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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遇見白赭

2023-12-23 01:01:02 作者: 灰小可
  這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月淺寧斜睨了歡兒一眼,不再說話。

  寧安殿不是月淺寧習慣之處,今日無處可去,便尋思著回自己的泰安閣看看,聊以慰藉。

  歡兒扶著月淺寧,慢慢地朝著泰安閣的方向走去。身後跟著三五個伺候的宮女太監,其中一個還給一起撐著傘,生怕月淺寧會被這臨近初夏的太陽曬傷,不好給宋肆霆交差。

  輕車熟路地走到了泰安閣,看著那長出青苔的石階,月淺寧皺起了彎眉。宋肆霆不過剛控制了皇宮不久,這些奴才們竟然這般憊懶了不成?

  「你們幾個,去找些鋤頭來,將這些青苔雜草除乾淨。滑膩膩的,看著就不舒服。」月淺寧開口,身後的人便行動了起來。

  在月淺寧身邊待了一段時日,這幾個宮女太監也不敢偷懶,手腳到都還算麻利。只是這泰安閣的石階有些多,僅僅是三兩個人去清理,怕是一整天都沒辦法全部清理出來。

  「歡兒,你撐著傘,其他人都去除草。」月淺寧吩咐著,便朝著石階上面走去。歡兒緊隨其後,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越往上走,月淺寧皺起的眉頭就越緊。不過區區數月而已,這泰安閣竟然又變成了自己當初剛搬進來時候的樣子。

  雜草叢生,殘垣斷壁,滿眼可見的蛛網……想必那合乎自己心意的內外殿,也已經面目全非了吧?

  念及此,月淺寧有一種「物是人非,欲語淚先流」的惆悵之感,只是畢竟她從來不是一個軟弱之人,不過暗暗地在心裡唏噓幾聲罷了。

  「看來月姑娘是個念舊之人,身懷六甲,還願意到這麼個殘破的地方來走動走動,呵呵。」一個明朗的男聲響起,吸引了月淺寧的注意。

  只見那男子一身雪白長衫,卻是懶散地坐在一旁的欄杆之上,一手拿著摺扇,一手放在膝蓋上。眼裡的神色可謂是波光瀲灩,淡然地看著月淺寧,而非審視。

  好衣服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為何會知道我的姓氏?」月淺寧倒是上下打量著那男子,帶著防備。

  原本月淺寧只是想在宮裡轉轉,散散心罷了,可沒想到,故地重遊會遇見這麼一個人。

  那男子從漢白玉的欄杆上一躍而下,嘴邊掛著三分微笑,靠近了月淺寧。

  將手中摺扇合攏握在手中,那男子彎腰行了一個禮,說道:「在下不過是少主身邊的門客罷了。月姑娘叫我白赭便是。」

  白赭?果然人如其名,一身白衫,長身玉立。

  「可是赭石的赭字?」月淺寧輕聲問道,眼裡帶著探尋的意味。

  微微點了點頭,白赭笑笑說道:「月姑娘果然天資聰穎,單憑在下的說辭,便能知曉究竟是哪兩個字。在下佩服!」

  說罷,白赭又手握著摺扇,行禮示意。

  月淺寧向來不屑這種恭維,只是覺得這麼一個看起來無害的人,卻能隨意在皇宮之中走動,還是宋肆霆的門客,定然不會簡單。

  「不知白公,白赭,你來這泰安閣,做什麼?」月淺寧不喜歡拐彎抹角,自然是單刀直入地問了白赭的來意。

  「唰」地一聲打開摺扇,白赭搖著扇子,伸出一隻手來轉身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兒,有些自在地說道:「在別人眼裡,這泰安閣不過是一座荒棄的宮殿,可是這雜草叢生之處,不是更有一番滋味在其中嗎?」

