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餐廳？不，懺悔室！

  大背頭男人愣了下。

  短短几秒鐘里，他變換了十幾種表情。

  最後，他大聲說道：「什麼？從我開始？什麼東西從我開始？？」

  「我告訴你，我在家排行老六，不管是從排名考慮，還是從我的個人風格考慮……」

  「都不應該從我開始！五姐！你先上！」

  趙老六用手推了推身邊的大波浪女人，鼓勵道：「五姐！你口才比我好，你先上，跟江律師碰一碰！」

  「哎呀你滾啊，你這個老六！」五姐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從你開始怎麼了？難道你也像趙廷一樣，在國外犯了事兒？」

  趙老六整了整領帶：「你別亂說，五姐，我都多少年沒出過國了！」

  說著，他無奈地看向江立飛：「你……要開始什麼？」

  「拯救迷途的羔羊。」江立飛言簡意賅地說道。

  「啊？」

  「趙福泰！我問你！」沒等趙老六反應過來，江立飛一拍桌子，斷喝一聲。

  「你名下的四家公司，每年是否正常交稅了？」

  趙福泰被嚇得聳了下肩膀，聽到江立飛問話的內容，頓時臉色大變。

  他這四家公司，每年實際利潤豐厚，但卻一直有一些「非正常」的會計操作，用以降低納稅額度。

  而負責操作這個事情的，是趙福泰非常信任的一家會計公司。

  按道理說，江立飛不該知道這件事啊！

  難道是詐？？

  「我、我、我……」趙福泰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額頭上的汗也冒了出來。

  沒經歷過商戰洗禮的趙家子弟，平時都是千人追、萬人捧，哪裡經歷過被人當面戳肺管的場合。

  此時不光是趙福泰，在場所有和他同用一家會計公司逃稅的趙家人，都滿臉緊張地注視著江立飛，總感覺下一個被點名的就會是自己！

  「我沒……」趙福泰的嘴巴張了又合，腦子裡全是上午趙廷被家法伺候的畫面。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嘴裡的話來了個迴旋大漂移，立刻改口道：「是的，我逃稅了！」

  「我錯了！江律師你看我還有機會嗎？我不想坐牢啊！」

  江立飛愣了一下。

  什麼鬼？這就認了？？

  正常流程不該是：這傢伙抵賴三次，每次都被江立飛用證據打臉，最後惱羞成怒大鬧現場，被治安官用電擊槍制服嗎？

  「江律師！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公司財務，讓他抓緊去把稅款補交了，你看行不？」趙福泰站起身來，急切地問道。

  「江律師，小珏小時候跟我關係可好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當給小珏一個面子好不？往後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江律師你高抬貴手，你也不想趙珏以後當了族長，連兩桌家宴都湊不齊人吧？」

  「江律師！我絕對支持趙珏來當族長！我……巴拉巴拉巴拉……」

  江立飛幾次想要打斷趙福泰的發言，無奈對方的話實在是太密了，根本插不進去嘴。

  趙福泰大概講了五分多鐘，才漸漸停了下來，表情真切地注視著江立飛：「江律師，我這人說話就是嘴無遮攔，但心思不壞，趙珏是知道的！」

  「剛才多有得罪，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見趙福泰道歉的態度誠懇，甚至當眾表態願意支持趙珏當族長，江立飛也不想過多地為難他。

  而且根據夏國《刑法》的規定，逃稅罪當事人，只要及時補繳稅款、繳納滯納金，並且接受相應的行政處罰，本身就是可以免除刑事責任的。

  「行，你這頓飯別吃了。」江立飛說道。

  趙福泰愣了下，詫異地看向他。

  這位小爺……比趙家三叔還狠啊！

  犯了錯，連飯都不讓吃了？

  「你現在就讓公司財務去補繳稅款，再把滯納金和罰款交掉，治安局和稅管局應該不會追究你刑事責任的。」江立飛繼續說道。

  趙福泰先是一愣，隨後連連稱謝。

  少吃一頓飯怎麼了？總比吃牢飯強吧！

  「好的！好的！我就讓人去辦！」趙福泰拿著手機，匆匆走出了餐廳。

  與此同時，餐桌上有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準備跟著趙福泰一起去餐廳外面，給自己公司的財務打電話。

