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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匠戶和城樓鼓

2023-12-22 17:59:16 作者: 即墨如刀
  張鵬飛按前世的習慣叫了老匠戶一聲王師傅,沒想到對方有這麼大的反應,再看看身後這些人,也是一臉的不解,不知他為何對一個老匠戶這麼禮遇。還好以前的張鵬飛便是性格乖張,做事離經叛道,所以眾人雖覺得他此舉有勃於上下尊卑,但也無人出言指責。

  張鵬飛將老匠戶扶起,朗聲道:「孔夫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王師傅能我所不能,叫您一聲師傅也不為過。」

  匠戶乃是明朝最底層,地位比之農民軍戶還有不如,僅比賤民略高,很少有人將他們當人看,所以張鵬飛略微的尊敬就將其感動得熱淚盈眶,喃喃說不出話來。

  張鵬飛過去看了看那些農具,見都打造的十分精緻,足見這幾個匠戶技藝還算不錯,但他最終沒有發現一件兵器,於是轉身問王老吉:「王師傅,所庫中壞掉的兵器成堆,這修械所不修理,怎麼打起農具來了?」

  這時王老吉心情平復了一些,恭敬道:「回千戶大人,老千戶還在時修械所便是這種狀況,老千戶說軍戶們現下需要的是農具不是刀劍。」接著他又小聲道:「這賣農具的錢,小老兒可是按月一文不少交到大人府上。」

  張鵬飛心想這便是公器私用了。不過現下大明衛所廢馳,軍戶們就是一群農民,他那便宜老爹的話也有些道理。默然良久,張鵬飛又問:「現下所里有幾個匠戶?」

  「就剩下五個。」王老吉答道:「這是我兒子和徒弟,我們三人是鐵匠,還有兩人是木匠,他們正在張副千戶家中打家具。」原來那掄錘的匠戶王滿倉便是王老吉的兒子,難怪他能張嘴便罵他死老爹。

  張鵬飛想了想道:「從今天起,修械所一半時間打制農具,另一半時間修理兵器,王師傅覺得如何?」

  「大人有命小老兒怎敢不從?」王老吉抱拳答道:「不過修理兵器需要費用和鐵料……」

  張鵬飛大聲說道:「費用就用賣農具的錢,至於鐵料,所庫中那些兵器能修的便修,無法修復的就融了做鐵料。」他又想起匠戶們收入微薄,每月僅有幾斗米糧苟延殘喘還經常拖欠,所以匠戶們大量逃亡,即使留下的也毫無工作積極性。眼前這三人雖然看起來境況稍好,但也是衣衫襤褸,便又道:「你們五名匠戶,每人每月到我府上支二兩銀子補貼家用,王匠頭,你領五兩。」

  王老吉三人大喜,雖然明末米價飛漲,但這二兩銀子還可以買一石上好的大米,這可比他們以前的米糧多太多了。三人喜極而泣,激動的道:「小的們敢不為大人效死!」

  張鵬飛又問:「王師傅,你會不會製造火器?」

  王老吉答道:「小老兒只會做手銃和三眼銃,十幾年前還為衛里做過兩門大將軍炮,不過鳥銃不會,那是衛里的工匠才有的技藝。」

  張鵬飛點點頭,又道:「你去陳鼠兒,就說是我說的,以後所庫你們可以自由進出,裡面所有東西也緊你們用。你們先從最簡單的刀槍修起,好好干,如果幹得好的話本千戶還另有獎賞。」

  在王老吉三人的千恩萬謝中張鵬飛領著一行人出了修械所直奔城南城樓。

  眼前的城樓沒有想像的高大,大約兩丈高的城牆上城樓僅有一層,不過雕樑畫棟,裝飾比較華麗。從內側的台階上到城樓,就見到跺口上擺著一溜火炮,有大將軍炮、佛郎機、還有大名鼎鼎的虎蹲炮。

  兩名軍士手持長槍守衛在這裡,見到張鵬飛一行人上來頗感意外,面面相覷好一會以後才跪下道:「小的們見過千戶大人!」

  「起來的吧,不必多禮。」張鵬飛敷衍了他們一句,立刻迫不及待向那些火器跑去,心中激動不已,心想這可都是大殺器啊,以前只見過圖片,現在終於見到實物了。這些火器在城牆上日曬雨淋又無人保養,賣相自然不會太好,上面布滿了鐵鏽,有的地方都鏽蝕得坑坑窪窪的。但張鵬飛還是看得興致勃勃。

  大將軍炮重約五六百斤,長三尺有餘(古代計量單位混亂,實在難以確定,本文為了方便取三尺一米),生鐵所鑄,炮身上還有加裝的鐵箍,旁邊還配有幾個三四斤重的鐵彈;

  佛郎機也是生鐵所鑄,體積和大將軍炮差不多,只是口徑略小,炮腹有開口可以填裝子炮;

  虎蹲炮約重三四十斤,炮首尾長不過一尺,周身加了七道鐵箍,炮頭由兩隻鐵爪架起,另有鐵絆,看起來虎虎勢勢,煞是威風。

  張鵬飛最感興趣的還是那門佛郎機,這可是第一種有實用價值的後裝火炮,裝填迅速,是對付騎兵的理想武器。不過他找了半天,卻沒有發現子炮,而且在城樓上也沒有發現火藥。

  張鵬飛有些納悶,便問那兩個守衛的軍士。兩人翻找了半天,才在一堆雜物中翻出半桶火藥。打開一看,因為有蠟封所以火藥還算乾燥,但還是粉狀火藥且分層嚴重,要使用的話還得重新攪拌。再看看那些鏽跡斑斑的火炮,張鵬飛便打消了放一炮的想法。

