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9章 探尋目的

  活著。

  是啊，誰能保證每個人的想法都一樣呢？

  你不做漢奸，他會去做；你不欺壓盤剝，他會。說到底人性還是自私的產物，引導人性走向才是根本要解決的終極問題。漢奸也並非只有國內才有，那些自詡開放、文明的國度淪陷後也會有大批漢奸產生。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改變，也許教育與制度的完善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張武繼續解釋：「至於公費…屬下來月牙局五年, 每個月只有十塊錢，而且會常常拖欠不準時發放。去年底到縣裡開會，聽其他警局同仁說，按照規定鎮局每個月有一百塊經費，都被上面卡住了。漠河兩區四鎮，情況差不多，錢都在漠河總局長劉肥哪裡，自己吃得肚滿腸肥，不管下面人死活。」

  「是啊, 劉肥外號『劉一手』，雁過拔毛的典範。」

  面對三人控訴，他本不願管閒事。掃到神色抑鬱的葉菲好奇追問：「為什麼不上告？」

  「上告！那第二天就扒掉衣服走人。」

  張武主動把話接過來解釋：「劉肥的姐夫是黑河警務科長，高麗人。好像叫金正太外號『太子』在黑河很有勢力。褚局長剛來滿洲不清楚裡面的事，在滿洲高麗人是二等人，九省有上百萬高麗人，占據很多重要執政崗位。我們在背後都稱呼『高麗棒子』他們很團結，時常欺壓華人。就算告到哈市警察廳也沒用，三把手也是棒子，唉…湊合著活吧，活一天是一天。」

  所有的抱怨都是錢，他沒錢了。所有的錢離開香江前留給姜濤維持坪洲幾千學生的教育資金，何況在滿洲都使用偽鈔。偽鈔再多只能在滿洲用, 想大量購買物資跟槍械絕無可能, 滿洲關東軍絕對掌控。

  「對了，你們怎麼抓到她的？」他相信葉菲很想知道。果然，聽到詢問葉菲身體繃緊，看向三人希望得到準確答案。

  張武瞥了一眼葉菲, 笑道：「這事說起來奇怪，有人昨天晚上送了封信到屬下家裡，說今天有共黨會路過月牙鎮。我以為是假的所以沒有匯報，沒想到真讓我們碰到。」

  「你怎麼知道是她？」

  「奧，信屬下帶來了，裡面有提到她的性別跟身形長相，所以不會有錯。」張武說著從大衣口袋裡取出信交給他。褚文昊接過後打開仔細觀察，字體歪歪扭扭看上去像小孩子寫的，內容很簡單只說有個女共黨會途經月牙鎮，把信收好也沒有再問。

  吃到八點，三人喝得差不多了，「行了，今晚就這樣，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室內終於安靜了。

  褚文昊看向沒怎麼吃飯的葉菲，「怎麼沒胃口？」

  「不，不是。」

  葉菲魂不守舍，面帶驚恐，她聽得清楚自己被捕居然是有人送信給警察。知道自己來月牙鎮的只有上級領導一人, 怎麼會！她不敢相信，可怎麼解釋呢。

  褚文昊知道她的心情一定很複雜，沒有打擾。用筷子挑了挑蠟燭芯，讓室內更亮一些，端下鍋子續了點煤炭，繼續燉粉條，裝好旱菸袋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看來你不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裡沒有電話，沒有電台，也就只能送信出賣你了。」

  「昨晚收到的信，你就要想想你心裡那個人昨晚在哪裡…」

  「昨晚我們在一起！」葉菲聽到他分析急切道，說完仿佛鬆了口氣。

  褚文昊攤攤手：「你不會告訴我，就他自己知道你的行蹤，然後昨天跟你在一起沒離開過你的視線範圍吧？」

  「是，就他知道。我昨天六點才接到命令，之後並沒有分開過，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出賣我。」

  「說得那麼肯定，不會是你丈夫吧？」

  葉菲不相信他，很謹慎：「這你不用管，總之他不會出賣我。」

  「看看，這是誰的筆記。」褚文昊把信遞給她，葉菲急切打開查看，等看清後長吁口氣：「不是他，他的字跡我很清楚。」

  褚文昊笑道：「誰會傻到自己寫信，那不是很容易暴露。看字體倒像是小孩寫的，你們不會有個孩子吧？」

  「孩子？」

  葉菲輕輕搖頭：「沒有，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如此肯定也不能盲目說她的同志出賣，「你經常來月牙鎮嘛？或者說你憑什麼能牽扯到古蓮鎮警察局長跟鎮長。」

  「這個…」葉菲很為難裡面牽扯很多秘密，她不確定褚文昊是不是故意設陷阱。

  「要是為難，不用告訴我，我也沒興趣知道。」他很坦然只是想幫忙找到叛徒，以免將來後患無窮，如果搞不清楚他也不能繼續跟國共有牽扯，在被抓到把柄，日寇不會再給他機會。

  葉菲觀察良久決定冒險試試，「我每個月到古蓮鎮七八次，身份是藥草商人，經常會跟兩人打交道，每個月給他們很多錢。」

  褚文昊點點頭：「明白了，你昨天接到命令不會找人給誰送過信吧？」

  葉菲臉色微變：「我每次來之前，為了減少麻煩會安排人先把錢送過去，古蓮警局會給我辦理通行證，一直到邊境都可以正常通行。昨天下午安排可靠的人把錢送到張勇家裡，是不是…」她也懷疑張勇出賣，可今下午能出來見她說明沒問題。

  「送錢的可靠嗎？」

  「非常可靠，是我們自己同志。」

  褚文昊經驗豐富，分析問題角度也不一樣，「那你為什麼不給鎮長送錢了？」

  「他？」葉菲不是很明白，「他跟張勇是連橋，錢我會一起交給張勇的夫人，兩姐妹私底下交接，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你好像沒說實話，根據張武三人抓你回來情形來看，今天只有你自己來古蓮；我相信平時你來都會帶著要去蘇聯的同志，趕著毛驢馬車，怎麼也有點遮掩。否則怎麼對得起藥材商人的身份？而你今天好像孤身來此，說明並非幫人越境，目標應該很明確吧。」

  「你來幹什麼？」

  「你!你到底是誰？」葉菲驚恐望向他，覺得眼前的男人知道很多事情，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一樣可怕。她不相信小小警局會有如此心思縝密的警察，就算她從事地下情報三年，分析問題也不會憑藉三言兩語就知道自己的真實目的。

  褚文昊美美地喝了一杯，心裡有些許得意，總算沒丟了軍統的臉。

  「還是那句話，我只是良心未泯的國人，你不用擔心我會怎樣。其實你已經說了很多，我猜你的領導在漠河經營一家藥材行，有個小夥計。你要是沒報真名還好，否則張勇會交代出來，他們也就跑不了了。」

  葉菲仿佛鬆了口氣，「你猜錯了，我們不會那麼傻。」

  「行，看來你們還算謹慎。」

  「給你機會，你直接對兩人下手，說明警局裡有你想要的人。我聽張武說過前兩天抓了十幾個越境的，其中有兩個共黨；既然抓了，你還冒險來此，看來條件沒談妥很棘手吧？」

  葉菲沒說話起身收拾碗筷、打掃衛生，看上去很平靜，心裡卻怦怦亂跳。她覺得眼前的男子像一個情報專家，會通過幾句話洞察到背後的真相，所以她選擇沉默。

  褚文昊伸了個懶腰起身活動一下，「外面冰天雪地，我給你留半張炕休息，千萬不要跑，跑了你會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