  啪！啪！啪！

  謝淑華站在江立飛身後，面無表情地拍了三下巴掌。

  每一下都像是打在那幾個人的心臟上。

  他們剛剛站起來一半，此時仿佛被定住了一樣，在自己的位子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們幾個幹什麼去？」謝淑華冷冷問道。

  江立飛好不容易開始「整頓」趙家風氣了，想跑？

  門都沒有！

  「謝、謝媽……」燙著大波浪的老五尷尬地笑了笑，「我、我們有點內急……」

  趙家老五、老六，以及幾個後輩，用的都是同一家會計公司，「避稅」手法也完全相同。

  聽到江立飛給老六的建議，他們幾個實在是坐不住了，只想趕緊讓財務去補繳稅款。

  「五個人同時內急啊？」謝淑華眼睛一瞪，「我今天給你們準備的甜點有問題？」

  「沒有沒有沒有……」老五連連擺手，「我是說我內急，他們幾個什麼情況我不清楚！」

  「誒？五姑！說好的一起內急呢？」

  「五姐你這就不對了啊，你怎麼能自己一個人急呢？」

  「謝媽，我不是內急，我是心情有點惆悵，想出去看看雷雨！」

  ……

  「行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找藉口的時候，江立飛忽然說道。

  「你們幾個，也抓緊吧！補繳稅款、繳納滯納金、繳納罰款，一樣都不能少！」

  「內急天團」的幾個人先是愣了下，隨後急忙點頭。

  「好的好的！謝謝江律師，我們這就去依法納稅！」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朝餐廳大門快步走去。

  其餘的人驚訝地發現，這一次，謝媽竟然沒有喊住他們……

  大家略帶詫異地看向謝淑華。

  此時她正兩手交叉放在身前，在江立飛身後站得筆直。

  而江立飛則優雅地翹著二郎腿，右臂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搭在嘴邊，眼神淡定地掃視全場。

  這站位、這姿勢、這場景……像極了當年三叔正值壯年時期，在每年家宴上審視眾人的樣子！

  眾人不禁停止了竊竊私語，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趙福緣，你等一下！」

  就在「內急天團」即將離開餐廳的一剎那，江立飛忽然喊住老五。

  後者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愣在原地，緩緩地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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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幾個人見江立飛沒有喊住自己，趕緊拉開門跑出了餐廳。

  「江、江老師，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五姑趙福緣甩了甩滿頭的大波浪，擠出一個笑容。

  此時，在江立飛的眼前，正懸浮著五姑的掃描結果：

  【糾紛種類①：行政處罰-逃稅】

  【糾紛種類②：行政處罰-串通投標】

  所謂「串通投標」，又稱「圍標」，是指幾個投標人事先約定好價格，通過限制競爭，排擠其他競標人。

  這種行為和「逃稅」一樣，稍有不慎，就會升級為刑事犯罪，至少3年打底！

  好在趙家這幫人，屬於人慫事多的類型——幹了壞事，但因為膽子小，沒幹成太大的壞事！

  基本都是在犯罪邊緣試探的程度。

  但凡他們膽子再大一點，今天這頓家宴吃完，現場可能就只剩半桌人了。

  「需要我提醒你嗎？」江立飛幽幽說道。

  「你公司下禮拜要參加一場招投標，你幹什麼事，心裡沒點數？」

  「啊！」五姑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她立刻用手捂住嘴巴，眼神里充滿了驚恐。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片刻後，她結結巴巴地問道。

