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桃花劫
2023-12-22 17:59:16 作者: 即墨如刀
張鵬飛大喜,便招來陳大錢讓其帶人去取。陳大錢對此事興趣極高,當即便押上石壁出了船艙。
一出艙門,石壁迎頭撞上兩個青衣人,一個便是那梅先生,石壁自然是不認得,但另一人他卻是認識的。這人三十餘歲滿臉橫肉,相貌頗為兇悍,卻是他的一個手下,名叫丁橫。這人本是萬山馬玄生手下一個頭目,以前和他有過幾面之緣。後來馬玄生覆沒,此人逃到石壁之處,石壁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便將之收留,這次也一併被張鵬飛俘虜。但這時看到,此人卻氣定神閒裝束得體,一點也沒有其他俘虜那種喪魂落魄的模樣。
丁橫見到石壁卻是一臉的愧色,急忙掩面鑽進船艙,好像害怕和石壁照面一樣。
看著丁橫的模樣,石壁恍然大悟,搖搖頭一聲嘆息,但還沒有感慨片刻,在他身後的陳大錢便猛推一把,他只得跌跌撞撞很沒形象的去了。
梅先生和丁橫進了船艙,便雙雙跪在張鵬飛跟前見禮。丁橫畏懼的看了張鵬飛一眼,想起和張鵬飛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個夜晚。
時間倒流到狂鯊寨陷落的那個夜晚,丁橫正在西面寨牆上防守,見事不可為便奔回家中,因為家中還有嬌妻幼子需要他保護。回到家中,他帶上妻兒和幾個親信衝出了狂鯊寨,但四面大海茫茫卻無處可逃,最後還是在官軍的搜捕中當了俘虜。
沒過多久,丁橫便被軍士提去見張鵬飛,張鵬飛待他很和氣,還請他吃火鍋。於是丁橫這輩子所見的最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在狂鯊寨一間密室中放著一個餐桌,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湯鍋,湯鍋下面是通紅的炭火,燒得鍋里的湯和各種作料翻滾著。
丁橫五花大綁著被幾個家丁推進密室,張鵬飛親自給他鬆綁,讓他在對面坐下,隨便問了他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命開餐。
一名年輕的庖丁走進密室,咧嘴露出顆金牙對兩人一笑,然後對張鵬飛道:「小的毛羽伺候大人用餐。」
張鵬飛不耐煩的擺擺手道:「還說什麼,沒看到客人等急了嗎?快開始吧。」
於是那個叫毛羽的庖丁便將一頭剛出母胎的乳豬四肢固定在桌旁的肉案上,拿出把剔骨尖刀便將乳豬大腿上一片鮮嫩的肉片割下放進湯鍋,那乳豬頓時鮮血直冒劇烈的掙扎慘叫起來。庖丁一刻不停,肉片一片片掉進鍋里,片片薄如蟬翼。
張鵬飛從湯鍋里夾起一片肉片沾上些醬醋放進嘴裡,一臉陶醉咀嚼著,並對丁橫道:「丁壯士,還愣著幹什麼?快吃啊!」
丁橫素來大膽,雖然覺得這一幕挺詭異,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心想:「就憑這點伎倆恐怕還嚇不倒我,幾天都沒怎麼吃好,這時要死也先做個飽鬼再說。」於是他便甩開膀子大吃起來,別說,這乳豬肉真是又嫩又滑,真是絕頂美味!丁橫食量甚大,不一會就是幾斤肉下肚。
「這肉不夠了,還不去再弄頭豬來。」張鵬飛見肉案上的乳豬只剩下骨架,便吩咐道。
「是,大人!」
那個叫毛羽的庖廚出了房門,不一會又提了一頭乳豬進來,不一會,又有雪花般的肉片扔進湯鍋,這次卻沒聽見豬的叫聲。丁橫埋頭大吃,卻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張鵬飛停下筷子,面無表情的看著丁橫,冷冷道:「親兒子的肉,好吃嗎?」
丁橫聽罷,就如耳邊想起了一個炸雷,他轉頭向一旁的肉案看去,之見肉案上放著個一歲左右的嬰兒,渾身血淋淋的,看面目卻是他的小兒子。
