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獻舞

  酒過三巡，大家的熱情也都漸漸冷卻了下來，而姬如雪卻在這時陡然站起來。

  蕭楚弘聽見動靜，扭頭看向了她，面容可親，略帶垂詢之色。

  但見她款款走至大殿中央，朝著蕭楚弘盈盈一拜，柔聲說道：「啟稟陛下，眾人都說東黎國女子個個才貌雙全，父皇總是拿如雪同她們做比較。今日如雪想請陛下評鑑一番，如雪到底有何不足之處，改正之後，也好讓父皇開心。」

  「哈哈哈哈！難為公主一片赤子之心，朕何樂不為！」蕭楚弘欣然答應。

  「多謝陛下！」說完便退下去更換舞衣，而樂師也早已準備就緒，在她再次出現的那一刻奏起了樂。

  盪人心魄的蕭聲清揚而起，無數嬌艷的花瓣在空中翻飛，沁人肺腑的花香今人迷醉，數名女子於殿中長袖曼舞，猶如綻放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忽然出現，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摺扇開合，攏起時輕舞飛揚，婉轉優雅，展開時繡扇遮面，嫵媚動人。

  此時蕭聲驟然轉急，少女以右足為軸。一手持扇橫於面前，只露出一隻靈動狡黠的眼，另一手握成蘭花，微微屈膝，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愈轉愈快，蕭聲一揚之際，但見她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猶如一隻將要展翅飛去的蝴蝶。

  而更為精彩的還在後面呢。只見那幾名為她伴舞的女子將她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條銀絲緞帶飛出，殿中仿佛泛起白色浪濤，少女落在緞帶上，纖足輕點，衣袂飄飄，宛若仙子臨世。閒雲殿中掌聲雷動，讚嘆之聲不絕於耳！

  蕭若若看的眼睛都直了！再想想自己，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小提琴和芭蕾舞，可是古代沒有小提琴啊！唉，似乎自己是個假的金枝玉葉！

  一曲舞畢，眾人讚嘆不已，就連看過不少精彩歌舞的蕭楚弘也不由得連贊了三聲「好」字！

  「好！好！好！！公主真是一舞傾城啊！」

  剛跳完舞，還有些喘氣，姬如雪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內心，然後說道：「多謝陛下讚譽！如此說來，陛下是喜歡如雪的舞咯？！」

  那雙靈動的眼眸帶著屬於女兒家的仰慕看向蕭楚弘。

  此景讓一眾大臣的眉眼漸漸深邃了起來。他們暗自瞥了一眼姬柏寒，觀他臉色並無不妥，心知西林這是欲要往東黎後宮裡塞人了。

  蕭若若簡直驚呆了！剛喝到嘴裡的果酒便被她盡數噴了出來，連帶著還嗆了幾下。

  嫩草自己要找個老牛！嘖嘖嘖嘖，這西林國主腦子真是瓦特啦！甭管他有什麼陰謀，就算要嫁也可以找個皇子王爺什麼的啊！

  不過，這關她什麼事兒！她自然是樂的看戲。

  蕭楚弘沒有說話，他幽深又內斂的眼眸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姬如雪。

  就在姬柏寒閒適的神色一寸一寸變冷而姬如雪臉色蒼白的時候，他終於是開口了！不過卻是對著蕭若若。

  「若若，適才五公主請朕點評她的舞蹈，可當下，朕沒有可供參照的才藝啊！不如就由你來表演一個。皇嫂年輕時也是舞意非凡，甚至還得了太上皇稱讚，想來教了你不少，跳個舞還不綽綽有餘！」

  這下輪到蕭若若被人行注目禮了！

  眨巴眨巴眼睛，她有些發蒙。不是應該考慮要不要將人家五公主收入後宮的嘛，怎麼又扯到她身上了？

  直到被坐在她前面的裴晴霜悄悄推了一把，她才醒神。

  趕忙起身走至大殿中央，躬身行禮回道：「回皇上的話，若若……」

  沒等她話說完，一旁的姬如雪冷眼橫來：「你便是那個深受陛下寵愛的蕭若若？！陛下讓你表演，你便表演就是了，怎的還要推辭？莫不是恃寵而驕？！哼，真是可惜了陛下一片愛護之情！」

