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路到了寢宮門口，透過虛掩著的大門，隱隱的可以看到院中還殘留著厚厚的一層枯葉無人打掃，角落裡堆積了一小坨一小坨的泥土，竟然幾隻螞蟻還在上面爬來爬去。想來是很久都沒有打掃的緣故。花壇里的雜草叢生，個頭甚至已經蓋過了那些名貴的蘭草奇花！屋頂上落葉鋪就，遠遠看去一片金黃，其中還有幾棵狗尾巴草苗在隨風搖曳……

  明明現在已是春天，是萬物復甦、充滿生機和希望的季節，可蕭天歌的心裡卻是十分的蕭瑟、淒涼而又悲哀！

  身後的那群大臣見到此景，亦是一臉的不自然！都陸陸續續的低下了頭。

  「各位大人，走吧！」

  看到他們停下了腳步，蕭天歌頭也沒回，只有那稍顯寒涼的嗓音傳入了身後眾人的腦海。

  「……是！」

  推開門，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到房門口，原先在皇上身邊伺候的總管大太監李德全早已不知所蹤，門口連個守衛都沒有！

  蕭天歌愈發的氣惱，眼底已經有風暴在開始醞釀！

  「你們都在外面安安靜靜的侯著，本殿下先進去看看！若有喧譁，以欺君之罪論處！」臉上如同浸潤了寒冰一般，冷的嚇人！雖然此時艷陽高照，可他眼底的陰霾是怎麼也驅散不開！

  跟在他身後的那些大臣身子不由得的微微一抖，像只哈巴狗似的趕緊點頭：「是是！臣等省得！臣等省得！」

  懶得再看他們一眼，蕭天歌推開房門輕輕的走了進去。

  「孫兒拜見皇祖父！聽聞皇祖父身子不適，孫兒特來看望！」站在外間，他便弓著身子開口了。

  等了一會兒，裡面沒有動靜。

  「或許皇祖父已經休息了吧？！那就讓他好好休息好了。」他心裡如此作想。可待他轉身預備離開之際，耳邊卻響起了一聲呼喚！

  「天歌，是你嗎？！天歌！」

  蕭天歌的眼淚驀然就下來了！他快步走到內間，一下子撲向了床上的長輩！聲淚俱下的喚道：「皇祖父！孫兒……孫兒好難過啊！皇祖父！」

  蕭楚弘亦是老淚縱橫！說起來，一直到現在也就只有天歌帶著一腔真情前來看他，而其他人……呵！真真是諷刺啊！

  想到已經蒙冤故去的太子，還有自己所經歷的欺騙、背叛與迫害，他的心中堵得發慌，也愈發的難受了，眼淚流的更是洶湧！

  此時的他就像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老人，也會傷心難過，也會擔憂顧慮。

  「天歌，這段時日你……你還好嗎？！」感受著懷裡的人強勁有力的心跳，他心中稍安。

  聽到這句滿是關切的話語，蕭天歌更是哭的泣不成聲！為了皇祖父，為了他父王，也為了自己。所有的難過和委屈都好似泄了堤的洪水一般，從他的內心深處澎湃而出，最後盡數化作了淚滴，從眼眶中傾瀉下來！

  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教蕭楚弘好不心疼！

  他輕輕的拍打著蕭天歌的後背，渾濁的淚滴落在懷中之人的背上，很快就暈染開來，化為了一灘水漬！

  過了良久，蕭天歌才慢慢的止住了哭聲，將眼淚擦乾。只不過因為哭的太久，兩隻眼睛腫的就像成熟飽滿的核桃一樣，令他一時有些赧然。

  「皇祖父莫要擔心，孫兒很好！是若若的人救了孫兒呢！」

  這要是擱在以前，聽到自家孫兒提起蕭若若的名字，他還會苦口婆心的勸幾句，讓他莫要將人家姑娘家給帶壞咯！可此時，他的心裡只剩下了無盡的厭惡和仇恨！

  厭惡，是因為在他看來，蕭若若一家對他都有異心！不然又怎麼會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呢？！而仇恨，則是因為他的憤憤不平：為何老天不將舍利給他？！為何她有了那件能夠救命的寶物卻不獻給朕？！明明朕是一國之君！

  這世上就是有些奇葩！心裡分明對別人不喜，對別人的家人不喜，卻還要求別人對他好，唯他是從。甚至連別人的東西，只要他喜歡，只要人家沒有給他，他便會心生怨懟！

  而蕭楚弘便是這樣的人！

  此時，他臉上的神情盡斂，眼底的那絲熱切和欣慰也像變化萬千、難尋蹤影的雲朵一樣消失不見：「哦，是嘛？！她已經嫁去了北漠，竟然還能派人來救你？！」抱著蕭天歌的手悄悄的鬆開了。

  蕭天歌一下子就聽出了皇祖父話中的深意！他趕忙從祖父的懷裡站了起來，抱著拳、彎著腰替蕭若若解釋道：「皇祖父，不是您想的那樣！這麼多年，若若其實一直都開的有店鋪，只是擔心恭……蕭楚河不同意，所以才沒有告知他人！而那些人就是替她看管店鋪的！但她嫁了人，她的商鋪卻不能跟著她一起走，於是那些人便被她留了下來！她臨走之前，吩咐過他們，讓他們務必保護好孫兒，要不是他們，孫兒這次就再也見不到皇祖父您了！」

  蕭楚弘心中冷笑，卻也不願再提！畢竟孫子是真心對待自己的，他也不想因為一個外人而影響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遂臉色一變，凝重而又森寒：「天歌，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了？！」

  說起正事，蕭天歌立馬嚴肅了起來！縱使還想再為蕭若若說情，他也不得不止住這個話題！

  「回皇祖父的話，四皇叔和五皇叔此時尚且不知身在何處，孫兒已經派人前去捉拿了！百官之中有一部分人中了毒，是五皇叔動的手，想以此來控制他們好為他所用！裴尚英老將軍已經中毒倒下，此時正臥床不起，怕是要……還有！二皇叔和三皇叔都已回了京，此時估計已經到了城門口。太后娘娘還好，那些年幼的皇叔們也都無礙！四皇叔和五皇叔只是將祈福宮緊緊包圍，不許有人進出，倒是沒有對他們如何。」

  蕭楚弘聽到這些並沒有感到半分輕鬆！兩條粗眉緊緊的皺著，在眉頭處形成了一個「川」字，嘴唇輕抿，眼睛看向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蕭天歌卻不敢驚擾，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唯恐擾亂皇祖父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