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匪情和急訓
2023-12-22 17:59:16 作者: 即墨如刀
張鵬飛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鄧副捕盜,今天請你來書房,是有事向你請教,還望不吝賜教。」
鄧讓連忙起身,彎腰作揖道:「大人請說,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不必如此拘謹,坐下答話。」張鵬飛問道:「給我說說南海海盜的事吧,比如說都有哪些有名的大海盜,他們手下的人馬有多少,都在哪一帶活動?」當初張鵬飛留下鄧讓,就是為了了解海盜的情況。
鄧讓恭敬道:「請大人聽屬下一一道來。當下鄧讓便將所知道的南海海盜現狀說了一遍。原來自從南海海盜霸主劉香被朝廷招安的大海盜鄭芝龍所殺,這南海上便進入了戰國時代。
由於鄭芝龍殺了劉香後又縮回了福建老家,所以在這南海上便形成了勢力真空,以至各種大大小小的海盜蜂擁而起,他們有的是被打散的劉香舊部,有的是新近下海的新手,也有從其他地方來南海討生活的。
這些海盜團伙大的有數千人馬,上百條船,小的不過數十同夥,一兩條船;還有許多漁民平常打魚,一有買賣便即相互傳信,轉瞬間既可聯眾數百,劫船越貨不在話下;還有一些商船,在海上見到比自己勢弱的商船,也會殺人越貨;再有就是西洋海盜,這些西洋海盜大多是路過的,數量極少,但卻是海盜中最為兇狠者,船堅炮利,遇到其他海盜只要你不反抗還有很大活命機會,可如落在西洋海盜手中,萬難活命。
至於有名大海盜,主要有蜈蜞嶼的鄭廷球、萬山島的馬玄生、貓兒島一帶的徐貴相、瓊崖沿海的石壁等。
聽到鄧讓說出石壁兩字,張鵬飛心頭一陣好笑,自己當初隨便給大奚山魚廠取個名,居然和這大海盜重名了。又想起馬玄生,有些余怒未消,狠聲道:「這萬山的馬玄生,便是劫殺艇民船隊的海盜們的頭子,說說他吧。」
鄧讓點點頭,繼續道:「傳說這馬玄生本也是一海商,但出海行商時船被大海盜劉香所劫,本人亦被協裹入伙。這人極有能力且八面玲瓏,很討劉香歡心,不久之後便成為其手下一個大頭目。後來劉香敗亡,馬玄生收攏了他的一部分手下自己當了頭子,後來又占據了老萬山島,成為一方之雄。」
張鵬飛點點頭以示嘉獎,又問:「那他手中實力如何?」
鄧讓答道:「馬玄生手下有精壯海匪一兩千人,且都是刀口舔血的海上慣匪,遠非梁老大手下那幫烏合之眾可比。戰船有數十艘,火器眾多,甚至有來自西洋人的重炮。而萬山一帶十餘股小海匪也為其馬首是瞻,甚至一些漁民、海商都受其脅迫,為其所用。」
「那他的勢力如此巨大。」張鵬飛顯得有些驚異,「我這一箭之仇豈非難以相報?」
「那倒未必。」鄧讓繼續道:「這馬玄生以前也算是個人物,但自從稱霸萬山以後,不用在海上四處漂泊,手下又有一大幫人任其驅使,漸漸的便自大昏聵起來,其所厚待者不過手下本部親信,而對其他依附者非打即罵,甚至無故殺害。疏遠有功不賞,親厚者有過亦不罰,其上下早已離心離德;其手下一如其主,驕橫狂傲目空一切,號令不明防備鬆懈。如此豈可長久?只要大人整肅兵馬戰船嚴加操練,製備器械厲兵秣馬,必可一戰擒之!」
張鵬飛奇道:「你為何對馬玄生及萬山島如此熟悉?」
「回大人。」鄧讓拱手道:「海匪雖分散於海上,但相互之間也有像三十六島一類的鬆散同盟,再加上前八月初四,馬玄生壽辰之時小的受梁老大所派前去萬山島賀壽,是以知道一些內情。」
「原來如此。」張鵬飛這才釋然,「那三十六島同盟是怎麼回事?」
鄧讓答道:「因劉香死後,鄭芝龍是不允許南海上再出一個劉香的,所以海盜們也不敢大肆吞併擴充勢力,但眾海盜也要應對官府、傳遞信息、互通有無,於是便有了這三十六島同盟的說法,大家推一大龍頭主事。但所謂三十六島之數不過是虛指,同盟更是笑話,眾海盜誰也不服誰,所謂龍頭,也就一擺設而已。」
「那現在的大龍頭是誰?」
「是蜈蜞嶼的鄭廷球。」
「這海上海盜這麼多,我以前怎麼很少遇到?」這確實也奇怪,要說以前張鵬飛長期飄在海上,遇到海盜也就梁老大那一次,再遍搜身體前主人的記憶,也沒有海盜方面的信息。
「大人是兵船,上面又無財貨,海盜見到還不遠遠躲開。」鄧讓答道。