丁橫只覺得腦袋中一片空白,過了半響他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大叫一聲就想和張鵬飛拼命,卻被一旁的家丁死死按住。要說人肉,這丁橫也吃過,但這吃別人的肉跟吃自己兒子的肉感受卻大不相同,他感覺胸腹間一陣煩悶,頓時哇哇大吐起來,吐完之後他面若死灰,有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感覺整個靈魂都被人抽走了。
「你放心,不過和你開個玩笑而已。」張鵬飛獰笑道:「你看你兒子,不是好好的麼?」
丁橫聽罷就如同溺水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他連忙轉頭向肉案上看去,見那嬰兒胸口起伏著,嘴裡發出低低的呼吸聲,卻是睡著了。那庖廚用血淋淋的尖刀在嬰兒臉上比劃著名,看得丁橫一陣心驚肉跳。
這時密室的門打開,一個女人帶著個三四歲的孩子走了進來,那女人見到肉案上的嬰兒立刻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立刻如猛獸一般撲上來抱起肉案上的嬰兒,嚎啕大哭起來。
丁橫看著嚎啕大哭的妻兒,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直感到一陣無力,只得哭道:「求大人放過我妻兒,今後大人無論有何差遣小的都一力承擔!」
於是在那個晚上,丁橫胳膊上被紋上鬼蝶刺青,成了青衣社的一員,並起誓:如若背叛,全家老幼凌遲處死!
再後來,丁橫便戲劇般的從俘虜營逃脫,前往瓊崖投靠了石壁,便為張鵬飛傳遞了不少情報,最後石壁一夥在七星岩設伏的情況也是由其傳遞給張鵬飛的。
「大人!」丁橫小心的問道:「不知小的家眷……「
「你放心。」張鵬飛和聲說道:「你這次立功不小,今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你的家眷會享受軍屬待遇,自然會得到最好的照料。這次事畢以後你可以回萬山一趟,到時後你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丁橫這才略微放心,他又問道:「大人,今後小的就在軍中任職嗎?」
「不,今後你仍然在青衣社,歸於梅先生屬下。」張鵬飛答道:「本千戶交給你們兩人一個差事,就是在瓊崖和廣西甚至安南沿海各處建立情報網,每縣都要建立情報站,至少要派遣數名細作,主要關注沿海匪情,以防海盜死灰復燃。」
梅先生問:「那此事要不要經過澳門毛老闆?」
張鵬飛答道:「反正這次我們順便去一次澳門,到時再作交代吧。」
接下來張鵬飛又詢問了一番石壁匪幫的情況,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重要人物沒有落網,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叫道:「壞了,張聰他們要糟!」
而此時身處崖州的張聰可不認為自己要糟,相反,這幾天他過得很愜意,。當他帶領左百戶的二百多名軍士和十幾名生病的軍士趕到崖州城,進城後包下城中一條街道上的兩家客棧和幾十間民居,讓軍士們住進去休息,也讓生病的軍士們有了一個養病的環境。而他則帶著軍士們喝喝酒打打獵,日子過得很是舒心。
張聰覺得日子過得舒心,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有美人相伴。他們這次來崖州,還帶來了那漁民一家三口,張聰見這一家可憐,所以一路上對這家人都非常照顧,所謂日久生情,慢慢的張聰和那小漁娘之間便生起一股異樣的情愫。
張聰今年三十有二,其成親也有十餘年了,夫妻感情一直不錯,所以也沒有納妾,平時他雖然有時也生起些花花念頭,但一直沒付諸行動,但這次對這個叫婉兒的小漁娘,他確實心動了。
這小漁娘不但貌美如花,而且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特別是那種嬌羞怯懦的表情,最是能勾起男人原始的欲望,讓人慾罷不能。
