一路疾馳。

  他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還有10幾分鐘，就到凌晨12點了。

  夜晚的山風還挺涼的，他又拉了拉臉上的面罩，把自己的下半張臉完全遮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荊楚鄉的山路上，除了這輛摩托，已經看不到任何人影。

  突然，在一個岔路口，「董大苗」猛地捏下了剎車。

  他左右看了看，在黑夜中，兩條水泥路看上去也沒啥區別，接下來實在不確定該往哪邊走……

  他謹慎地看了一眼後視鏡，確認沒人跟上來後，按下了別在袖口上的對講按鈕。

  「總指揮，總指揮，我是吳正，我到了一個岔路口，有點記不清路線了，需要董大苗來指個路。完畢！」

  耳機里傳來一陣滋滋的電流聲，隨後江立飛的聲音從對講那頭傳來：「吳隊，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你所在的岔路口有什麼特徵？完畢。」

  剛才在酒店4層，董大苗交代了與僱主的碰頭地點等信息後，江立飛與吳正一拍即合，準備來一個將計就計。

  他們打算今晚派人冒充董大苗，先跟僱主完成接頭，同時趁機在對方的車上安裝竊聽跟蹤設備，放長線釣大魚。

  等到明天村代表會議，犯罪嫌疑人全體到場後，再來個一網打盡！

  因為吳正的身材與董大苗比較接近，就由他假扮成董大苗，前往接頭地點與孫琦匯合。

  但吳正一走，治安那邊的行動小組就缺了一個負責指揮調度的人員。

  紀東負責跟蹤孫琦和高旭，而儲茜也有自己要負責的工作。

  至於瞿星星和其他的治安官，他們都是基層幹警，沒有統籌指揮的經驗。

  而江立飛身為「律所主任」，吳正順水推舟地就把「臨時總指揮」這個任務交給了他，還給他找了個名頭——專案組高級顧問。

  「江顧問，你別謙虛，咱們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合作，以後機會還多呢，你得適應『總指揮』這個角色。」

  吳正調笑道，同時觀察著岔路口的環境：「這個岔路口距離三鄉大酒店大概1.3公里路程，路口中間有個小土地廟，還有兩棵樹，一棵是馬尾松，另一棵……」

  「也是馬尾松……吧？」對講里，傳來了董大苗的聲音。

  「誒對！董大苗你可以啊，我現在該往哪邊走？」

  「報告組織！往左邊那條上山的路走！」董大苗殷勤地說道。

  「翻過那個山頭，再繞過一座山，就到匯合地點了！那地方就在我藏身處附近，邊界線旁邊！那地方……」

  「行了行了，知道了。」吳正打斷了董大苗的「匯報」，發動了摩托車繼續前進。

  自從江立飛告訴董大苗，他的「僱主」是怎麼剋扣佣金後，董大苗就變得極為配合。

  這人雖然倔，但他不傻。

  現在事情已經敗露，治安官只是為了一網打盡，才開始放長線、引蛇出洞。

  這時候再不配合治安官，爭取立功，等到那幫「層層轉包」的缺德貨落網後，就沒他董大苗什麼機會了！

  「總指揮，總指揮，我是吳正！」吳正一邊騎車，一邊對著對講機說道。

  趁這個機會，他得讓江立飛多適應適應治安系統的指揮體系。

  說不定小江同志挺喜歡這個氛圍，之後律師也不幹了，直接轉行當治安官！

  「吳隊……你說。」江立飛無奈道。

  「剛才董大苗的話還沒說完，你讓他繼續講一下之前跟上家接頭的場景和習慣，我待會兒好模仿。完畢。」

  「收到。」江立飛將對講機交給董大苗，把吳正的要求轉述了一遍。

  後者連連點頭，立刻開始講述：「報告組織！請組織放心，我之前跟他們見面，都是蒙著臉的，這個絕不會穿幫！」

  「還有他們要的『信物』，看一眼也就夠了，他們感覺那些東西晦氣，處理起來也麻煩，不會拿走的！」

  所謂「信物」，指的就是從目標對象身上摘點東西下來帶給僱主，讓他們確認任務已經完成了。

  之前的王成軍，信物就是「眼球」。

  只不過董大苗搞了個豬眼球代替，僱主嫌噁心，看一眼就差點吐了。

  這次的江立飛，董大苗特意準備了兩個「信物」。

  一個是利用食用明膠和豬血做的「耳垂碎塊」，另一個是他用麵粉和豬軟骨做的一小節「小手指」。

  身為酒店大廚，這點手藝還是不在話下的！

  「嗯，東西我看了下，做得挺逼真的。」吳正贊同道。

  「你們是先款後貨，還是先貨後款？現金還是轉帳？」

  董大苗愣了下，不愧是搞刑偵的，問的問題就是專業！

  「先看貨，後付款，純現金！」

  吳正點了點頭：「嗯，我想也是，你這也就幾千塊錢的事兒，現金夠用了。」

  董大苗感覺心頭仿佛被狠狠扎了一刀。

  雖說他實際就是個詐騙犯，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營造一個「五星殺手」的人設，最後竟然被剋扣到只有2萬塊錢佣金，心裡還是有點痛的……

