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武略將軍
2023-12-23 00:26:01 作者: 藍盔十九
朱由檢趕緊讓徐應元大開中門,自己一邊走一邊思考:皇兄現在給我下旨,究竟是為什麼?難道自己支持丁嵐研製火箭的事被皇兄知道了?不可能,皇兄不可能這麼快知道,就是知道也沒下旨訓斥自己呀!自己最近做過其它什麼違法的事嗎?
由於朱由檢的大腦中充斥著對大明處境的擔憂,所以平時所做的是事,基本上都是圍繞大明的中興,有時難免會做些違反大明體制的事。
比如,進入軍營,就是違反自成祖以來的祖訓。現在他是未成年人,打著鍛鍊身體的幌子,別人也沒怎麼重視他,一旦成年後,如果還賴在軍營,不去封地,難免會遭到言官的彈劾。
大明的言官,本來是為了監督各地的官員,從雞蛋中挑骨頭,專找官員的不法之事進行彈劾,目的是在都察院之外,增加一重保險,讓官員廉潔自律,出發點固然是好的。
但任何一項制度,在極端的腐敗面前,都不是萬能的。隨著大明政治的腐敗,言官逐漸淪為黨爭的工具,言官們要麼對貪腐之事熟視無睹,因為他們也是主角之一;要麼在首腦人物的帶領下,對某一事件狂轟濫炸,連皇帝都忌憚三分。
但進入軍營是皇兄同意的,還撥了一萬兩銀子,應該不是為了這件事。到底是什麼?朱由檢實在想不明白,也就沒再去想,反正一會就會知道答案。
一名年近六旬、臉上皮膚皺得像黃牛脖子的老太監抖了抖寬大的宮褲,他看了朱由檢一眼,發現朱由檢已經端端正正地跪在自己的面前,於是拉開黃線,展開聖旨,朝南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信王朱由檢,善統兵,富謀略。特奉京師五軍營奮武營指揮同知,武略將軍,負責奮武營的日常訓練,欽此。」
「吾皇萬歲萬萬歲。」朱由檢差點忘了謝恩,在宣旨太監的提醒下,才謝過恩,接過聖旨。
原來是好事,還虧自己琢磨了半天。既然皇上下旨讓自己在奮武營擔任指揮同知,那自己留在奮武營就是名正言順的事了。
這和以前擔任奮武營參謀有天壤之別,參謀只是秦永年的臨時任命,隨時可能取消,即使秦永年不主動取消,一旦遭到言官的彈劾,官小位低的他根本保不住自己。
有了皇帝的任命,一般人根本不敢彈劾,即使有言官彈劾,只要朱由檢不做出謀反的事,朱由校以皇帝的身份,大可對彈劾的奏章留中不發。
「請問公公,皇帝為何奉我擔任武略將軍?」朱由檢知道規矩,他雖然貴為王爺,也要給宣旨太監謝禮,送了十兩銀子後,才打聽緣由,畢竟,每天和皇帝在一起的太監,對皇帝的心意了解得多一些。
「具體的原因咱家也不清楚,聽說是兵部尚書李大人在皇上面前保舉殿下的。」接過十兩銀子,宣旨太監的臉色稍稍緩和些,不過,他的聲音太難聽,比公鴨還公鴨。
雖然朱由檢的身邊不乏太監,比如徐應元就是他的貼身內侍,但傳旨太監的聲音太難聽,要不是想探聽一些信息,朱由檢覺得看到這樣的人,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
送走了宣旨太監,朱由檢還在思考聖旨的事,原來是李春燁的推薦,顯然,這是一件好事,有了正式的軍官身份,便於自己訓練和掌控部分軍隊。
「殿下是否在思考聖旨的事?」徐應元並沒有離開,見朱由檢在沉思,估計是在想聖旨的事。
「應元,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朱由檢雖然心中有了答案,他還是想聽聽這位近侍的想法。
「是好事也是壞事。」徐應元給出一個令朱由檢十分驚訝的答案。
「恩?應元,你說說看。」朱由檢不太喜歡這種過於辯證法的答案,每件事情,如果分析起來,都有好和壞的一面,如果這麼說,每一件事都沒有好壞之分了。
「先說好的一面。」徐應元沒有注意朱由檢的臉色,他甚至都沒有看朱由檢,長期的宮廷生活,使他比朱由檢更善於分析事情背後的陰謀和陽謀,他不是輕視朱由檢,畢竟朱由檢還太年輕,他只是抓住一切機會讓朱由檢儘快成熟起來。「殿下喜歡呆在軍營,做自己喜歡的事,有了奮武營的指揮同知,殿下的做起事來,可以更加得心應手。」
「那你再說說壞的一面。」朱由檢感覺這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不知道徐應元所說的壞的一面,能壞到什麼程度。
「壞的一面,就是殿下從此要處在風口浪尖了。」徐應元的話聳人聽聞,「以前殿下在軍營,知道的人並不多,有了這份聖旨,殿下定然會引起更多的人關注,殿下也就可能遭到言官和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猜忌。」
「這是皇兄下的聖旨,怕什麼?」朱由檢不以為然,既然皇帝都不急,別的太監急什麼?好像萬曆皇帝打算傳位於最喜歡的小兒子福王,遭到群臣的反對,就這麼僵著,福王也一直沒有去封地,直到萬曆去世。
「殿下可知道大明不以言獲罪?不管是不是捕風捉影,言官都可以以防患未然說出無數條理由,反正言者無罪。如果說的人多了,就是皇帝也架不住。殿下可知萬曆帝為何三十年不上朝?」徐應元的分析還真有點道理,再說,天啟皇帝也不是成祖、萬曆、正德那樣的牛人,真要發生言官大規模彈劾的事,他怕也不是能擔待的人。
朱由檢這才發現自己的白痴,好像大明朝是臣子最不怕皇帝的朝代,奧,加上江南工商業的發展,是不是中央王國真的要到了羽化的時代了?自己具有後世的經驗,又能為中央王國在羽化時做些什麼?
