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離開李家

  只是多少有些心疼。

  因為楚念清楚，瑤兒如今越是狠辣，她曾遭受的就越痛苦，楚念亦無法想像，眼前這個甚至連傾訴都做不到的小女孩兒究竟是如何隱忍到現在。

  瑤兒的爆發很猛烈，在場的所有人只能看見她臉上無聲的咆哮，也只能聽見來自李夫人刺耳的哀嚎，無一不是面色慘白。

  吳涼心思複雜的看著眼前已然暴走的瑤兒，眼見著那李夫人就要被打沒斷了氣兒，這才不得已上前一步，扯住瑤兒的手臂，「徒兒，冷靜。」

  瑤兒抬眸，一雙血紅的眸子，眸中仍有淚水醞釀，吳涼覺著看不下去，只好輕嘆了口氣，勸解道，「你可還叫她去給你母親下跪磕頭，若是今日打死了她，她就只能去地府里給你母親磕頭了。」

  瑤兒垂眸不語，李夫人終於得救，不過吳涼也並不盡然是要放過她的意思。

  等瑤兒徹底平靜下來，天色已然大涼，一夜沒睡的屋子裡的人和已經睡了一覺醒來的楚念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楚念慵懶的看著門外上了三竿的日頭，這方深吸了一口氣，「老太君，不過是找瑤兒母親的屍體，你手下的人不會是找不到了吧？需不需要我來幫忙？」

  那都不知道多少年過去的事兒，就算當真有屍體保存下來，留到現在恐怕骨頭都沒幾根兒了！

  而李老太君也不過是打算找一個屍體來應付應付，只要有墓碑在，裡頭住的究竟是什麼孤魂野鬼，也就不奇怪了。

  誰知道這些草包這麼久都沒回來……

  其他事情都還好說，如今無雙郡主既然已經開口，那顯然是等的不耐煩了，若她當真親自出手，這事兒定然不好糊弄過去了。

  李老太君只是稍微動了動腦，便連忙拒絕道：「不必勞煩郡主了，如今因為我們的家事，已經叫郡主如此大動干戈，倘若再麻煩郡主，我們李氏一族麵皮上也無光了。」

  楚念目光微閃看了她一眼，並未接話兒，李老太君也不敢含糊，連忙喊來丫鬟，「快去，找了腿快的去催催他們，若是再有一個時辰找不到瑤兒生母的屍首，就提著他們自己的頭來見！」

  那丫鬟兢兢業業的下去了，而李老太君這一聲催促倒是有用，只這麼一句話，不超過一個時辰，便見先去的那群家丁帶了一個骨灰盒回來。

  瑤兒當然知道自己母親的屍體定然是找不到了，也知道如今是李老太君帶人糊弄她，可她也沒說話，只是始終沉默著，盯著那家丁珍貴捧著的骨灰盒。

  裡頭裝的又是哪個可憐人的遺骨？

  很快，瑤兒生母的牌位被送進了祠堂，楚念和吳涼待在樹蔭下面盯著那方李家人浩浩蕩蕩的聲勢——就好像入祠堂的，是他們李氏一族最珍貴的老祖宗，楚念敢保證，就是他們李家的老祖宗也沒有這般優厚的待遇的。

  只見李老太君顫顫巍巍的抱著那個不知裝著誰的屍骨的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放到李老爺的手裡，李老爺亦然如此，旋即恭恭敬敬的擺在台上。

  下首是一眾李家的家丁，大家都滿臉肅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李元娘抱著自己的弟弟躲在角落裡，李夫人被人硬生生拖著站在這整個祠堂的中央。

  瑤兒就站在她的身側，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場虛偽的悼念。

  屋子裡有些陰涼，李老太君打了個寒顫，回頭看著瑤兒，「丫頭，不來給你母親上柱香嗎？」

  瑤兒沉默著點了點頭，旋即上前，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神情堅毅，眸中似乎閃爍著淚花。

  暗處的吳涼目光微閃，「你說，這丫頭到底心裡頭在想什麼？就真這麼想為母爭光？」

  楚念抿了抿略有幾分蒼白的唇，「我也很想叫我的仇人們在我家人的墳前磕三個響頭，只可惜，我不能。」

  吳涼轉頭，詫異的看她：「你的家人們……就楚家那老太君和那死去的楚河州？」

  楚念看了他一眼，略略一笑算作回答，惹得吳涼一陣茫然。

  便見瑤兒已然起身，轉過頭，目光直視著跪在地上的李夫人，「輪到你了。」

  見狀，吳涼方才微微揮動衣袖，那跪在地上的李夫人的身體頓時不受控制的站起身，朝著蒲團緩步前行，這時，卻見瑤兒目光微閃，旋即率先一步奪走了那擺在地上的蒲團。

  吳涼麵色一愣，卻也並未停止對蟲子們的操控，下一秒，李夫人整個人幾乎是伏倒在那寫著瑤兒生母姓名的牌位之前。

  瑤兒面色陰沉的看著眼前明顯驚恐萬狀的李夫人，眸間卻一絲可憐的韻味都沒有。

  吳涼目光微閃，片刻後，手下快速的揮舞，很快，那位李夫人便被控制著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震天響的頭，直至抬起頭時，她額頭上一片青紫之色。

