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落日之時

  褚文昊擺擺手，「不說了，不說了，這件事我也只是推算而已，真假很難分辨，智兄全當一樂。」

  智宇心口有點疼，你都把話說的如此明白，傻子都知道是哪裡。

  不行，既然褚文昊能解出來，其他人也能解出來，不過他還抱有最後一點希望。

  「即便如褚小弟所言，確定接頭地點，可時間沒有提示，何況接頭地點要是人流眾多，如何確定誰是來接頭的？香江有法律總不能見到人就抓，會造成混亂，昨天督政府簽發的宵禁令，說的很明白，除警察部門之外誰都不能私自亂來，否則無需審判直接槍斃。如此即便有發布者，收到消息也只能汪洋興嘆，毫無建樹。」

  褚文昊給倒茶，「理論上說，在香江都要遵守法律，不能恣意妄為，實際能發布消息者也就不會有太多顧忌，只要不被當場抓獲，誰又能如何。按照智兄所言確實很難鎖定來者身份，但不是沒有提示。」點了點記錄的文字，「文中提到走失時身穿紅色棉襖，那麼就用紅色棉襖來推斷時間」

  「咳咳、」智宇尷尬提醒：「一件紅棉襖也能推算時間，褚小弟不要硬來。」說實話他有點想把褚文昊滅口的想法，感覺太聰明，自己只提紅色棉襖，居然能聯想到時間，過分！

  「哈哈哈」褚文昊示意乾杯，抄起筷子不緊不慢進食，「紅棉襖也就是紅色，單純的紅色當然不能察覺到什麼，但只要結合此番推斷就可以確定必是提醒來者接頭時間。文中為不混淆，給來者造成時間上的困擾，特意發在中午，就給了足夠提示。如果是今天接頭，可以排除十二點之前的時間，來者需要從文中尋找自己想要的信息，現在地址找到，前面的數字也就沒用，不會在去研究。可發布者要怎麼提醒呢？即保密又能說明白，這就很考究雙方彼此知識層面結合，要是來者不懂抽絲剝繭很可能看不懂。但發布者卻用了此方法，說明對來者有一定了解，文化素養能從中找到想要的信息。」

  「這這怎麼看出來的？」智宇實在不知如何吃驚，感覺褚文昊太危險，像是知道他所有秘密一樣。

  沒錯，對於特派員他很熟悉，甚至沒有比他更熟悉的，採用此方法傳遞一般人是不會察覺到問題，即保密又安全，同時兩人隔空友好切磋一番，頗有恰同學少年之感，在亂世中尋得一抹不一樣的快樂。

  褚文昊放下筷子沏茶，「雖然文中所述很簡單，卻需要頭腦清晰者，同樣對數字很敏感，甚至對天文地理頗有研究，知識面到達相對層次才能觸及到，如果他壓根就不知道經緯度，那豈不是對牛彈琴？所以說來者最少有大學文憑。而中國的地理學科在內陸開放的時間不長，沒有系統性規範性，同樣沒有涉及到經緯度。也就說來者很可能有國外留學經歷，眼界層次都很高，能一眼看穿發布者想要傳達的信息。」

  「側面說明，發布者同樣有著高學歷，有著海外深造的過往，才會採用彼此都能領會的一種默契來傳達信息。」

  「這」

  智宇有些佩服眼前的少年，果然聰明絕頂，舉一反三的本事著實了得，推算的一點沒錯。

  「說回正題，發布者用紅色來提醒，簡單的一個顏色要怎麼選定時間呢？兩人隔空對話，處在不同緯度，要怎樣確定一個相同的空間來衡量顏色的統一性？很簡單，只有太陽的顏色才能詮釋他們在不同空間經歷同樣緯度。既然用太陽比喻，那就很好分析，太陽只有在早上跟傍晚之時才會變成紅色，而剛才說過，報紙刻意發在中午，排除早上的太陽，那麼意思就很明顯了，接頭時間會定在傍晚。按照香江的緯度計算，太陽變為紅色的時間大約在六點左右」

  掃到呆愣的智宇笑道：「如果要精確，可以在推算，香江日出時間大約在早上六點二十分左右，日中時間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日落時間六點半左右，晝長十二個半小時。那麼紅日顯現時間會在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兩人既然相熟，又要在絕對安全之下見面，時間鎖定在六點整最恰當不過。這個時間人流足夠多，不顯突兀，又能合情合理，保證彼此的安全，不得不說很有點燈火闌珊處之感。」

  「你～」

  智宇差點以為見到鬼，懷疑他昨晚在自己房間裡，同時鑽進自己腦袋裡，才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眼前的少年像洞察世事的妖怪。