  「呵呵,你倒是好雅興。」月淺寧眼中閃過一絲冷峻,繼而說道:「如今這皇宮之中,怕是只有你,才會這麼怡然自得了。」

  白赭臉上浮現笑意,仿佛春日暖陽一般。可在月淺寧眼中,這白赭就好似那上好的玉石,雖然透過光可以看清裡面的紋路,卻不能輕易地被人看透。

  「月姑娘,你身懷有孕,不宜久站。不如在下作陪,送月姑娘回寧安殿,如何?」白赭說著,做出了邀請的手勢來。

  月淺寧卻並沒有理會,只是徑直朝著泰安閣的大殿走去。

  白赭只聽得身後傳來月淺寧冷清的聲音,猶如冬月寒冰,「我還沒到走不動路的時候,不必麻煩你了。」

  推開已經有些腐朽的紅木殿門,一股沉朽的味道撲面而來。空氣中飛揚著灰塵,直嗆的月淺寧不停地打噴嚏。

  「咳咳咳……咳咳……」月淺寧一邊用手揮開灰塵,一邊抬腳向裡面走去。她倒是要看看,這久無人居住的泰安閣,是不是已經真的面目全非了。

  不知為何,月淺寧心裡總是隱隱地不安,仿佛感覺這泰安閣中,藏著什麼玄機似的。

  「月姑娘請留步!」如春日暖陽的聲音再度響起。

  隨後月淺寧只覺得身邊忽地迎來一陣風,白赭的身影便出現在自己眼前。一條長臂擋住了月淺寧的道路,白赭說道:「這大殿中,很久沒有人居住,更無人打掃。月姑娘還是等會兒再進去,以免烏煙瘴氣地,再傷了腹中的胎兒。」

  月淺寧除了近鄉情怯之外,倒是沒有顧忌這麼多,沒想到白赭竟然出聲提醒。

  「多謝提醒。」月淺寧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向白赭致謝。

  只是方才白赭那迅雷不及掩耳的身形,倒是讓月淺寧起了好奇之心,不禁出口問道:「白赭,看你一副讀書人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

  「哪裡,不過是用來逃命的輕功罷了,難登大雅之堂。」白赭眼中沒有閃躲,只是淡淡地看著月淺寧,好似在說之事,與自己無關一般。

  白赭這人,雖然月淺寧今日才與他相識,但如此談吐不凡之人,還身懷武藝,難怪會是宋肆霆身邊的門客了。

  不,此人定然不僅僅是一個門客那麼簡單。月淺寧有一種直覺,白赭定是被宋肆霆重用之人。

  月淺寧見大殿中的煙塵散去的差不多,說道:「白赭,既然不願離去,不如隨我進去看看,如何?」

  「月姑娘先請。」白赭沒有推辭,只是讓月淺寧和歡兒先進去。

  大殿之中,果然和月淺寧料想的差不多。除了剩下幾個「缺胳膊少腿」的椅子和圓凳之外,餘下的只有滿地的灰塵,還有那掛滿蛛網的簾蔓。

  第二百三十八章不能再猶豫

  淒涼蕭索,真的是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在外殿巡視一番,月淺寧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便朝著自己極為熟悉的內殿走去,身後的白赭不發一言,只是亦步亦趨地跟著月淺寧。

  「沒想到,竟然區區幾個月罷了,這泰安閣會變成如今這番模樣。」月淺寧有些惋惜,卻並不悲涼。

  她早就見慣了這宮裡的榮辱更迭——徐貴嬪那幽蘭殿之事,猶在目前,只是今時今日換成她月淺寧罷了。

  「月姑娘若是喜歡這泰安閣,待來日少主完成大業,再命人將這裡修葺一新便是。屆時,月姑娘便可重回故地。如此,不知月姑娘意下如何?」白赭忽然看出月淺寧眉目間的不悅,遂出聲勸慰。

  月淺寧搖搖頭,「不必。身處皇宮,本就是陷在淤泥之中。又何必在意,周圍是什麼環境。左不過是從一個籠子,鑽進去另一個籠子罷了。」

  這話里話外,幾分真,幾分假,自然留給白赭去揣摩。

  月淺寧在意的,是白赭方才那幾句話里的篤定。好似宋肆霆已經掌握了大局,只欠東風一般。否則,白赭為何說的這麼理所當然?

  白赭沒有再說話,只是隨著月淺寧,又在這泰安閣里逡巡了半晌。

  心裡帶著疑問,月淺寧不由得放緩了自己的腳步。

  外殿、內殿、甚至連後面那一片,原來長著許多草藥的地方,月淺寧都挨著走了一遍,依舊沒有什麼發現。

  索性也就不在泰安閣逗留,朝著殿門走去。

  「白赭,你留步吧。我這就回寧安殿了,不用勞煩你相送。」月淺寧說罷,沒有注意白赭的神色,便領著歡兒出了泰安閣。

  走到來時的石階處,看見青苔和雜草少了很多,月淺寧有些許的欣慰。可還是將那幾個宮女太監留了下來。囑咐他們將泰安閣門前所有的石階都清理乾淨之後,才能回寧安殿。

  沒有人敢違背月淺寧的命令,只好行禮恭送月淺寧離開。

  白赭出來之時,恰好看見那幾個跟著月淺寧一起來的太監宮女,正在奮力地清掃著石階上的青苔和雜草。

  如同驚雷一般,一個絕妙的念頭在白赭腦海中閃過。

  顧不上看月淺寧的行蹤,白赭一個鷂子翻身,朝著養心殿的方向飛去。他必須將這件事情快些告訴宋肆霆,因為,也許這個念頭可以幫助宋肆霆早日完成大業!