「原來是食之無肉。」張鵬飛恍然大悟,突然他又想起一事覺得非常有趣,在這大明朝,山賊流寇之流,其頭目都喜歡取外號,什麼過天星、不沾泥、雙翅虎、闖王闖將五花八門不一而足;但是海盜,特別是那些大海盜,從不取外號,汪直就是汪直,鄭芝龍就是鄭芝龍,劉香不過是稱一聲劉香佬而已,而且這些海盜的名字都還挺文雅。他便以此事相詢。
鄧讓一番高談闊論,漸漸洋洋自得起來,遠沒有剛才的拘謹,只見他笑著道:「那些山匪流寇不過鄉間野民出身,粗鄙不文,取些諢號也屬平常;而大海盜多出身沿海大族,自小習文習武,亦盜亦商,怎屑為之?」
聽到這話張鵬飛心頭一驚,冷哼道:「本千戶看你也談吐不凡,怎會屈身於梁老大手下?」
鄧讓聽到張鵬飛語氣中的懷疑,面色一變,心想軍師說我有個毛病,就是一得意便忘形,果然是一語中的。他連忙跪下道:「千戶大人,小的本也是沿海大戶出身,為奸官所害傾家蕩產,這才亡命海上,請大人勿疑!」
「我隨口一說而已,你用不著這麼大反應。」張鵬飛將其扶起,又問:「既然你到過萬山島,對萬山島的地形可有了解?」
鄧讓自信道:「不說瞭然於胸,但也略知一二。」
張鵬飛點點頭,走到書桌前鋪開一張白紙,手裡握個石墨條,扭頭對鄧讓說道:「你過來,說說萬山島的地形,還有海盜巢穴的建築布局,還有島上道路、碼頭、戰船、崗哨分布,不得遺漏。」
鄧讓一一道來如數家珍,張鵬飛寫寫畫畫,不多時,一張萬山島地圖便躍然紙上。
「你下去休息吧。」張鵬飛將地圖進一步完善,頭也不回的說道。
「小的告退。」鄧讓拱手退出。
待其走遠,張鵬飛扔掉手裡的石墨條,抬頭看著鄧讓離去的背影,心想這人很不簡單,不是梁萬豪那種粗鄙能收服的,而且還很不地道,居然慫恿自己去進攻萬山島,不知是何居心,今後的小心著點。
他拿起桌上的地圖,雖然他沒有專門學過製圖,但也畫得有模有樣,就不知道是否屬實。心想疍民、艇民那邊未必沒有上過三門島的人,遣人去問問。
想了一想,他又對侍立在門外的孫二虎道:「二虎啊,通令全島,為防海盜奸細,今後有外人上島必嚴加盤查,島上之人如無事不得離島或與島外人接觸。再傳令水營沿島巡查,嚴防不明船隻靠近。」
次日一早,整個三門島如同一台上好發條的座鐘全速運轉起來。
在修械所,工人們加班加點整治鐵模鑄造火炮、彈丸,而最新仿製成功的散彈也投入量產,特別是炮彈,張鵬飛下令除每日訓練消耗,半月之內必須保證每門火炮有100發實心彈、10發散彈。
在水泥廠,一塊塊石灰石從山體上剝下送進粉碎房,在巨錘轟鳴下被砸得粉碎,又送進混合房與粘土攪拌在一起,最後被送進水泥窯燒成水泥。一筐筐水泥運到炮台工地,數百名後勤隊隊員和水泥廠工人揮汗如雨,數處炮台先後成型。
連食堂和醫療隊都不閒著,食堂除了準備每日的伙食,還連夜趕製各種乾糧、罐頭,儲備大量食物;醫療隊則在製備大量的急救止血藥包,還有各種藥丸、藥湯,藥湯全做成罐頭,以便保存。
既然後勤部門都如此忙碌,那大鵬所軍水陸二營又當如何?
水營十一條戰船被張鵬飛拉到海上嚴加操練,炮手們不再用泥沙做的假藥包訓練填裝,而是發發實彈,炮彈不足就用石球代替,一時間船隊硝煙瀰漫炮聲隆隆猶如實戰,不到十天,庫房積蓄的購自澳門的五萬斤火藥便被用去一半,相應的炮手的水平也直線上漲。
海豹則更是賣力。張鵬飛讓麥守義從百餘名海豹中選出二十人身手最好者,每天訓練怎麼潛渡上島偷襲占領碼頭。
而陸營則相對輕鬆多了,雖然訓練量被提高了兩成,但那身上惱人的五十斤生鐵片終於被拋下,是以雖全副武裝,但人人感覺異常輕鬆。但好日子沒過多久,張鵬飛又將那三十餘艘海盜船整治起來,載上陸營官兵演練什麼搶灘登陸,上千人將島西那片沙灘踩得稀爛。
而張鵬飛自己,則帶著家丁和一幫童子營的小子,從海邊取了許多細沙去到署衙大堂,關起門來玩沙,按千戶大人的說法是在製作什麼沙盤。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所謂的年底大演練,按張鵬飛的說法,這次大演練要完全按照實戰標準來準備,以充分檢驗各個部門在戰爭中能否各盡其責。
(這就2014年了,真是時光如梭啊,即墨祝大家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