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鬥法

2023-12-22 22:47:17 作者: 月聲輕輕涼
  如今人也沒有了,那陣眼……陣眼?楚念忽而想起什麼,她輕車熟路的順著花園一直走到一顆枯朽的槐樹之下,水眸微微眯起。

  這時,身後忽而響起一個聲音,「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此地?」

  聽見這道熟悉的聲音,楚念面色一怔,她轉過頭,果不其然,桃謹言就站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一張俊臉擰作一團,似乎略有幾分疑惑的看著楚念。

  「難不成……你也是蘇家的故友?」

  楚念目光微閃,微微張了張嘴,又搖頭,「是,我是蘇念故人,來緬懷她的。」

  桃謹言眸中明顯的閃過一絲懷疑之意,卻又瞭然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所以你也知道念兒和我之間年少時期定下的秘密的事情了?」

  楚念神色一怔,便見桃謹言快步上前,手中摺扇忽而變作利器,帶著風聲劃向她的脖頸。

  好在楚念還來得及反應,只一翻身,便躲過了這道攻擊,可等楚念緩過神兒來,兩人也早已調換了位置,桃謹言翻身將那棵老槐樹護在身後,或者說,將埋在樹下的「秘密」護在身後。

  楚念微微擰了擰眉頭,這算是……守陣者?

  她微微張了張嘴,「我知道這秘密,我真的是蘇念的故人。」

  那方便見桃謹言滿臉不信的微微眯起雙眼,「你是念兒的故人?我也是念兒的故人,同她自小就認識,為何沒見過你?」

  楚念忽而紅了雙眼,原來如此,是她忘了,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常護在她身邊的人了……

  「我認得你。」

  聽見楚念的喃喃聲,桃謹言微微挑起一邊的眉頭,「你認得我?那我叫什麼名字,你可已經知曉?」

  「方。」楚念目光微閃,眸中儘是回憶之色,「方謹言。」

  這話音落下,桃謹言頓時面色猛然一怔。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還有那隻完好無損的手臂,楚念第一次覺得自己心頭愧疚無比。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桃謹言,「方家,與蘇家是世交,你與蘇念前後出生,便定下了娃娃親。」

  「你與蘇念一同長大,甚至許諾了蘇父,說要好好對待蘇念,長大之後,定然要金榜題名,然後娶了蘇念,待她享樂一聲。」

  桃謹言的面色微微舒緩了幾分,那張如玉般的俊臉上卻莫名升起幾分紅暈,便見楚念繼續朗聲道:「你六歲那年,方家經歷了一場大難,蘇家自身難保,只能眼睜睜看著方家被屠滅了滿門,好不容易保下了你一條性命,可數九寒冬之際,你與蘇父出行,卻走失了。」

  這話音落下,桃謹言的眸中有一瞬的茫然,緊接著,便是面色越發舒緩。

  他收起自己防備的架勢,手中摺扇輕搖,面兒上似乎帶著一股笑意,可那笑意之下,卻又隱藏著一股莫大的憂傷之色。

  「念兒還當真什麼都同你說,那她有沒有說,後來她為何不等我,反而要嫁給那勞什子的沈暮?」

  楚念微微張了張嘴,她不敢告訴桃謹言,是她忘了。

  方家出事的時候,蘇念五歲,方謹言六歲,蘇念本就年幼無知天真爛漫的時候,只是失去了一個玩伴,誰還能記得?

  當時蘇父又怕她傷心,自方謹言失蹤之後,便再無人提起此事,小小的人兒就漸漸忘了那個自始至終都以哥哥的姿態護著她的人。

  直至現在,楚念才明白,這個突然出現在她生命里的人,為何會如此對她拼死相互,為何會默默的為她做了這麼多事,甚至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全是憑著那年幼時期的諾言,可他記得,她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說是因為她忘了他,她說不出口。

  楚念微微張了張嘴,決心要對著眼前這個虛假的桃謹言撒個謊,「她沒告訴我,只說等不到你了,又到了適婚的年紀,所以不得已才許了沈暮,但她心裡是有你的。」

  眼見著桃謹言嘴角的苦澀漸漸轉為安慰,楚念有些違心的別開臉,「你能給我看看你們的秘密嗎?我現在很需要她。」

  可一聽這話兒,桃謹言頓時防狼一般盯著楚念,「這可不行,說了是秘密,我們約好了長大之後兩個人一同打開……」

  他苦笑了一聲,這笑容在楚念的眼中越發叫人心疼了幾分,便見他繼續道:「雖然她現在不在了,可她定然還有轉世輪迴,大不了就等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有朝一日定然有機會一同打開這個秘密的。」

  他仿佛陷入了回憶,嘴角又是一抹溫柔,看得楚念心頭莫名震動。

  她微微垂下眸子,「你會見到她的,但不是現在,只要再等些時日,只要再等等,你就可以……」

  見楚念忽而閉口不言,桃謹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又柔柔的笑道,「她還與你說過些其他的什麼嗎?比如十分想我之類的?」