  感覺到自己失態，調整心態，「哈哈，褚小弟真能瞎說，說的我都快信了。如你所說，兩者見面時間會在傍晚六點，可人流大，要如何一眼找到彼此，而又保證足夠安全呢？」

  「來來來邊吃邊聊。」褚文昊示意他動筷，不能只顧自己吃。

  呵呵，你覺得我能吃的下去？智宇心裡堵了一塊石頭，噎的難受，飽了！

  「褚小弟自便，我不怎麼餓，喝茶就好，喝茶就好。」

  褚文昊點點頭邊吃邊說：「地點跟時間都已經確認，需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除了熟悉的衣著外，最好有一點特殊點綴，比如紅色。可以戴一頂紅色禮帽，或者佩戴紅色圍巾與手套，在人群里稍顯醒目，卻不顯得另類。為保證來者安全，一定是發布者佩戴相應提示，有來者觀察周圍形勢，確定安全後主動上前相認，如此兩人見面後相識一笑。或許會彼此心靈感應，來一句：老朋友好久不見。」

  「咳咳咳」智宇聽完一口茶噴出來，差點噎死，「失禮了，失禮了。」憋的臉色通紅，心口隱隱作痛，很清楚了，只要按照褚文昊所言，百分百能鎖定。

  怎麼辦？

  廣告很可能特派員已經看到，如果看到就不會在去看其它提示，想要改變接頭時間與地址似乎不可能。

  怎麼辦！？

  智宇端著茶杯發愣，腦海里亂的很，想要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只是左思右想，卻不得要領，心已亂。

  恩？

  眼前不是有聰明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再恰當不過。

  主動沏茶道：「恭喜褚小弟，雙喜臨門，酒館開業生意興隆，同時賺取外快，沒跑。」

  「只是閒來無事，圖一樂，不當真。」

  你圖一樂差點嚇死我，「看來此番共黨人員在劫難逃，沿途瑣記，很容易抓獲。要是褚老弟遇到此危機是否有辦法化解，在保證不能犧牲自己人前提下，順利接回來者呢？」

  「我？」

  褚文昊沒想到他會如此問，沉吟道：「原則上在確定地址、時間後想抓很容易，基本無解，除非兩人都不出現。非要解，在無法更換接頭地點前提下只能發出信號，擾亂視聽。」

  「不會吧，這種情況下周圍早已埋伏好人群就等抓捕，即便擾亂視聽也很難逃脫，完全可以都抓起來，慢慢篩選，或者都殺掉。」

  「有可能。」

  「不過，要結合大環境，救還是能救，就是麻煩點。如果周圍都是敵人，那只能想辦法給來者報信，憑藉兩人的默契，一但出現不合時宜的事情，相信彼此心中有數。要救只能通知警局，要麼一起抓走，要麼通通趕走。這樣做好處是都安全了，壞處可能暴露更多的自己人，後續能否接頭就要看兩人是否真的有默契，中間的細節可以操作，風險總歸有的。」

  智宇提著茶壺發愣，好辦法！只要給特派員足夠信號引起警示，在通知警局，最壞的結果就是都被抓起來，能跑掉接頭可以再約時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兩人暢談許久，彼此覺得很聊得來，沒到互訴衷腸地步，有些好感而已。

  「褚老弟，才智無雙，知識淵博，可不像開酒館的生意人，如真是，那就屈才了。」智宇感慨一句，是真覺得褚文昊很聰明，言語之間情商、智商體現的淋漓盡致，很優秀的少年。

  「言重了，著實不敢當。」褚文昊謙虛道：「如今亂世，能安安穩穩吃口飯已經不錯，不求大富大貴，有多大能力吃多大飯，不可強求。」

  「有理，有理。」

  兩人聊到一點鐘，直到雍芳裳回來，智宇起身告辭，不擔心是因為早已經通知撤離。

  褚文昊起身送客，看向一臉鬱悶的雍芳裳，「怎麼，沒收穫？」

  「沒有。」

  「報社的人不認識他，只是形容年齡四十左右戴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商報周圍上萬民眾，大海撈針可不簡單，已經留人，只要男子再出現定會抓住。」

  「可要是不出現怎麼辦，你就沒有點別的發現？」雍芳裳覺得褚文昊態度沒多大問題，針對軍統出手雖然不夠犀利，總歸是對上了，在把共黨抓獲，基本可以確定他是真失憶，態度端正。她需要隨時匯報關於褚文昊狀態，如果沒問題才能把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他。

  「當然有發現。」

  褚文昊好不猶豫把跟智宇的分析重新複述一遍，「集中力量，鎖定身上出現紅色的人，跟他接觸的人就是代號青鸞的共黨人員。」

  「時間六點，地點：聖保羅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