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對酒當歌

  桃謹言將目光從楚念的臉上移開，他輕笑了一聲將杯中酒盡數送入口中，眸中似乎略有幾分氤氳，「是啊，畢竟是我給你惹出來的麻煩，既然我無法親自出面處理，就只能派賤內跑一趟了。」

  他半垂著臉，楚念無法從中看出喜怒，亦然不知其中那股莫名的傲慢是真是假，她深吸了一口氣，小聲道：「我欠你的太多了。」

  桃謹言微微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他端起酒盞在楚念手邊的酒盞之上輕輕碰了一下，「既是大恩，你也就沒必要同我言謝了。」

  楚念擰眉，便見桃謹言淡然開口道：「我知你一直糾結此事，但我也想聽你說句話。」

  他微微轉眸，正對上楚念寫著幾分疑惑的眸子，倏地一聲輕笑，將酒盞放在嘴邊，側眸之間，那雙狐狸眼裡似乎露出幾分風情，「你就告訴我，就算我當真走得太遠了，我還能不能是你最好的朋友？」

  此言落下，楚念面色一怔，便是一邊沉思著一邊目光閃躲道：「你自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二。」

  「我知你堂堂無雙郡主天下無雙，可我也知你犯傻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兒，我知你滿心滿眼……裝的是誰，我也知到底什麼情況之下你才會徹底放棄他，可我好歹有個武林盟主的稱號，當然不屑與他相比，所以我早已退出了這場戰役，如今我作為一個朋友，難道不該關心你，照顧你，對你好嗎？」

  楚念啞然的看著桃謹言，便見桃謹言咧開嘴，眸中苦澀似乎消失不見，「如今我既已娶妻，你就該放下前塵，就算對我的補償了。」

  他抬頭，目光深沉的直視著楚念，「都說我對你的好於你而言是負擔，可與我而言，你的愧疚，又何嘗不是？」

  「我不喜歡裝傻，對你的心情也向來隱藏不住，我也不打算隱藏，你也本就是不愛假裝之輩，所以我們之間也無需裝傻，我今日就告訴你，楚念，我就是喜歡你，從一開始就是喜歡你，今後也會一直喜歡你。」

  「我無法改變我自己，可倘若這份心情是你的負擔，我可以裝著不喜歡你，但你要清楚，我既然已經做出了讓步，你若是更加愧疚，那便也成了我的負擔。」

  楚念抬眸，目光微閃，面對如今宛若已經酩酊大醉的桃謹言，她竟說不出一絲反駁的話兒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

  「你無需愧疚，」桃謹言抬眸，面色微沉著打斷了楚念的話兒，「從前待你好，是我的自願的，也是我作為一個友人的責任，今後帶你好，是因為我心頭的那份愧疚，愧疚於我對你的喜歡造成了你的困擾，我這麼說，你能懂嗎？」

  楚念覺得自己的腦中莫名的混亂，桃謹言說了這麼多，一時之間竟叫他難以接受，她深吸了一口氣，「你這些話，我恐怕需要一些時日才可盡數消化得掉。」

  桃謹言卻忽而笑了，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嘲諷，卻又像是誠心的笑意，「無妨，反正你早晚會明白我的意思，或者說，如今你明白不明白也無所謂，只需要記住，你對我的愧疚，對我而言，是我的負擔，所以你日後無需如此。」

  他微微側眸，眸中似乎帶著幾分對世事的瞭然與淡漠，「日後無需如此……今日就算是你我友人之間的一場醉酒肺腑，日後，無需再為了我浪費任何心力。」

  楚念張了張嘴，卻只是深吸了一口氣，終是紅唇合上，輕聲道：「我知曉了。」

  桃謹言端起酒盞抬眸看她，「方才我敬你的一杯，你還未喝，可是等我親自餵你？」

  楚念擰眉，「不必。」

  說著，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像是摒棄了所有一般的架勢，當一盞酒飲盡，才見楚念抬眸看向桃謹言，眸中略有幾分氤氳。

  「你那叫黑麒麟的手下，是個懂得大道理的人。」

  桃謹言擰眉，便見楚念輕笑了一聲道：「他說得對，道歉只不過是為了緩解自己的愧疚之情，並不能補償對你造成的什麼傷害，相反，我如今做了這麼多，反倒是給你增添了負擔。」

  這話音落下，才見楚念再次端起酒盞，一雙水眸半眯起，似乎心不在焉，卻也帶著幾分莫名認真的執拗。

  「這次，我敬你。」

  桃謹言抬眸，眉頭深皺，「你這酒敬得，是真心實意？」

  「怎麼。」楚念微微一笑，「既然是朋友，你大婚不請我，我敬你杯酒液敬出了問題？」

  桃謹言目光微閃，猶猶豫豫的端起酒盞，好一會兒，才見他咧嘴一聲輕笑，「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們無雙郡主向來是最聰明的那一個，無需我再說其他，你自然懂得……」