張聰對這種危險的關係也不是沒有顧慮,首先是家有嚴妻,要想納妾回去恐怕還要費一番唇舌,但俗話說田舍翁多收了三五斗糧食還想這納一房,何況他張家也是世襲軍官,最近一年來跟著張鵬飛也混得風生水起,再加上成親十幾年,他妻子就給他生了倆丫頭片子,納妾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所以他也並不擔心。
二是這小漁娘並非完璧,這讓他心中有些不快,但納妾並非娶妻,對這方面的要求自然也沒那麼要緊,君不見許多青樓頭牌都被人贖身當了小妾,所以這也不是什麼要命的問題。
於是張聰便開始對小漁娘一家大獻殷勤,而小漁娘好似對他也是一番欲拒還迎的作派,讓他覺得此事大有希望。
這天張聰看天氣不錯,便想去城外打些野物,好給大家改善生活,另一方面也是練練兵,別讓軍士們歇壞了。
「張大哥,你能帶我去打獵嗎?這幾天每天關在房裡,悶也悶死了。」臨到出發時,小漁娘婉兒來到張聰的房間,紅著臉撒嬌般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張聰大喜,美人有所求哪有不允的道理,何況說不定還可以和美人找個機會獨處呢。於是他連忙道:「當然沒問題,不過城外虎豹豺狼眾多,婉兒妹妹可要跟緊哥。」心花怒放之下,張聰不顧對方只比自己女兒大上兩歲的事實,哥哥妹妹的肉麻起來。
「婉兒不怕,張大哥會保護婉兒是嗎?」婉兒天真的說道。
「當然!」一時間張聰腰杆都挺直了不少,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當下軍士們準備好刀槍火銃,一行百餘人浩浩蕩蕩出了崖州城。進到山裡,軍士們都知道他們百戶大人的花花腸子,於是軍官們帶著軍士們各自去打獵,離兩人越來越遠,這裡離崖州城不遠,沒什麼大型野獸,所以軍士們也不怕百戶大人因為這風流韻事丟了性命。
張聰取出弓弩,擺出一個英武幹練的模樣,帶著心上人在樹林裡搜索獵物,不久後,便在一棵樹上發現了一隻山雞。
張聰抬手就是一弩,山雞撲扇著翅膀從樹梢上落下。
婉兒高興的跑過去將山雞撿起,回來對張聰道:「張大哥你真厲害!你能教我使弩嗎?」
張聰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笑著說道:「當然,你過來,我教你。」說著他左手拿著弩身,右手握住弩身下的搖杆便搖動起來,搖杆帶動齒輪,齒輪帶動齒條,齒條拉動弩弦,不一會,弩弦便掛在弩牙上,接著他安上一支弩矢,一扣下面的懸刀,弩矢便射出去扎進前面的樹幹上,「看到沒,就這樣。」
「來,讓我試試。」婉兒大感興趣,高興的湊過來說道。
張聰將婉兒摟在懷裡,手把手的教她上弦,肢體的碰觸讓他渾身燥熱,上好弦,他握著婉兒的小手將她右手食指放在懸刀上說道:「好了,你扣下面這個扳機,弩矢便會射出去。」
婉兒掙脫了他的懷抱往前走兩步,突然抬起弩對著張聰,笑著說道:「張大哥,是不是我這樣一扣扳機,弩箭就會射向你。」
張聰只當他鬧著玩,便笑道:「婉兒別鬧,這樣用弩對著人是很危險的。」
「老娘哪有這閒功夫跟你鬧!」婉兒突然目露凶光,惡狠狠的喝道:「你他媽的敢動一動,老娘便射暴你的頭!」
張聰驚呆了,眼前剛才還是溫婉可人的小姑娘,馬上就變成了滿嘴粗口的暴力女,這讓他的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來。
「夫人真是英明神武,這呆鳥就這麼束手就擒了。」這時樹林中鑽出兩人,都是手持利刃,正是婉兒的父母,不過這兩人平時那種悽慘懦弱不見了,代之兇悍的表情,那中年女人獰笑著說了一句。
「你們……「張聰正想問話,就見一柄鋒利的匕首比在自己的喉頭,他再也不敢多說。
「把他綁起來!」婉兒大聲下令道:「我們去找大當家的。」
那兩人立刻將張聰雙手反綁,又用破布塞住他的嘴,三個人一起押上他,轉眼便消失在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