  至於今晚給江立飛帶話的任務，甚至就只有3000塊錢！

  也不知道那群狗東西這次又剋扣了多少下去？

  「大概情況我知道了！」吳正一邊騎車，一邊說道。

  「你再把之前跟僱主見面交貨的場景細節，給我詳細地講一遍！」

  「你是怎麼站的，說話多不多，見面散不散煙，這一類的所有細節，都說一遍！」

  「董大苗你好好表現，等到明天收網了，你這就是重大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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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大苗用力地點點頭，開始事無巨細地描述自己和孫琦接頭的各種細節。

  ……

  另一邊，孫琦和高旭坐在一輛黑色小轎車裡，正在慢悠悠地駛往與「五星殺手」約好的匯合地點。

  孫琦坐在駕駛座上，一邊開車，一邊得意地哼著小曲兒，很是愜意。

  相反，高旭就顯得有點緊張，在副駕上，時不時回頭看一看後方的道路。

  「你幹啥玩意呢？一抽一抽的？」孫琦瞥了他一眼，「錢包掉了啊，光往後面看？」

  高旭嘿嘿一笑，轉過身來說道：「琦哥，我這不是擔心有人跟蹤咱嗎？」

  「你想多了！」孫琦大聲說道，「五星殺手何其專業，你根本不用擔心這個！」

  「他選的接頭地點，那都是在邊界線附近，還特麼的有接頭暗號，暗號不對，絕不露面！」

  「他選的這個接頭時間也是有講究的，夜裡12點多，荊楚鄉的人都睡覺了，路上也沒啥目擊證人，這就叫專業知道嗎？」

  高旭點了點頭，這一路過來，確實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而且孫琦還特意選了沒有監控的鄉間小路，這一路過去，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

  「專業，確實專業！」高旭吹捧道，「琦哥你也夠專業的，你以前是不是當過特種兵啊，反偵察意識這麼強！」

  孫琦笑了笑，得意道：「沒兩把刷子，敢跟五星殺手對接嗎？」

  「我雖然只跟他見過三次面，話也沒說幾句，但我告訴你，我能感受到他對我的尊重，你明白我意思嗎？英雄惜英雄那種尊重！」

  高旭豎起大拇指：「那必須的啊，琦哥！」

  趁著孫琦高興，高旭也問出了自己這兩天最好奇的問題：「琦哥，我冒昧問一句，孫培忠他老人家，到底要給江立飛帶什麼話啊？」

  「噓——！」孫琦立刻豎起一根食指，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特麼別孫培忠孫培忠的！那是能亂說的嗎？」

  高旭縮了縮脖子，閉上了嘴巴。

  「講到這種事，一律稱呼『上頭』，避諱懂不懂？」孫琦教訓道。

  高旭趕忙點頭：「懂懂懂，我懂！」

  孫琦繼續說道：「上頭說了，要讓江立飛知道，荊楚不是他做生意的地方，讓他趕緊滾蛋！」

  「但是他不能悄無聲息地滾，得在明天的村代表大會上，當眾表態！這裡面原因就複雜了，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高旭「哦」了一聲，靠在座椅上，若有所思。

  江立飛滾蛋，還不能夾著尾巴悄咪咪地滾，非得當著21個村代表的面認輸走人？

  這手段，著實有點殘暴了……

  不過誰讓他沒事招惹荊楚鄉的地頭蛇呢？

  看似賭球案只有孫秀雍一個人進去了，但這動了多少人的蛋糕，讓多少人失去了「白手套」？

  這筆帳，看來孫培忠都算到江立飛頭上了！

  這是要讓飛判官，在荊楚跌落神壇啊……

  嗤——！

  車胎在土路上發出一陣摩擦聲，轎車停在了一座小樹林前。

  「到了！」孫琦指著樹林說道。

  高旭環顧了四周一圈，也沒看到「五星殺手」的身影。

  「他還沒到？」高旭嘀咕道，「他不是比咱們先出發嗎？」

  孫琦嗤笑了一聲，熄滅了車燈：「你往樹林裡看，有沒有看到什麼？」

  高旭定睛朝樹林裡看去，只見一團綠油油的光團，正在樹林裡若隱若現。

  他感覺心頭一緊：「臥草！琦哥，鬼火！！」

  「什麼鬼火？那是五星殺手的車尾燈！」孫琦打開車門，大咧咧地走了下去。

  「手機留車上，他不允許帶！」

  高旭盯著那團綠油油的車尾燈，聽話地把手機放在了車子上。

  隨後，兩人亦步亦趨地走進了樹林裡。

  隨著距離越來越接近，一輛老式摩托車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一個敦實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靠在摩托上，腳邊上還放著一個保溫飯盒。

  孫琦用胳膊肘捅了捅高旭，低聲說道：「看到沒，那飯盒裡就放著江立飛的一塊肉呢！」

  高旭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點了點頭，眼睛死死盯著那位「五星殺手」的背影。

  「出息……」孫琦鄙夷道，「待會兒我要驗驗貨，你也來看看！」

  沒等高旭回話，孫琦忽然衝著「五星殺手」大聲說道：「誒！圓墩墩的老爺們兒！」

  「你剁了江立飛哪一塊？拿來給我把玩把玩！」

  冒充董大苗的吳正聽到這句話，頓時一怔。

  臥草？說好的「只看一眼信物」呢？

  怎麼還要把玩把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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