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9章 夏蟲語冰

  江北大規模出動警察封路，幾千特務展開搜查，要是和平年代很容易引起民眾恐慌，但此時的民眾見怪不怪，更趨於配合。

  鎖定的區域範圍相對繁華，不僅有煙花柳巷，同樣有高門大戶；官員府邸，百姓民居。你要相信如今能居住在山城周邊十公里處的人，除原住民外集結了全國各地逃難來的精英群體。他們有一定見識與經濟基礎，真正逃難者都會到下面鄉鎮安頓，畢竟消費低更容易找到地方生存。

  姜陽安排顧叔同五人帶隊展開搜查後，自己開車向著方寸山而去。他要見一見褚文昊，目的無外乎得到準確情報，提前抓住張梅。

  鴻恩寺周圍兩公里很大，藏幾個人並非很難，何況他要提前抓到張梅，而且是抓活的。一旦死掉，沒人有在證明組織清白，國黨想怎麼說都行。

  事情很重，他不想冒險，所以來見一見昔日老同學，獲知些消息很有必要。

  車輛沒到就遠遠看見烏泱泱的人群在山上山下忙碌，入眼不下千人。到處在挖坑，躺在地上的樹苗，不明白在搞什麼。

  姜陽把車停在山下，對著監工的中統人員招招手，「幹嘛呢？」

  「你誰啊你？」中統人員也挺橫，瞅姜陽長得比他帥沒好氣懟了一句。

  姜陽瞪他一眼，掏出證件：「軍統情報科長夠資格嘛！」

  「啊，勉強吧，有事啊？」他也不傻看姜陽一身中山裝氣勢不似平頭百姓，在看證件上掛著國黨陸軍銓敘中校軍銜，態度客氣很多。

  「嘿，跟著褚文昊的人兩天就學壞了。」收起證件時嘟囔一句，「問你在幹嘛呢？」

  「啊，我們褚局閒來無事，打算把下山全種植桃樹，來年看桃花。看見沒，大約移植上萬棵桃樹，耗費上千工人，明天日落之前完成。」

  姜陽皺眉道：「怎麼，他打算造反？」

  「嘿，你怎麼說話呢！有事沒事？」不願意搭理他。

  「夠奢侈的，花不少錢吧？」

  小隊員嘚嘚瑟瑟倨傲道：「我們褚局說了，窮的只剩錢了。瞧見沒，這些工人每天工資一百法幣。我剛來兩天，上面發了三次錢，說是體己錢，每次一千法幣。」隊員眼神崇拜的望向山頂居所，「像這麼好的長官我第一次見。」

  姜陽錯愕片刻，旋即心裡泛酸水，當漢奸還當出優越感來了！

  語氣不善道：「去通報，說我要見他！」

  「沒空，褚局長正在接待貴客。」

  「嘿，什麼貴客這麼了不起，說出來我聽聽。」

  小隊員瞥他一眼，揚起脖頸：「蜀都負責人。」

  「蜀都負責人，你說劉向民啊？」姜陽對川蜀長官層還是了解的，總負責人有委座親自兼任，具體負責人就是劉向民，大後方長官嘛，兼任成都警備司令長官，川軍中很有威望。

  「恩，知道還敢打擾，有點眼力勁行不行。」

  「去去去去通報，我跟他老同學，就說我有急事。」

  小隊員瞅了瞅還是去讓門口警衛打電話到山頂詢問，沒多會回來：「把武器交出來，我帶你上山。」

  氣得姜陽翻白眼，像是要暗殺褚文昊一樣，把手槍掏出來交給他，兩人上山。

  「報告！」

  兩人站在門口等待，姜陽就看到一臉賤笑的劉瀚辰背著手溜達過來，「吆，姜科長，有事啊。」

  姜陽差點氣死，怎麼到處有這種人，「劉團長，怎麼好勞駕。」劉瀚辰上個月擢升國黨中校副團長，也沒見殺過鬼子職銜蹭蹭往上爬。

  「哈哈哈美得你，人家褚局長沒空招待你，讓我過來陪陪，免得亂竄。」劉瀚辰二十八歲了，上午月剛完婚，狡猾狡猾滴，總之滿臉堆笑，沒句實話，假的很。

  「你去忙吧，我招待姜科長。」把士兵哄走，示意姜陽進門說話。

  姜陽悶悶進門，兩人走進客廳，見褚文昊跟一身西裝的中年男子閒聊，身側做了幾個秘書之類的人。

  久不見面的昔日同僚項頂天也在場，這混蛋一襲深綠淺黃的國黨上校軍裝格外刺眼。關係戶嘛，自從褚文昊離開項頂天也沒在逗留軍統，調任城防營如今擔任上校團長，劉瀚辰直系長官。