  江立飛笑了笑，沒有回答她。

  反倒是謝淑華，怒目圓睜，衝著趙福緣大聲訓斥道：「三叔怎麼教育你們的！人在做，天在看！」

  「江老師怎麼知道的重要嗎？你改不改？？」

  「改！改！我改！」趙福緣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說道。

  「我補完稅，我就跟那幾家公司說我們不圍標了！我退出！」

  「不不！我不光退出，我還要舉報他們！我以後不跟他們玩兒了！」

  「謝媽！江老師！我現在能出去了嗎？我這就去打電話把事情辦了！」

  謝淑華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轉向江立飛。

  後者靠在椅子上，輕輕揮了揮手。

  「去吧！知錯能改，還是好老五！」謝淑華立刻宣布道。

  趙福緣應了一聲，屁滾尿流地跑出了餐廳。

  轟！！

  窗外又是一聲雷鳴。

  餐廳里剩下的人看了看牆面上各種神明的畫像，又看了看靠坐在椅子上的江立飛，第一次感覺這個餐廳是如此恐怖……

  「繼續嗎，江老師？」謝淑華站在江立飛身側，低聲問道。

  態度之恭敬，讓阿福都感覺詫異。

  在他的記憶里，能讓老媽畢恭畢敬的人，只有兩個。

  一個是趙三叔，還有一個是三叔的爸爸——趙老爺子。

  「繼續吧，依我看，今天都別吃了。」江立飛說道。

  他想了想，對謝淑華低聲囑咐道：「麻煩你把這些飯菜封存，我後面可能會用上。」

  謝媽愣了下，但也沒有提出什麼反對意見，只是點了點頭。

  「飛判官！我錯了！我舉報我自己！」

  這時，餐桌上忽然站起一個剃著寸頭的年輕男人，他滿臉通紅地喊道。

  江立飛抬眼看去，心頭一驚。

  這個小伙子……確實有點問題，但也不是啥傷天害理的事兒，江立飛今天並沒有打算點他。

  而且他那檔子事兒，說出來，還挺尷尬的……

  「內啥，你不用……」

  江立飛話還沒說完，寸頭年輕人立刻開始自我懺悔：「我對不起趙家！我對不起我死去的爸媽！我是基佬！我對不起江老師！」

  江立飛無力地抬了抬手，想制止他說下去。

  然而這個年輕人顯然認錯態度十分誠懇，他閉著眼睛、低著頭，把自己去基佬酒吧的事情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全部講完後，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恍若新生的表情。

  全場先是一片寂靜，大約過了七八秒，現場仿佛炸開了鍋，所有人都站起來，紛紛「懺悔」自己的「罪行」。

  「江老師！我錯了！我不該組建飛爐工作室！我不該賣課教人寫網文！」

  「飛判官！！我有罪！我公司做的壓縮毛巾以次充好，吸水20多秒才能全部展開！」

  「飛哥飛哥！我該死啊我！上次有個消費者起訴我公司，我讓律師硬拖了他兩年多才賠給他1000塊錢！」

  ……

  一瞬間，餐廳變成了「懺悔室」，所有人都在向江立飛懺悔自己做過的缺德事兒。

  在謝淑華的指揮下，亂糟糟的人群逐漸安靜下來，排隊接受江立飛的「審判」和建議。

  阿福站在一旁，正在用手機給書房裡的三叔現場直播。

  他看著這些平時自命不凡的趙家人，一個個乖巧地接受江立飛的審視和建議，感覺頗為稀奇。

  甚至有幾個人在聽完江立飛的建議後，還拉起他的手背，輕輕親吻了一下。

  另一邊，趙三叔坐在他書房的椅子上，樂呵呵地看著屏幕上的場景。

  「哎呀，老七啊老七，要不是遇著飛判官，你那檔子事我到死都不可能知道啊！哈哈哈……咳咳咳咳！」

  三叔笑到一半，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將手機放到一邊，打開抽屜，想要拿出自己的止咳藥。

  然而抽屜里卻空空如也……

  「嘶……我這腦子，真是越來越差了……」三叔自嘲道。

  自從早發性阿爾茨海默症發作後，他的記憶力一天不如一天。

  咚咚咚！

  書房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嗯？」趙三叔想了想，「趙珏來了？」

  書房的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男人端著一碗魚湯走了進來。

  「爸，是我，趙晨，我給您送魚湯來了。」

  「今天的魚湯，特、別、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