  「防衛這麼鬆弛,要是有敵來攻可怎麼辦?」張鵬飛一臉感慨的說道。

  張擇善笑著上前說道:「千戶大人過慮了,自從戚、俞兩位大帥剿滅倭寇以後這海面上還算平靜,汪鋐汪大人在屯門擊敗佛郎機人以後西洋人也老實不少,再加上劉老香死在鄭芝龍手裡,現下海上雖還有不少海盜,但都是小股,已經沒有能力上岸攻擊所城了。」

  張鵬飛知道這些人眼界所限看不到整體情況,不過他卻知道這裡數年後將迎來最強大的敵人,抱殘守缺無異於束手待斃。張鵬飛走到城牆邊將雙手撐在跺口的兩邊向下看去,城門外是個極大的校場,不過顯然荒廢很久,到處長滿了蒿草,頗有些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韻味。他心想:「這大好江山要不了多久便會成為滿州鐵騎隨意馳騁的跑馬場,這一切我真的能改變嗎?還是只是螳臂擋車般的痴心妄想?」他又轉身看了看這古色古香的城樓,「不知它會不會和這華夏文明一起在未來的戰火中化為灰燼?」

  城樓上一件物品引起了張鵬飛的注意,那是一面大鼓,放在架子上顯得威風凜凜,旁邊還有兩個擂鼓的大木錘。

  眾人見張鵬飛看著大鼓發呆,都納悶千戶大人今日為何顯得心情沉重。張擇善走到他身邊說道:「這是城樓鼓,有傳訊示警之用。」

  「如何傳訊示警?」張鵬飛一偏頭問道。

  張擇善答道:「三聲急敲表示有敵來襲,全所屬官軍士必上城牆;四聲緩敲,則是集合全體軍士來校場校閱。」

  「擂鼓!」張鵬飛聽了立刻道:「集合全體軍士來校場校閱!」

  「我來!」牛斗最是好事,聽到張鵬飛的命令立刻興致勃勃的跑過去拿起鼓錘便敲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牛斗臂力雄強,這鼓點敲得有模有樣。一陣雷鳴般的鼓聲迴蕩在所城上空,打破了這午後的沉悶。但鼓聲響了大約一頓飯的時間,校場上一個軍士的人影也沒有,軍戶們該幹啥幹啥,根本不把這鼓聲當回事。只有附近的幾個軍戶伸長脖子向城樓上看一眼,心想敗家子又在胡鬧了,嬉笑著搖搖頭走開。

  牛斗停下鼓錘,回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張鵬飛。

  「繼續敲!」張鵬飛連番失望之下憋出了火氣,「一直敲到有人來為止!」

  牛斗只得轉身繼續敲鼓,又敲了好一會,街上響起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只見遠處一隊全副武裝的軍士精神抖擻的跑步出城,卻是周泰怕張鵬飛太難堪,偷偷下城回府將家丁拉了出來。

  武裝家丁們五人為一伍,設伍長,兩伍為一什,設什長,連周泰一共56人,都在城樓下列隊向張鵬飛行禮,但鼓聲還在繼續。

  「誰無事亂敲城樓鼓?」

  城裡一群人沿著街道而來,打頭的正是副千戶康伯沖,後面跟的是幾個他的一些家丁和幾個屬官。隔著老遠,康伯沖便向著城樓上大聲呵斥,待爬上城樓看清是何人,他才稍微客氣一點說道:「是鵬飛啊,何故如此啊?」

  張鵬飛心想終於有了點反應,立刻換上笑臉道:「康伯,鵬飛添居本所千戶之職,一直任性胡鬧實是慚愧得緊。現下遭逢大變幡然悔悟,明白這食俸祿就得盡忠職守的道理。這所中軍士久不操練也是我等失職,今日小子心血來潮敲響了這城樓鼓,驚擾了各位叔伯還請見諒。」說在向康伯沖等幾個年長的屬官一拱手。

  康伯衝心想這小子一口一個職位這是在提醒我他才是千戶啊。不過康伯沖雖然大權獨攬,但這大鵬守御千戶所畢竟不是獨立勢力,而是大明軍制下的一個單位,在這裡官職才是最終極的力量,只要張鵬飛願意輕而易舉就能將他的一切奪去。所以見張鵬飛打官腔他只得低頭:「千戶大人有命我等自當遵從。」跟著他回頭對身後眾人道:「還不快去集合軍士供千戶大人校閱!」

  幾個百戶磨磨蹭蹭向城樓下走去,分明有人小聲說道:「沒事找事,發什麼顛?」張鵬飛知道不是跟他們計較的時候,只當沒聽見。

  不一會,就如同一滴冷水落進了沸油里,所城中好一陣哭爹喊娘雞飛狗跳,就見到一群群稀稀拉拉的軍戶三五成群走出城門,看那樣式,既像去趕集,又像去看熱鬧。還有不少人扛著鋤頭、牽著牛、背著犁耙從城外遠處趕回來,應該是下田勞作的軍戶。直忙活了個把時辰,所謂的軍士們才在校場上排成方陣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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