  一番夾槍帶棍，連珠炮似的話逼得她無話可說。若是不表演，那就是恃寵而驕，可若是上台，那她……

  目光微斂，連看都未看姬如雪一眼，仿佛當她不存在一樣！

  「皇叔可知為何若若不欲表演？」蕭若若歪著頭，一臉的憨厚可愛，「那是因為若若怕五公主下不來台。若是若若的表演比五公主的精彩，那五公主該是多麼的丟人啊！」

  蕭楚弘一個沒崩住，笑出了聲：「噗嗤！你這丫頭！」拋去其他，他對這個侄女實在是討厭不起來，古靈精怪的！

  姬如雪頓時炸毛了！她冷嗤了一聲，目含嘲諷：「你好大的口氣啊！本公主這一舞練了整整三年，你的舞若能及的上三分，從此以後，本公主見了你繞道走！」

  聽聞比言， 殿中的大臣們紛紛面露不悅。在東黎國還口出狂言，誰給你的自信！

  姬柏寒倒是爽朗一笑：「哈哈哈哈！雖則如雪的話有些過了，但是她對郡主絕對沒有半點不敬！只是好勝心切，請郡主莫要放在心上。」

  這才是軟刀子割肉呢！一句話就將蕭若若的話頭堵死，還把姬如雪對蕭若若的貶低說成是『好勝心切』！如果蕭若若開口指責，就會顯得她過於小家子氣。此話一出，就連大臣們的臉色都緩和了下來！

  當然除了王府眾人。蕭楚河欲要開口反駁，卻被黎玥拉住，在他耳邊輕語道：「稍安勿躁，若若定會有辦法的！」言罷又給了坐在他們身後的正一臉怒容的蕭景琰、蕭景逸幾人一個安定的眼神，這才讓他們斂下心來。

  蕭若若皺眉，又狀似驕蠻的瞪了姬柏寒一下，一下子便令姬柏寒忍俊不禁，吃吃一笑。矜貴的面容在這殿中燭光的映襯下如同鍍了一層金華，展顏一笑，仿佛千樹萬樹櫻花開，引得那些未出閣的姑娘們芳心大動！

  「既然如此，請皇叔允許若若下去準備一番。」蕭若若福身道。

  蕭楚弘則笑著朝她揮了揮手。離開沒過多久，蕭若若就回到了殿中，她今晚要表演的正是芭蕾。

  一身窄袖齊踝白紗裙，在嚴冬之中有些過於單薄，不過閒雲殿燒有 地暖，即便門外凜冽的寒風無情的吹著，她也並沒有感到一絲絲寒冷，反而一掃之前的悶熱，臃腫，變得格外的輕靈矯捷。

  烏黑髮亮的如同絲綢般順滑的青絲被她全部梳起來綰成了一個髻，沒有用任何髮飾，頭上就像是頂著一顆大大的肉丸子，她不無打趣的想著，或許這就是丸子頭的由來吧。因為沒有芭蕾舞鞋，她便直接用了一截截的紗布將雙足纏繞的密不透風，緊緊實實，一直繞到膝蓋，方才打了兩個蝴蝶結。

  這樣的裝束，在場的各位都沒見過，但是都覺得有種獨特的美令人不能忽視。

  她剛擺好了姿勢，而樂師也彈奏起了她在偏殿寫下的芭蕾曲譜《天鵝湖》之《大天鵝舞曲》，是一支獨舞的曲子，因為沒有相關的樂器，所以樂師們只能儘可能的用其他類似的樂器演奏。

  樂聲婉轉昂揚， 靈動快活，對於從來沒有聽過類似曲風的眾人來說，新奇的同時倒也不失為一種聽覺盛宴。

  伴著悠揚的樂曲，身著白紗的少女舒展雙臂，踮起腳尖，在大殿中央左右轉動，昏黃的燭光打在她的身上，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金縷衣，又像是佛陀身後的道德光芒，使得她看上去格外的神聖。那一刻，她仿佛是天宮中聖潔的公主，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乾脆利落的動作有時像是俯身，有時又像是仰望；像是來，又像是往。是那樣的雍容不迫，又是那樣的淺略惆悵。纖細的舞衣隨著她的動作四散飄舞，曲折的身段手腳開合。輕步曼舞如同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尤似雀鳥夜驚……

  大劈叉，鶴立姿勢，大跳，足尖點地旋轉，甚至揮鞭轉、空中劈叉等等一些高難度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展現在眾人面前，讓人不禁感嘆，這需要多麼柔軟的身體，才能完成這等難度的舞姿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放在了她的腳上，這才發現她沒有穿鞋！沒有人會去指責她不守婦道，因為她的肌膚沒有從紗布里露出來哪怕一絲絲縫隙！

  殿中的大臣驚嘆不已，欣賞過不少優美的舞姿，他們自然能夠看出這支舞的難度有多大！再配上這支歡快靈動的曲子，饒是姬如雪也不得不承認是自己輸了！

  舞畢，蕭若若右腳腳尖上前，左腿微曲，雙手後揚，身子呈九十度彎曲，優雅而又充滿尊貴氣息地謝幕。

  頓時轟鳴的掌聲四起，在閒雲宮上空迴蕩！無他，這完美的謝幕禮又何嘗不是對他們的一種謙遜，是一種榮耀，一種芭蕾舞者的信仰……這樣的大氣，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尊貴的聖潔的公主！

  蕭楚河激動不已，手都拍紅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會跳舞！一時間，一種驕傲的感覺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