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攻心為上

  「意思讓我去查徐奎，就能牽扯一片？籌碼是不是太弱，而且我擔的風險太大。」褚文昊輕輕搖頭，「放你出去要是被軍統的人發現，百口莫辯，不妥。」

  他不會輕信趙雷一面之詞，原本他要是慷慨赴死，說不得找機會就放其離開。

  如今，看似合理的交代，反而有點不倫不類，畫蛇添足。到底是怕死，還是真的有重要事情出門？要說沒有覺對把握，不可能輕易透漏自己身份。

  不管他對共黨是何看法，目前兼任軍統副局長，天然的對手，理由太過簡單與矛盾。

  蘇亮之前提過一嘴，說趙雷有個小舅子叫武貴，擔任江北警察局副局長。又說，當初牽扯城防營的事情是趙雷安排，這裡面到底存在何種關聯？

  按理，日本間諜不可能提供照片跟資料去揭露自己人，那趙雷還是共黨。

  趙雷聽到，乾脆躺床上合眼道：「那就算了，要殺要剮請便，要我出賣自己同志絕無可能！」墊著胳膊卻不注意，遮掩在襯衫里的手腕暴露在燈光下，幾條抓痕還泛著紅印，清晰可見。

  褚文昊瞳孔微微收縮，分明就是剛剛打鬥產生的痕跡，起初遮掩在長袖襯衫里沒發現。

  眯眼吸著煙，「既然你是共黨，暫時我也不會殺你，人我會去調查，要是有結果在研究，需要我幫你送信嗎？」

  「送信？」

  趙雷睜開眼笑道：「褚局長不會想順藤摸瓜抓我們的同志吧？我不會傻到相信你，真若有心，放我離開便是。我絕對不給你招惹麻煩，辦完事即刻離開山城，不會讓人看到。」

  「你倒是好心思。」

  「演戲可不是為了救你，而是給戴春風理由，看看上峰怎麼處理而已，不要想太多。」褚文昊起身不打算跟他聊了，裡面事情沒理順，「既然你不放心，就呆著吧，真有要事也不會踟躕不前。」

  兩人出門，褚文昊腦袋轉不過彎來，很亂。

  低聲詢問：「那個許其言怎麼死的？」

  顧叔同不明其意，回話：「割喉自殺，發現時鮮血流了一地，隊員也沒細查。不過，看其臉色醬紫，雙拳緊握，死的時候應該很痛苦，到不像割喉而亡。」

  褚文昊聽到心裡好像有點通了，卻更迷糊起來。「你去忙吧，事情暫時不要告訴他們。」

  「是。」

  褚文昊獨自向著西側牢房而去，打算跟馮程程聊聊，林二沒事跑甲室來應該是找她。

  馮程程和衣而眠，聽到動靜，也沒起身，「大晚上不睡覺來我這裡作何？」

  褚文昊開著牢房門，「把燈打開。」

  吧嗒！

  馮程程起身靠在床頭，身上蓋著層薄被，山洞裡濕氣太重。久不見陽光顯得臉色蒼白，精神還不錯。

  褚文昊掃她一眼，拉開椅子端坐床邊，抽出香菸點燃，「今晚很熱鬧，死了五個日本間諜，其中兩個死在門口，像是在找什麼人，你說會不會在找你？」

  「跟我有什麼關係？」馮程程不以為然，戲精也不過如此。

  褚文昊也不覺得如何，打算給她下點猛料，「知道為什麼讓你活著嗎？」

  「呵，你敢殺我嗎？」馮程程想的很明白，只要自己不承認，褚文昊就不敢如何。

  「你知道我的過往嗎？」

  馮程程秀眉微蹙，「知道一點，老家南京雨花台，金陵大學畢業後考取黃埔軍校，後來加入軍統。」

  褚文昊點點頭表示認可，「那你知道我在黃埔軍校兩年，教導我的老師是誰嗎？」

  「你有毛病啊，這我哪知道。」

  「看來你對我不怎麼上心，或者說，在馮家不怎麼受待見。馮道遠沒告訴你，昔年曾教導過我兩年，而且我能到軍統還是他的功勞，如今看來，很多事情都已經變了。但有一點永遠不會變，就是我跟他的立場不一樣。」

  馮程程皺眉瞅他，心裡有種不妙感覺，「你你到底要說什麼？」

  彈了彈菸灰，「我的意思，留著你就是為將來指正我這位昔日恩師。你知道的，他剛剛擢升黨國少將，又在參謀本部任職，我即便有證據都動不了他，甚至可能被說成故意栽贓。但只要有你在，將來就能拿下他，你的使命很重。」