  褚文昊見他來額首示意，白箬端著茶水近前招待。唉，明明知道是日本間諜，你還要接茶客氣兩句，你說噁心不噁心。

  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跟劉瀚辰端坐一側靜聽，沒多會就聽明白了，感情是褚文昊要高價收購玉米跟地瓜，要求劉向民在川蜀各地宣傳種植。

  臨走前劉向民還滿心歡喜，留下了幾包材料，說褚文昊操心受累了，保證把事情辦好。

  室內都是熟人，聊天就輕鬆多了。

  「怎麼，姜陽來找我有事？有事就說，能幫絕不推辭。」

  「啊，那個.」

  真受不了褚文昊一副智珠在握的熊樣，當著兩人面有點不好張嘴。

  褚文昊把材料收起來安排白箬：「你去做兩個菜，中午喝點。」

  「好。」

  掃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姜陽，端坐示意眾人喝茶，知道他來的目的，「我聽下面人說軍統在江北執行任務，幾十萬人想要找到目標有困難。不過努力總會有收穫，日本間諜又不能上天遁地，以為站得高、看得遠就無所畏懼，太小看軍統人員了。」

  「啊，是！我在旁邊執行任務過來看看你。」姜陽尷尬應付一句，他真切覺得如今跟褚文昊有種無形的差距拉開，總有點底氣不足。

  話他好像也聽明白了，努力就有收穫，說明軍統確定的地點沒錯。

  什麼站得高，看得遠？

  他一時沒有領會，端著茶杯發愣，聽三人閒聊。

  「頂天，你如今也擔任軍團長官了，守護一方黎民百姓，責任重大。不過我估計小鬼子打不進四川，所以難得的一方淨土，你要好好經營，作為雄厚的基礎才行。」

  「天府之國，土地面積足夠媲美一個越南還要多。糧食是今後幾年要解決的重要問題，與其依靠英美援助想辦法從內部解決問題才是根本。」

  項頂天昔日的猴子臉，這兩年發福，沒那麼難看了，氣勢沉穩了很多，不過秉性沒改多少。

  跟劉瀚辰算是臭味相投，天天就知道招惹小姑娘。

  「國家大事，那輪到我操心。你要是讓我多照顧兩個娘們我到不介意。」

  「哈哈哈哈.」劉瀚辰在旁拍桌子附和，沒點正形。

  褚文昊知道這兩個混蛋頭頂火炭不覺熱，明年就進入大饑荒年份，他是想辦法掙命。

  起身來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取了幾張本票，「瀚辰把這張交給劉司令，一點心意，哪天幫幫忙。」

  劉瀚辰屏住笑，伸手接過瞥了一眼，旋即瞪大眼睛驚呼：「十萬.美金！你你這是打算把我爹送走啊！讓上峰知道非槍斃了我爹不行。」他又不傻，十萬美金啥概念，法幣不值錢了，這會兌換個五百萬都有可能，「我可不敢要，回去讓我爹打死。」連連擺手拒絕。

  「又不是給你的，你激動啥，軍費懂嗎！今後幫頂天把糧食管理好。」懶得搭理他，把剩餘三張給了項頂天：「這五十萬美金你拿著，負責敦促蜀都糧食生產與收購。」

  項頂天咕嚕淹了口唾沫，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多錢，壓手啊。

  「褚褚隊啊，我肩膀小，擔不起。」

  「擔不起找瀚辰一起擔，再不行拉點紈絝子弟入伙，總之，碾壓那些挑刺的就行。」

  他知道，下面很多事情推不動，並非所謂的地主老財，而是國黨軍政官員附帶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