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一章 燉雜菜

  軍士道：「都督府的衛士雖然不管緝拿囚犯，但路見不平也無須蒙面，這些人蒙面救人，想必其中有見不得光的人。」

  參將得意的笑道：「譬如老王的餘孽。」

  「那這些人是誰府上的就不難猜了，是哪位都督愚忠老王，明知老王已死也不降新王，一心想著營救那阿依納伐之子？」

  參將哈哈一笑：「先不忙猜，將此事稟報右督。」

  眾人收了那兩把軍刀，離開了。

  這邊秦牧問阿依娜美：「右督是誰？」

  阿依娜美攥著拳頭：「是大將阿木錯，他女兒是新王的兒媳。枉我父皇信任他，事到如今卻成了新王的走狗。」

  秦牧撇撇嘴：「明知道新王奪 權成功他就是王親國戚，你爹居然還信任他，造成今日的結果也怨不得人家。」

  「右都督府的爪牙分明要阻止叔叔們和李楨伯父營救幼童，說不定這其中還跟我那可憐的小侄兒有什麼關係。事到如今我必須去跟他們相認了。」

  秦牧問：「你打算怎麼辦？」

  「去左都督府，找李楨伯父。」

  兩人回到乞丐窩。

  秦牧把外套還給阿依娜美：「雖然我不想說，但爾這衣服已經餿了。」

  阿依娜美順手把晾在樹枝上的一條破圍巾扯過來，把秦牧的臉包了個嚴實。

  「唔唔……這條更餿……」

  「適應適應吧，接下來要去都督府，你好一陣子得蒙著臉了。」

  這時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乞丐端著兩碗熱騰騰的燉菜向兩人走來，正好聽見兩人的對話：

  「你們要去公府街討飯啊？哪裡的人倒是富足，只是那些王公大臣經常搞什麼清街禁嚴，平時街頭不讓見乞丐，也不是個能活命的地方。」

  阿依娜美拍著自己的胸膛：「哼，他們見了我都得下跪。」

  秦牧在他腦後拍了一掌：「少臭美。」

  老頭兒笑著把手裡的碗遞給兩人，對秦牧道：「我聽說你小子敢帶人去堵飛鬼，還真的堵上了，是個人才，我老人家喜歡。嘗嘗，這是我老人家的拿手好菜燉雜菜。」

  阿依娜美細看那碗燉菜，大半食材已成糊狀，依稀可以分辨出裡頭有大豆和爛菜葉子，還有小米粥和麵糊的殘汁。

  阿依娜美把湯碗還給老頭兒：「能不能給我找點兒不像鼻涕的東西來吃。」

  秦牧卻早已找了個乾草堆坐下，津津有味的吃起那碗燉菜來：「嗯，各種滋味混成一鍋，熱騰騰的來一碗，這才叫人間滋味。」

  窮苦人吃飯，只講究兩樣，一是熱，一是咸。熱是暖和是舒坦，咸是滋味。

  秦牧一口氣吃完雜菜，愜意的往乾草垛上一靠，拍著肚子假寐。

  老頭兒搖搖頭遞給阿依娜美一個高粱餅子。

  阿依娜美咬了一口差點把門牙崩掉，卻強迫自己硬咽下去。

  燉雜菜的香味兒在破窯里飄著，在這遮不住寒風的地方，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們。

  因為有了這幾縷飯香，便有了幾分歡快的生氣。大家一邊吞咽著菜湯，一邊說笑著。

  唯有那丟了弟弟的喜妹，抱著雙膝蜷在角落裡，紅著一雙眼睛不說話。

  阿依娜美走過去，望著喜妹的眼睛：「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你弟弟的。」

  喜妹撲倒他懷裡大哭起來。

  阿依娜美感到自己的心在一跳一跳的疼，他攥著喜妹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回你弟弟！」

  「大家放心，我都督府的朋友一定會幫咱們找到弟弟的。」

  第二天阿依娜美用圍巾蒙了臉只漏出兩隻眼睛，與秦牧和那做飯的老丐一起與眾丐分別，趕往公府街找李楨幫忙。

  「我找到朋友，先讓他買一百隻燒雞給大家送來。」

  眾小丐紛紛叫起來：

  「還有紅燒肉……」

  「還有蛋炒飯……」

  「還有燒魚……」

  阿依娜美點頭：「都買，都買。」

  喜妹突然追上來，掏出一張油餅塞進阿依娜美懷裡，紅著臉跑開。老丐哈哈大笑，拍著兩個孩子的肩膀：「咱們走吧。」

  三人與別了眾丐，一路行乞，趕到公府街口時已是數日後的深夜。

  「聽說公府街最近宵禁，晚上不能見人，被巡街的軍士發現，會被抓去坐牢的。」

  老丐警惕的望著四周。

  秦牧摸著肚子：「被抓去坐牢總有飯吃，我都餓死了。」

  阿依娜美從懷中掏出那張油餅：「喜妹給的油餅，我一直沒吃呢。」

  她把油餅掰成三塊，分給秦牧和老丐。

  老丐掏出水袋把裡面的水倒進討飯的破碗裡，三人圍坐在破碗旁邊蘸著水吃那油餅。

  經過幾日的忍飢挨餓，阿依娜美早已適應了乞丐生活，此時只覺那餅越吃越香，不一會兒就吃完了。

  老丐吃的最慢，見兩個孩子吃完，微笑著從自己的餅上掰下兩塊分給兩人。

  吃完餅，老丐把水袋交給阿依娜美，拿了自己的破碗站起身道：「好了，我老人家就不進街里。」

  阿依娜美道：「不，你們要一起跟我去朋友家，洗洗澡、吃點好的、睡個好覺。」

  老丐搖搖頭：「我老人家最不願沾別人的光了，把你們送到地就完了。」

  他轉過身一手拿著破碗一手拄著木棍緩緩離開。

  阿依娜美對著他的背影望了好一會兒，還是秦牧提醒他：「走吧。」

  如今雖是深夜，但阿依娜美身份特殊，這個時候去見李楨再好不過。

  都督李楨的府邸，是整條街最富麗堂皇的一座，僅大門的門檻，都快趕上眾丐棲身破窯的門高了。

  此時大門緊閉，門口卻僅有兩名衛士把守，與整座府邸張揚輝煌的規格不太搭調。

  阿依娜美和秦牧上前，沒等他們開口就聽兩人罵道：「媽的，平時乞丐偷飯吃都爬狗洞。今天居然大模大樣的跑正門來了。」

  說著倒舉了長矛用矛杆去打兩人，嘴裡還罵道，「滾，滾！」

  阿依娜美氣的雙目圓睜：「爾等……」

  秦牧扯著他的胳膊，低聲說：「他們不認識你的，咱們還是走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