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歪理邪說

  正午，法租界霞飛路一處私人莊園裡，車水馬龍人生鼎沸，百米長的街道兩側黑衣黑帽的男子背著手面容嚴肅的站崗，腰間鼓鼓嬢嬢不是斧頭就是匕首，此等陣勢嚇得周圍路人繞到而行。

  有膽大者在遠處看熱鬧不時嘀咕兩句，「幹啥的，難道要跟小鬼子打仗？」

  「可能嗎？」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堂會，青幫子弟雲集，看這架勢各地有牌面的社長都來了，看，我認識剛下車的那位，安惠過來的青幫話事人，好像叫俞良。」說話功夫一輛接一輛的小汽車停在門口，三三兩兩的人趾高氣昂的走進花園內，依然有二三十人到場，正坐在花園裡特意安置的會議桌兩側。

  總共三排，每桌安排了十個座位，這會快坐滿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在裡面，像張笑林、紀雲青、黃金榮等青幫大佬，談笑風生看上去一派和氣。

  幾百平的草坪，周圍全是黑衣弟子警戒，不時聽到喊聲，誰誰誰到場相熟的起身招呼，不熟的抱抱拳。

  賓客來的差不多後，萬林青袍馬褂出場，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諸位，諸位」吸引眾人視線過來，客氣的抱拳環顧一圈，「諸位，今天是個好日子，諸位齊聚一堂，各地當家人基本都到了，日前杜爺打電報來叮囑務必招待好諸位，盡一盡地主之誼，沒說的大家有何要求儘管提出來，鄙人會儘量滿足。」

  「哈哈.客氣了.客氣了。」

  張笑林跟紀雲青坐在前排，翻了翻白眼，心中暗罵裝象，抽著旱菸面無表情任他站在那自說自話。

  「諸位，青幫延續到今時今日已經初具規模，在各地都有一定的影響力。幫內向來講究論資排輩，按規矩說話，往年的慣例就不在贅述，各地當家人按照上報的程序走，杜爺沒有意見。今天主要商討青幫今後的立場問題，日前國黨政府多次致電跟杜爺以及在坐的諸位挑明，試探我等態度，要不要加入到抗戰救國的行列中。同樣，日本人也多次登門商談青幫去留問題，要有個態度，三十位當家有話直說，願意跟國黨抗日還是投靠小鬼子做漢奸，各抒己見。要聲明的是一但做出選擇今後各自為政，抬頭不見低頭見，自相殘殺的事情會時常發生，要把話說明白。」

  「青幫子弟幾十萬之眾，任誰都不能忽視我們，僅上海就十幾萬，各個黨派主動聯絡試探就能說明很多問題，杜爺的意思.」

  「住嘴！」

  話沒說完直接被張笑林呵斥住，萬林畢竟輩分小，而且只是替杜月生看家護院的，根本沒話語權。

  被呵斥只能陪笑看向他，「不知張爺有何訓示？」

  「哼！」

  張笑林把菸袋鍋子在桌角摳了摳，起身看向眾人，「廢話我也不多說，如今的形勢大家都看得很明白，國黨節節敗退被日本人占領三分之二的領土。從開戰到今日為止，我青幫子弟響應國黨號召參與到這場實力懸殊的戰爭中，犧牲幾萬人換來的是何？幾萬家庭支離破碎，留下的孤兒寡母誰管過！不要說什麼國家民族，命都沒了說那些還有用嗎？我的想法很簡單，讓弟子們有吃有喝平平安安的在這亂世活著，只有活著才是王道，才有希望，其它一切都是白扯！」

  一番話說的聲情並茂，讓眾位當家人不自覺的點頭，說的很實在。

  萬林看到眾人神態眉頭緊鎖，心裡暗叫不好，今天他可是有任務，這樣下去怕是很難完成，不行！

  臉上重新掛上笑容，「不知張爺何意？各位當家都是沉著老練之輩，做事情自有決斷，張爺身為長輩為門下弟子張羅前程自是沒錯，但」

  「哼，你要說何？」

  張笑林瞪其一眼：「萬林，你們恆社子弟要如何我管不著，但是不能打著青幫的旗幟亂來。你知不知道因為杜月生不知輕重跟軍統廝混在一起，致使青幫內部損失有多大？遠的不說，就算日本人占領上海總要吃喝拉散，虹口、南市、以及周邊縣城的賭坊煙館碼頭貨運等等，零零總總的生意都把青幫排除在外，每年的損失上千萬計，死去的弟子就不算了，如今倒好，堂堂幾十萬弟子卻只能依靠在外國人下面存活。法租界公租界就那麼好混，每年上交多少油水給洋鬼子難道你沒數嘛！這些都是誰造成的？都是你們恆社打著青幫旗號到處惹事生非造成的結果，如今還不知錯，妖言惑眾想要把青幫子弟送進火坑，其心可誅！」

  萬林被說的尷尬異常，確有其事，「張爺言重，當初做決定之時您好像也沒反對」

  「沒反對但也沒支持嘛！我早就覺得這件事不能輕易摻和，如今怎麼樣？」重新點燃旱菸吧嗒兩口，「做不做漢奸是你們自己的權利，同樣做不做英雄烈士也是你們自己權利。不過，戰爭到現在國黨軍民死了幾百萬，誰會記得你是誰，你為誰死的？黃土一杯何必裝清高，跟著日本人是活，跟著美國人也是活，難道把小鬼子趕回老家你就活的更瀟灑？我看未必嘛，洋鬼子租借上海多少年了？掌握著華人的生死大權，怎麼國黨不提前收回來非要遵循什麼條約，可笑，都民國了，之前的條約也算數？那是不是秦始皇要統一全球，都要乖乖聽話啊！可惜，人家洋鬼子不聽。」

  「什麼所謂的尊重契約，尊重前朝舊旨，都把人家掀翻了還遵循個球啊！自相矛盾實在可笑！要我說就是各自為政，都是顧自己的利益罷了，說的好聽為國為民，其實扒開心腸看看都一樣。」看向聽的認真的眾人眼中滿是得意，「你們不要犯傻，真死了沒有人會記住你，能記住你的只有自己媳婦兒子。往遠了說，即便你流芳百世又有何意義？人只有活著才有感知，才有知覺，等你死了即便天塌地陷亦或者春風十里跟你又有何關係？」

  「生而為人，首先要活著，只有活著才有希望。你們真的想到戰場上當炮灰？知不知道日本人有多少子彈、炮彈？」不失時機的續道：「上億顆子彈，幾百萬手雷，幾十萬炮彈，你覺的你是銅牆鐵壁還是金剛不壞？往小了說，單單七十六號就有三千漢奸，什麼概念？就是有三千把槍，幾十萬子彈，能不能打的過他們？」

  「青幫子弟大多都是平苦出身，報團取暖而已，窮是無人問，富時有人治。到如今幾十萬子弟都在各行各業操勞，有幾個真真正正的活出個人樣？」

  「是！青幫子弟人多勢眾，有一定的優勢，但不要忘了，我們都是撈偏門起家，要文化沒文化，要能力沒能力，你還真期望有一天國黨會把你束之高閣瞻仰尊容嘛！青幫產業大多是黃賭毒，正經生意有卻少的可憐，真要是世界大同了，首先清除的就是我等，你們真要做給自己挖墳墓的舉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