  楚念微微抿了抿紅唇,目光移到桃謹言完好無損的左臂之上,「沒有,不過,她托我告訴你一句話。」

  桃謹言面色一怔,便是對楚念從容不迫的靠近也絲毫沒有防備。

  「她托我告訴你,她沒有掛念你,從未想念過你,也從未記起你,叫你日後如果遇見一個叫楚念的人,哪管對方再如何與蘇念相像,你也千萬莫要把她當成蘇念來對待,她不配。」

  這話音落下,桃謹言面色越發懵懂,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楚念亦然閃身走到梧桐樹下,彎腰扒開一小塊疏鬆的泥土,果不其然,那個木盒就在地下幾指處。

  她微微抬眸看著桃謹言,「我要走了,你……記住我的話。」

  只要拿到這個「秘密」,羅清的幻術就應該解除了。

  楚念彎腰,看著木盒上傳來的細小的波動,微微擰眉,這時,卻見桃謹言不知何時行至她身側,一雙桃花兒眸子低垂著,面無表情的盯著下面的木盒。

  「不可能,念兒不可能說這樣的話,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如此詆毀一個已死之人?」

  「既然知道她已死……」楚念摸著木盒邊緣的手頓住,「既然知道她已死,你就不該時常惦記著她,甚至為了她,幫那個名為楚念的女子赴湯蹈火直至差點幾番差點付出自己的性命。」

  「蘇念說過了。」她抬頭,正視著那雙寫滿了不信的眸子,「她說過,你們之間不過是年少時的戲言,本就不作數的東西,她說起的時候,也只記得你是個傻子,什麼事兒都肯為她做的傻子。」

  眼前不知不覺模糊,楚念看不清桃謹言的表情,她彎腰,毫不猶豫的將那木盒從地底取出,放在手中,上頭的鎖頭正掛著勾,大抵是因為如今羅清的幻術薄弱,上頭並未上鎖。

  眼瞧著楚念就要翻開木盒的蓋子,那方忽而見桃謹言沉聲道:「等等。」

  楚念抬頭,正對上一雙寫滿了死寂的眼睛,「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楚念忽而覺得自己越發心疼了幾分,她終於明白羅清這幻術存在的意義,困擾她許久的問題也已經揭開,她一直不清楚,眼前這人為何突然出現,為何突然對她掏心掏肺卻絲毫不求取回報。

  的確,那是年少戲言,可有人當了真,那就該是正經事。

  可這正經事,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起過。所以桃謹言也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廂情願的付出罷了。

  不如就叫這一世這個雙手沾滿了罪孽的人與桃謹言,不要相見的好。

  如此一來,至少桃謹言那一頭墨色長髮還能留著,那一隻斷了的左臂也還可留著,桃謹言,還是個完整的人,不必為了區區一個楚念而赴湯蹈火。

  況且,這個楚念亦然心有所屬。

  「她還說,你不過是個只知道保護她,只知道任她戲弄的傻子。」

  落下這一言,楚念眨了眨眼,將懸在眼裡的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這方在桃謹言怔愣的目色之中一把掀開了那木盒。

  果不其然,這木盒一開,四周忽而陷入了一片或黑或白的光亮,仿佛世界正在崩塌,眼前桃謹言的臉也正漸漸模糊。

  她仿佛看見那雙薄唇的唇角第一次向下,仿佛看見那張俊臉上寫滿了孤寂。

  那是她不曾體會過的孤寂。

  等再次睜開雙眼,眼前是梅香那張關切的臉,而暗衛們也正守在她的身邊。

  見楚念睜開雙眼,梅香連忙開口,「娘子,您怎麼樣了?還好嗎?」

  楚念從夢中甦醒,胸口的悶痛似乎正緩緩消失,她張了張嘴,目光轉向另一邊,王夫人正圍著僵住不動的羅清來回打轉。

  「這究竟是個什麼人,竟然能將那偌大的王家都給控制了?」

  楚念掙扎著站起身,抬眸看了王夫人一眼,又將目光轉向羅清,微微擰了擰眉頭。

  還好,如今羅清還未從幻境裡頭出來,她還有時間進入幻境裡去防止羅清從幻術之中出來。

  如果能將他直接困死在幻境裡頭,如今想要用幻術殺掉餘下的幾個怪物倒也不難。

  楚念深吸了一口氣,上前幾步,又回頭看了幾個暗衛一眼,「看住王夫人,別叫她打擾我的身子。」

  幾個暗衛齊聲應是,便見楚念上前,手指按在羅清的眉心,接著,合上雙眸,場景再次轉換。

  她出現在一座陰森森的宮殿裡,這宮殿的設置與大涼的皇宮竟還有些相似,只是過於空曠,又過於黑暗,上首一個金碧輝煌的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身著斗篷的人。

  令楚念感到意外的是,那雙陰沉的眸子,正緊緊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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