不過,這是以後的事,先解決好眼前再說,「恩,也是,那我平時注意點,儘量不做引人關注的事。」其實,朱由檢自己都不相信,他現在所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引人關注?奮武練兵、開發火器,以及自己正要打算做的事。
「殿下明白就好。」徐應元覺得朱由檢是聰明人,話只要點到即可。
「應元,我要見皇上。」雖然有徐應元的提醒,朱由檢不敢掉以輕心,但該做的事還是不能落下。朱由校一貫不太喜歡讓繁瑣的政務耽擱自己的木工活,既然現在重視軍事,那就抓住機會,和他說說組建軍校的事,讓軍官能批量生產,免得自己一個人練兵,累死不說,訓練的速度也不夠,畢竟女真建奴和農民起義都不等人。
「是,殿下。」徐應元口中答應,腳步卻沒有動,「殿下可是去宮中謝恩?」
「恩,這可是皇兄的天恩,我必須當面謝恩。」朱由檢根本沒想到謝恩的事,不過,為了打消徐應元的擔心,只好順口回答,將話藏在心裡,已經是他的習慣,也許他註定要孤獨地為大明的重生而奮鬥了。不過,徐應元的話提醒了他,如果別人問起,就當是進宮謝恩。
徐應元很快準備好,二人直奔乾清宮而去。
朱由校還沒散朝,見是信王到了,早有太監將朱由檢引到乾清宮等候。捧著散發熱氣的香茗,朱由檢沒有心思品嘗,他在乾清宮轉悠起來。各種文件當然不能碰,誰知道是什麼級別的機密?自己這個王爺只不過是個虛銜,實銜不過是奮武營指揮同知,而且還是剛封的。
在乾清宮中,讓朱由檢印象最深的是兩件事。
一是乾清宮內擺滿各種完工和沒有完工的木器,有木椅、木櫥、木櫃,甚是還有一個巨大的木床,如果申請吉尼斯紀錄,或許有希望,不過,吉尼斯紀錄現在還沒有誕生。
一個皇帝,不安心治國,不思考怎麼打敗兵臨城下的建奴,不想著開源節流,卻醉心於木工技術,真要喜歡木工,你造個戰車、木牛流馬、航母什麼的也好,盡造這些日常的器具,搶百姓的飯碗。
在真實的歷史上,朱由檢和朱由校的感情是很深的,但皇帝的誤國行為,還是讓朱由檢非常痛心,雖然他現在還無法向朱由校進言。
難道宋徽宗因戀畫而丟掉性命,還丟掉北宋王朝的故事,對他沒有任何啟發作用嗎?
作為皇帝,你必須將主要的精力放到國家治理上,如果是能力不夠,還可以理解,但要是無心理政,則是對國家對皇室的背叛,如果落得國破家滅、皇室被誅,受到牽連的有多少人?
如果不喜歡做皇帝,大可將皇位讓出來,想當皇帝的怕是排隊都能排出北京城。皇帝的稱號,決定了你不能像常人那樣隨心所欲,如果喜歡賞賞花、釣釣魚、吟吟詩什麼的,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醉心於此,更不能為了成為某一領域的行家大師而放棄本色工作,皇帝最好是通才,但絕不能是專才。
另一件讓朱由檢感興趣的是牆上的一幅畫。確切地說,是一副地圖,大明現在的疆域圖。
西北,蒙古人直逼長城,甘肅鎮、寧夏鎮、延綏鎮、大同、山西鎮都處在蒙古騎兵的威脅之下,五鎮的軍民如同生活在火山口。
雖說韃靼人早已臣服大明,那是成祖武力征討的結果,一旦大明變得孱弱起來,這些只崇拜強大的草原狼族,必定會反過來咬你一口,蒙古有了成吉思汗這個偉大的偶像,註定難以讓別人臣服。
東北,建奴已經在瀋陽建都,遼東幾乎全部在建奴的掌控之中,山海關外只剩下長城以東一條狹窄的遼西走廊,京師已經真正成了前線,成祖所說的「天子守國門」已經不幸成了現實,只是因為長城和渤海的阻擋,北京城才有了暫時的寧靜,不知道這種寧靜還能延續幾時。
看來皇帝不是不了解大明的危機,只是因為醉心於木器的研究與製作而不能自拔。後世只聽說過吸毒上癮的,明明知道它的危害,卻不能抗拒它的誘惑,難道當木匠也能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