  馮程程聽到瞳孔放大，「你你不要滿嘴亂說，我跟他有何關係.不是，我的意思，馮家怎麼可能你到底再胡說什麼！」

  褚文昊笑了，看其一副害怕模樣，就知道她的身份不會假。

  「是不是胡說你知道，我前幾天特意安排人到你們老家調查過，馮家在當地是大戶人家，兄弟兩人出息後便很少回去。你這遠房侄女出現在三年前，像是憑空冒出來一般，你也不想想，兩人都是精英沒有人幫你圓謊，你怎麼可能大搖大擺出現在馮家不受懷疑，且能跟劉家扯上關係，從而掌控城防營，等將來日軍打到山城，好開門迎接。」

  「你胡說！」

  「我只是小時候跟家人走散，後來父母死掉才跟了馮叔。」話雖說出口，心卻不爭氣狂跳，一般人誰會懷疑馮家有問題，除非腦子不好。她更不會去詢問背後原因，只管聽命便是。

  「隨便吧，只要你相信我沒意見。我猜測你消失的事情引起馮家懷疑，也就是引起日軍侵華大本營重視，安排人尋找你的蹤跡，為的可能就是要殺你。所以說，我即便現在放你回去，你也只有死路一條，真是為你感到不值。犧牲自己家庭，犧牲自己身體甚至是靈魂，為自己國家換取情報。可到頭來，卻只換來一顆毒藥，一杯黃土罷了。」

  「你」

  「你閉嘴！閉嘴！」馮程程戟指他呵斥，心裡怎麼想不知道，看其表情應有觸動。

  「哈哈，急了。」

  褚文昊繼續刺激她，「其實你的價值真的很有限，這段時間我已經差的很清楚。孫家有兩個日本間諜，一個蘇凝脂，前幾天被滅口死掉，其小舅子蘇亮應該是真正的日本間諜，可惜今晚死了。你去孫家只能去見江美恩，而江美恩又是夏副部長夫人虞煙羅的表妹，這裡面牽扯到的人已經露出來。」

  「不難猜測，孫連城能有今天靠的是江美恩，而他一直在黨國軍需署當值，一步步走到今天，執掌一署。軍需署下設所有黨國軍工後勤單位，從棉衣棉被到武器彈藥幾十個大小部門。通過他，安插日本間諜到各類工廠里，影響武器彈藥及後勤物資質量很正常。或許，耍耍威風，不給前線配給物資，亦或者故意拖延兩天影響戰局，都是有可能的。」

  「無孔不入！」

  褚文昊搖頭無奈道：「有時候不得不佩服你們鑽營之心思，到處都是日本間諜。馮道遠在黨國參謀部，一句話就可能影響一場戰役的勝負。馮哲遠在黨國軍令部，要是故意延誤軍令宣達，亦或者滿上那麼一點時間，前方部隊就亂套了。」

  「殺！」

  「不殺，不足以穩定局勢，不殺永遠看不到勝利的一天。」掃其一眼，「你都聽明白了吧，你在我這裡的價值，只有一點點而已。我現在沒權抓，或許明天就下海捉魚了，等那天想抓誰抓誰，也就不需要所謂的證據了。」

  褚文昊起身不打算跟她聊了，撒把鹽就走，剩下的事情讓她自己想。

  「你回來！你回來！」

  看到不管不顧關門離去的褚文昊，馮程程抓起枕頭扔向大門，「混蛋！你混蛋！」

  一番交談，時間來到十一點。

  褚文昊獨自漫步，望著萬物俱籟的方寸山，心生感慨，「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他想遠在大洋彼岸的家人跟孩子了，明天不知面對何憂愁，只能他一人承擔。

  回到室內，身心疲憊，想好好休息一番。至於所謂的洞房花燭，他還沒猴急到這般。

  方虞近前笑道：「褚先生，新娘子準備好了，安排到您的臥室里，緊張得很，畢竟第一次，您可憐惜點。」

  褚文昊擺擺手，「明早把她送回家，今晚讓她好好休息吧。」

  方虞驚訝：「都準備好了，褚先生不去豈不浪費？」

  褚文昊沒好氣瞪她一眼，「要睡你去睡，我到你房間睡，就這樣。」話閉向著方虞房間而去。

  方虞望其背影，把心一橫，機會要自己創造。

  翌日。

  褚文昊剛鍛鍊完，渾身大汗淋漓，來到泳池邊剛要跳進去沖個澡，看到孫若兮出門。

  「你回家吧，事情到此結束，有人問你不要亂說話，有事再來尋我，安心上學，婚事不用放在心上，就這樣。」話閉跳進泳池開始暢遊。

  孫若兮眼神複雜，想說卻不知道該說啥，默默地向山下走去。

  八點。

  褚文昊一襲軍裝，端坐室內喝茶，靜靜等待上峰指令，一晚上時間戴春風要是無動於衷，那只能說他想頭頂懸把刀。

  事實證明，沒人有這般癖好，一襲西裝革履的男子被方虞引進門。

  「褚副局長，我是侍從一處主任秘書於暨陽，登門宣達黨國軍事委員會對你的處罰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