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春秋大夢

  譚倫並非沒腦子，相反對於把握時機抓捕人犯很有研究。兩個洋鬼子出現說明司機在一樓，沒見到目標正常應該衝進去搜查剩餘房間，他卻沒這般做。揮手示意把兩人粗魯打暈拖出門外帶走，很快室內陷入安靜。

  湯明掌中多虛汗，心情極度緊張，端著槍精神高度集中，只要進來就開槍。

  恩！沒動靜了？

  心中狐疑起身貼牆靜聽片刻，確實毫無動靜，幾步來到後窗小心觀察人已經消失不見。難道自己想的太多，特務來找司機不是找他？

  小心打開門觀察片刻確定室內沒人才長舒口氣，看來想多了。把槍別在腰間，打算追出去看看，同時上告大使館。院內設有路燈雖暗勉強能看清周圍境況，很靜，靜的讓人不自覺放下心。湯明追到門口觀望街道上人單影只，心中暗道好快的身手，來去無蹤。

  大門緊鎖，兩米院牆擋不住特務。心情沉重神思天外向內院行去，單腳邁過拱月門耳邊傳來爆裂風聲，心中大叫：不好！

  身不隨心，本能做出反應收腳要後退。可惜，早有準備埋伏兩側的軍統特務怎會讓他退走，四人撲上去死死抱住他。

  「你是誰！放手——來人啊！」湯明心中大傷，好狡猾的軍統特務，好一招以退為進，掉以輕心疏於防範，如今身陷囹圄只能大喊大叫，引得內院領事館警衛注意，來營救他。

  「嗚嗚——」

  特務豈容他亂喊，捂住嘴低聲警告：「給我閉嘴！」其餘人按照規矩在身上搜索一遍，身上只有手槍。

  「驗明正身帶走！」

  藉助微弱燈光勉強能看清面容，亞洲人，鬼鬼祟祟出門跟蹤監視定錯不了。

  「張隊，一樓就三間房，全部搜查過，這是從北側房間搜出的密碼本。」下屬把湯明隨手放在床上的密碼本交給張強。

  密碼本！張強作為大隊長在軍統三年第一次繳獲此等要物，顫聲言語：「好好好、很好，撤！」

  眾人翻牆而出，把人帶到譚倫面前：「組長，一棟樓只有他符合條件，而且房間裡搜出密碼本，組長在確認一下。」

  譚倫神情激動接過密碼本，很好！只要有密碼本在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斜瞅一眼被捂住嘴極力掙扎的湯明，眼眉狂跳心底大罵褚文昊混蛋，湯明！

  打死他都沒想到所謂日本間諜是戴春風警衛，八嘎！怪不得褚文昊不抓，怪不得不能匯報給長官，你這能匯報嘛！

  奶奶的！

  他真有見識，跟陳喬杉去過一次戴公館，中間兩人還有所接觸。湯明不負責戴春風出行安全，屬於留守警衛，畢竟戴春風在山城豪華府邸好幾處，都需要照看及日常管理。

  他為人熱情、奔放，喜歡江湖義氣結交朋友。心狠手辣之餘有那麼點肝膽相照，喜攀談，只有一面之緣就能勉強做到臉熟，可見他是多麼受人待見。而此刻卻尤為痛恨自己優秀品格，知道跟不知道區別很大。

  先把褚文昊祖宗十八代罵一遍，心思又活絡起來，戴春風的警衛隸屬特務團，也就是軍統人員。即是普通軍統人員想離開軍統都難如登天，何況是其警衛，知道點秘密很正常，豈容私自離開。

  偷偷摸摸跑到德國領事館當司機，可見褚文昊所言非虛。他當然不知道湯明離開戴公館，也沒傳出什麼閒言碎語，可沒事你跑出來幹嘛？是誰允許你離開，總該不會是奉命潛伏德國領事館探尋消息吧？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不打自招！

  哈哈——

  錯著手臉上神色越來越激動，腦海里的思想要上天。他突然覺得機會難得，怪不得褚文昊叮囑審訊結果不要過陳喬杉手，事後交給矛仁鳳呢。

  天啊！

  要是審出關於戴春風事宜，是不是要捅破天！就問你是不是！

  身為軍統負責人，自己警衛居然是日本間諜，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一個日本間諜潛伏軍統負責人身邊多年，好說不好聽。會不會戴春風是其同夥！？

  要是把戴春風身份揭露，自己會不會一躍而起執掌軍統！？

  很有可能！

  哈哈

  「組長——組長！」旁邊下屬不知道譚倫興奮個什麼勁，德國領事館燈火通明，再不走就被識破身份了。

  「啊～哦，何事？」

  下屬翻翻白眼不知說什麼。

  「啊～今晚大家功勞甚大，過幾天挨個封賞。張強把人帶都江北的審訊室，留三人看守準備記錄拍照，其餘人回家休息，今晚的事誰敢露一個字出去我讓他好看！」

  「是！」

  褚文昊站在不遠處靠在牆根吸菸，暗贊譚倫還是很有些本事，做事懂得用腦子。湯明作為戴春風警衛軍統認識他的大有人在，譚倫認識不足為奇。看情形應該沒抓錯人，安全起見他留下負責掃尾，看看德國領事館尋求何人，便知有沒有抓錯人，唉、為了譚倫可謂操碎心，萬望他不要點到為止，能把天捅破才好。