  養心殿。

  殿外站著幾個面孔熟悉的侍衛,見了白赭,沒有人敢攔住他的去路。只是還沒來得及通報,便被白赭幾招擋開,任由他朝裡面沖了進去。

  「白赭,你來了。」宋肆霆粗噶的聲音響起。

  雖未看見白赭的身影,可是熟悉的腳步聲,讓宋肆霆斷定了來人。

  「少主,我想到辦法了!」白赭興奮地說道,眉目之間都是喜悅,連帶著整張臉都生動了起來。

  宋肆霆還是第一次看見白赭如此樂不可支的模樣,開口道:「你想到什麼事了,坐下來慢慢說,難不成後面有豺狼虎豹追著你嗎?」

  雖然宋肆霆的手下眾多,可是他只有在面對白赭的時候,才會偶爾地有這樣擠兌人的心思。白赭於宋肆霆,摯友多過手下。

  喝了一口清茶,白赭方才那顆難以按捺的心,卻依舊充斥著狂喜。

  「少主,你來看。」白赭將手中的摺扇打開,攤在宋肆霆的面前,用手指著上面的山水畫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前龍颯竔得到這麼多官員和百姓的擁戴,無非是他創造的局面可以滿足這舟船被水托起的制衡局面。如今,這權衡之人沒有了,水面泛起漣漪,自然不能平靜。」

  宋肆霆自然明白白赭這話的含義,「你說的這些,不過照本宣科。當下的局勢你不是不明,若僅僅是將局面穩住,便可重新達到之前的效果,那有何難。我不覺得,眼下的場面還不夠穩定。」

  將摺扇翻了一個面,白赭繼續說道:「少主,當斷不斷,反受其害。就好比這茅屋石階旁的雜草,若是你不將這些雜草除去,如何能讓天下之人明白,屋裡已經換了主人?!」

  陡然升高的語調,如同一陣悶雷乍響。

  「白赭,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出去吧。」宋肆霆站起身子,背對著白赭,將自己的情緒都掩藏了起來。

  白赭在宋肆霆身邊的時間很久,不會不明白這是何意。

  每當宋肆霆遇到重大抉擇的時候,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到他。

  收起自己的摺扇,白赭輕聲說道:「有的話,即使我不說,少主心裡也明白。可身為屬下,我不得不說。」

  沉默半晌,白赭又說道:「家仇國恨,個人恩怨,無論那一條,都容不得少主再對兒女私情有所留戀……」

  話音未落,一枚飛鏢貼著白赭的鬢邊飛過,愣是將他的一縷髮絲削落在地。

  寧安殿裡傳來一陣摔打東西的聲音,一聲大過一聲,噼里啪啦地,聽著就很瘮人。可這聲音一直持續了很久,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從內殿傳來月淺寧的怒罵聲。

  「你們要幹什麼!快把這些東西從我眼前拿開!」月淺寧說著,將放在桌上的衣服首飾一股腦全都推在了地上,「就算我是不祥之人,你們也休想奪走我孩兒的性命!」月淺寧有些聲嘶力竭,可還是隨手抄起一個殘留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茶杯被摔碎了,四處飛濺的碎沫,有一枚恰好飛向了剛要踏門而入的宋肆霆。

  雖說是一塊小殘渣,可還是帶著鋒利的,宋肆霆自然運起內力,將其震落在地。

  「你們都出去,守好門,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打擾。」宋肆霆今天帶著面具,可那冰寒的眼神散發的氣息,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宋肆霆,你這麼做,已經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月淺寧怒斥著,「怎麼,來不及等我生下孩子,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打算用這種骯髒的手段,來逼我就範嗎?」

  看著被月淺寧踩在腳下的鳳冠霞帔,宋肆霆將自己的面具摘了下來。

  「月姑娘,就算日後你生下孩子,也不過是遺腹子。我身為攝政王,只能盡我所能輔佐他罷了。可是你堵得住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嗎,你能保證,沒有人會指著他的脊梁骨,說他就是個背叛自己父親和家國的喪家之犬嗎?」宋肆霆很平靜地說著這一切,可所說的話語,卻如同一根根銀針般,扎痛了月淺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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