  李夫人眸中流露出幾分求饒之意，可眼下她再如何求饒，瑤兒也決計不會心軟。

  就這樣，李夫人的頭持續不斷的磕在堅硬的地板上的聲音迴蕩在整個祠堂之中，直至一旁的老太君和李老爺都看不下去了，才見李老爺出聲道：「瑤兒，到底她還是你的主母，你……」

  瑤兒雖然不會說話，可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透露著的狠勁兒卻叫李老爺話音方才落下瞬間便退縮了回去。

  他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陌生的庶女，話音亦然戛然而止。

  李夫人的磕頭沒有停止，瑤兒似乎莫名數著她磕在地上的次數，直至李夫人第三次昏厥，瑤兒才默默的看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從容轉身，朝著楚念與吳涼緩步走去。

  楚念目光微閃的看著整朝著這方緩步走過來的瑤兒，片刻後，淺笑著朝著吳涼小聲道：「恭喜你啊，這就收穫了第一個親傳弟子了。」

  吳涼愣了愣，似乎還沒從瑤兒沉重的面色上回過味兒來，便見瑤兒「噗通」一聲雙膝跪在楚念與吳涼的面前，一張臉低垂著看不見表情，俯首便是三個響頭。

  第一次受如此大禮，吳涼慌忙將瑤兒扶起。

  這方便見瑤兒抬起頭，滿臉淚水的看向楚念，又是三個響頭。

  楚念微微擰了擰眉頭，「你不必如此的，對於我們而言，這些不過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瑤兒仍舊跪著不說話，楚念轉眸看向吳涼，便見吳涼略有幾分無奈道：「你且快些起來，若你再不起來，我可要放蟲子嚇你了。」

  瑤兒張了張嘴，猛然想起自己發不出聲音，她朝著吳涼再次重重磕了個響頭，這才老老實實的站了起來，看了看吳涼，又看了看祠堂之中的一眾烏合之眾。

  吳涼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輕咳了一聲，那方李家眾人也正緩步從堂內出來，到底他們李家做了這麼多事兒，也得明白這無雙郡主到底有沒有要滿足的意思。

  李夫人依舊趴在地上無人問津，一旁的李元娘領著弟弟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不知在想些什麼。

  吳涼上前幾步，迎著李家一家恭恭敬敬的模樣，他昂首道：「瑤兒要跟我走，你們李家可有什麼意見？」

  這話音落下，李家人皆是面色一怔，瑤兒朝著楚念身旁躲了躲，那方李老太君上前幾步朝著吳涼道：「先生，瑤兒若是學藝，住在李家尚可，無需一直跟在先生的身邊吧？」

  這人好好兒的捧著了，如果這會子再給放走了，看那瑤兒的態度，搞不好連回李家一趟都不願，別說借著瑤兒這一重關係來與這吳涼拉近距離了。

  迎著李家人寫滿了期待的臉，吳涼嘴角升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他昂著頭道：「你以為學習蟲蠱之術是那般簡單的事情？今日既叫瑤兒隨我回去，日後也好學習蟲蠱之術，再者，這事兒豈是你們能做主的？」

  身後的楚念目光微閃看著前頭的吳涼，忽然發覺這人竟比她還腹黑，她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的檔口，李家人終於明白最該討好的是誰。

  便見李老爺被李老太君推著上前幾步，旋即小心翼翼的看著瑤兒道：「瑤兒，爹知道之前對你不好，是爹太忙了，沒能顧忌到你們母女，今日開始，爹一定把沒能給你的東西都補償給你好不好？」

  楚念側眸看向身邊的瑤兒，便見瑤兒猶豫了一會兒，旋即堅定的搖了搖頭。

  楚念這方抬眸看向面色僵硬的李老爺，「李員外，既然瑤兒不願留下，那我們也只能帶她走了，不過老爺千萬莫怪，若有什麼事兒，再來找我既是。」

  原本打算雞犬升天的李家人皆是面色一頓，便見楚念揚揚手，抬椅上的簾帳便是落下，楚念的聲音再次從簾帳之中傳出。

  「李老爺，李老太君，我現在到底身體虛弱，有些疲乏了，就不陪著各位了，瑤兒的東西晚些時候會派人過來收拾，後會有期。」

  話音落下，跟在楚念身後的眾人這才抬著楚念離去，吳涼站在原地，目光掠過祠堂裡頭的李夫人，又轉眸看向一旁的瑤兒。

  瑤兒微微咧了咧嘴，吳涼這方點頭一笑，師徒二人這方一道離去。

  李老太君站在原地看著身邊的李老爺，滿眼恨鐵不成鋼，「現在好了，因為你當年非要娶得這麼個潑婦，如今我們李家能光宗耀祖的唯一一個機會，就這麼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