  他語氣微頓，又一聲釋然的笑，「也罷。」

  這一夜二人對飲直至夜深，從酒樓的亭台到屋頂，從人生理想談到整個大涼的未來，直至楚念面露疲憊之色，直至三大罈子的桃花醉和兩罈子女兒紅一滴未剩，迷濛之中才見桃謹言帶著幾分痛意的笑臉。

  「睡吧，明天開始，忘了我。」

  ……

  第二日楚念醒來的時候，梅香正守在床榻邊兒上，擔心的看著她。

  感受到腦中傳來的陣陣痛楚，楚念微微擰緊了眉頭側眸看向梅香，「桃謹言呢？」

  梅香張了張嘴，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謹言先生如今已經回去了，他吩咐過，倘若娘子有事，無需多言，他自然會在，也叫我們好生留著黑麒麟先生，至少必要的時候，還能是個傳話的。」

  楚念擰眉，這小子，又跑了。

  不過也罷，既然他已經說了那麼多，她再如此斤斤計較下去，反倒顯得她無趣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朝著梅香抬手，「扶我起來，我得吃點兒東西，昨夜似乎喝得太多，胃裡的東西翻江倒海的早就掏了出去。」

  見楚念並未憂愁，梅香面色染上幾分意外，片刻後，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好，我的好娘子，下次無論與誰，都不可這般禍害自己的身子了。」

  楚念忍不住咧了咧嘴，「你倒是裝起小大人了。」

  這時，忽而見一抹黑色的身影立在門邊兒，那雙狹長的眸子危險的眯起，頓時叫梅香心驚膽戰。

  「咳，殿下……」她硬著頭皮朝著門口衝過去，路過明修身邊的時候加快了速度，像是一隻受驚的老鼠一般快速的衝出了門外。

  楚念擰著眉頭盯著梅香的背影看了一會兒，這方見明修緩步行至床邊兒坐下，薄唇動了動，「怎麼，昨夜喝酒喝得可還開心？」

  楚念目光微閃盯著他冷峻的側臉，好一會兒，才無奈的嘆了口氣，「的確是很不錯，不過這頭……」

  她裝作頭痛不已的模樣捂住自己的腦袋，便見明修原本冷清的面容頓時軟了下來，便見明修擰著眉頭上前，伸手接過她的太陽穴，輕輕的揉著。

  好一會兒，才見他若有所思的低下頭，便是正對上楚念微微彎起的水眸。

  他薄唇抿了抿，輕輕推開楚念的腦袋，「還學會誆人了？」

  「的確是有些痛的……」楚念擰著眉頭可憐巴巴的抬頭看著明修，「你說，你宿醉不會痛？」

  明修擰眉，「我不會宿醉。」

  這話音落下，便見楚念微微撇了撇嘴，「好好好，是我錯了成吧？我不該去找桃謹言宿醉這一場，也不該同他說那些沒有營養的話，我該提前同殿下報備，我該……」

  「你跟他說什麼了？」明修擰著眉頭低頭看向楚念，便見楚念目光一頓。

  好一會兒，才見她斟酌開口道：「也沒什麼，大抵的你也能懂。」

  明修垂眸，望見楚念眸中閃爍的微光，他深吸了一口氣，「也罷，你如今所為，早晚有一天我會叫你全都還回來。」

  他不說到還好，此言落下，卻見楚念天真的抬起頭來，「我所為了什麼？殿下又打算如何還回來？」

  明修忽而一口氣憋在胸口，他面色漲紅著擰緊了眉頭，「你……氣到我了。」

  瞧見明修的目光，楚念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就連宿醉帶來的痛覺都忘得一乾二淨，她伸手，將明修緊緊擁在懷中，片刻後方才抬起頭看向他。

  「我氣到殿下了，我賠罪，殿下想要什麼禮物做賠？」

  明修低頭看著她貌似誠懇的臉，忽而無奈的嘆了口氣，「罷了，至此一次，之後若我知道你再……」

  「算了。」他擰眉，「也知道你慣是管不住自己，若是桃謹言再來，你定要帶上我才是。」

  楚念笑笑，垂眸不言，她知道，恐怕不到危急時刻，她再也看不見那雙帶笑的桃花兒眸子了。

  便見梅香匆匆進來，手裡端著粥碗，她抬頭看著整依偎在一起的二人，面色似乎略顯幾分為難。

  明修打眼瞧見她手裡的桂花粥，面無表情的伸出手去，便見梅香老老實實的將那粥碗遞到明修的手裡。

  明修這才擺了擺手，「你下去吧，孤今日親自伺候你們家娘子。」

  梅香愣了愣，見楚念無奈的擺手，這才同情的看了楚念一眼，轉身，逃一般離開了現場。

  明修垂眸看著眼前擠眉弄眼的楚念，「怎麼，堂堂太子殿下都沒資格侍候你個無雙郡主了？」

  楚念彎了彎雙眸，抬頭，乖巧的張開嘴，「那就勞煩太子殿下伺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