  幽暗的審訊室里，湯明被綁在審訊架上，譚倫激動的揮著鞭子來回渡步，躁動的心不但沒得到安撫且愈演愈烈，頗有點走火入魔之象。

  張強狐疑望他，不明白組長興奮個毛啊！不過想想也對，日本間諜且有密碼本為證，定是大功一件，封官加爵指日可待。可見他並不認識湯明，也不知道譚倫在做什麼春秋大夢。

  譚倫甩甩腦袋終於清醒過來，他知道一切美好幻想要實現都需看今晚功績。

  噼啪聲不絕於耳，譚倫手執鐵鉗往炭盆里添加炭塊。「張強、徐大、王春，你們三人跟隨我四年，至今不過擔任大隊長、副大隊長職務，軍銜也只是區區上尉。這麼多年有些對不起你們，刀山火海九死一生卻不能給你們加官進爵、封妻蔭子，我心裡一直不是滋味。以前兄弟們沒有拿的出手功績，今晚不一樣，有密碼本在，有高級日本間諜在，或許明天就能連勝三級，經此一役也算對得起大家患難之交」

  「組長，都是自己兄弟何必說的這麼煽情，值此亂世有吃有喝性命無憂已經是饒天之幸，能升官發財當然好，若不能兄弟們也無所求。」張強附言說了幾句感性的話，其實心裡能沒怨言嘛，但這事他們知道不能怪譚倫，主要是陳喬杉壓的太狠。

  張大跟王春也附言，譚倫神情嚴肅道：「今晚跟以往不同，所以我要提前跟你們說清楚。」指了指湯明：「此人身份牽扯重大，要是害怕就離開，我不會怪誰。」

  「組長，您說的啥話，身為黨國軍人抓日本間諜何罪之有，不管牽扯到誰我等只管刑訊記錄交給長官決斷便是。」

  「是啊組長，有啥好怕的。」

  譚倫見三人神情認真，卻道：「等我說完此人身份你們在決定去留。」幾步來到冷冷望他湯明身前，用皮鞭敲打他胸口：「此人叫湯明，三年前加入軍統，擔任特務團二大隊副隊長，軍銜黨國中校。去年三月調任戴公館擔任警衛組隊長，一直留守戴公館所以你們並不認識。」轉身望向瞪大眼睛的三人笑道：「如你們所想，密碼本已經找到身份百口莫辯，一會審訊牽扯到誰很難說，是去是留自己決斷。」

  「這——」

  三人相識一眼，眼底有恐慌，不自覺淹了口唾沫，單憑擔任戴春風警衛隊長一條，這事聰明人都不會參與。怪不得譚倫會反覆交代事關重大，可不就是關係重大嘛，萬一審訊出什麼秘聞，到底記錄還是不記錄？記錄後要不要上交？上交後局座看到會不會殺了他們？

  越想越怕，腦袋即將不保，額頭見汗。

  「組——長，要不——要不把他除掉算了，就當抓捕時自殺，反正有密碼本在局座定會嘉獎。不是屬下害怕擔責任，深究下去前途盡喪不說且性命攸關，要不到此為止.」

  「張大隊說的對，組長，不是兄弟們怕死，最重要家人都在後方」

  唯獨王春站出來開口：「怕什麼！日本間諜潛伏軍統實屬正常，潛伏局座府邸更能說明其心歹毒，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要搞清楚定能為黨國清除隱患。再說，局座堂堂軍統負責人，黨國少將豈會跟日本間諜有所牽扯，就算中間有誤會截取出來不上報便是。何況，有此功績定能連升幾級，要是有重大收穫引起上峰關注，哈哈，說不得能擢升當個科長、副處長啥的。」

  張強瞅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腦袋壞了！審訊記錄就算能把天捅破也要上交科長、處長，最後到局座哪裡。你覺得上峰能知道？還是你覺得局座會當做沒看到直接上交！要是牽扯不清招惹局座不喜，不要說加官進爵，腦袋能保住算你命好。」

  王春撇撇嘴沒說話，心裡卻不認可，顯然跟譚倫一路貨色。

  譚倫沒覺得如何，「怎麼決定你們說了算，王春說的也有道理，富貴險中求，審訊記錄我打算直接交給矛仁鳳，你們知道的矛主任能上黃山。若是事關重大——矛主任也會有決斷.」

  「直接交給矛主任？」張強皺眉道：「組長，矛主任跟局座關係親密，又有提攜之恩且是同鄉與下屬，只要沒瘋審訊記錄就不會越過局座直接上交，組長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