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兄妹

  桃謹言抬眸，眼底的私心徹底消失不見，他仿若悵然的看著楚念，半開玩笑道：「若你日後再問我這個愚蠢的問題，我恐怕當真要後悔選擇救你不是救阿陌了。」

  楚念抿了抿唇，別過頭，一雙水眸似乎認真的打量著手邊的畫，聲音卻心不在焉似的飄了出來，「是我欠你的太多了，你別對我太好，我怕我此生都還不起。」

  卻不想，此言落下，那方卻只餘下一陣沉默，楚念微微擰了擰眉頭回過頭，便見那雙桃花兒眸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這方，「你覺得你還不起？」

  楚念紅唇緊抿著沒說話，便見那方桃謹言繼續道：「我知道你定然是還不起的，所以我從未想過要讓你還我什麼，若你當真想還，不如將明修的手臂給我？」

  此言落下，楚念面色一怔，便見桃謹言忽而咧嘴笑道：「不過開個玩笑，你瞧你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旁人喊你一聲無雙郡主喊得多了，你當真以為你在我這兒也有幾分薄面？莫要異想天開了，你可是我妹妹，自小一起長大的妹妹，你在我心裡，也就與小桃子的分量一樣，我這等花花公子，豈會將心給哪個女子？那豈不是要我斷送了那一大片叢林……」

  楚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末了，略有幾分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口道：「桃謹言，我只說，從前欠你的我已經還不起，日後你若是再想付出什麼，我不要，你懂我的意思嗎？」

  桃謹言的面色猛然僵住，片刻後，他似乎略有幾分尷尬的笑了笑，「念兒，別鬧了，哥哥給妹妹東西，什麼時候要論還不還的了，你可是我妹妹，我得疼你一輩子才是應該的。」

  楚念忽而起身，一雙水眸定定的看著桃謹言的斷臂，「我說了，我不要，你莫要自作多情才是，誰認你這個哥哥了？」

  「明修認得。」桃謹言面色平靜的看著楚念，「你說，你日後是要嫁給明修當太子妃的，那他幫你認下我這個哥哥，也沒什麼不對吧？」

  楚念雙手在袖袍之內攥緊，好一會兒，才見桃謹言繼續道：「你若不認我做哥哥，我也要對你付出，就算是送了這條命，也是我自情願，你管我那麼多作甚？」

  楚念只覺雙目發酸，胸口有什麼東西莫名鬱結成了一團，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便見桃謹言繼而笑著道：「你瞧你這幅樣子，我不是說了，你莫要在意我過多，從前不在意，現在就更不應該在意，哪怕是過去我們……」

  他的話音忽而戛然而止，好一會兒，忽而一聲輕笑，「想什麼呢？你哥哥我可是情場浪子，只想去禍害別家的姑娘，怎麼會想禍害你？」

  楚念呼吸急促幾分，氣氛陷入了沉寂，兩廂對峙之間，桃謹言面色平靜的別開了臉。

  這是，天台上忽而傳來明修低沉的聲音，「你們還沒聊完嗎？」

  楚念擰了擰眉頭，側眸間，那道修長的身影正緩步走進來，他面色似乎不大好看，感受到屋中的氣氛，他的目光在桃謹言那張平靜的妖孽臉上停頓了一瞬。

  便聽得那方清脆的腳步聲，木門被人推開，楚念已然消失在門外。

  他方疑惑看向桃謹言，「你與她說了什麼？將她氣成這樣？」

  桃謹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調整了姿勢，面朝里躺下，輕嘆聲緩緩傳了出來，「你且先擔憂擔憂你自己，反正黑鍋我是推給你了。」

  明修面色一怔，片刻後，忽而意識到了什麼，他擰緊了眉頭狠狠的剜了一眼榻上的背影，轉身朝著門外追了過去。

  徒留那側臥在榻上的人緊jin合上了眸子，薄唇卻莫名勾起。

  這方楚念漫無目的的在花園之中散步，冷風吹掉了虛掛在身上的明修的外袍也渾然不覺，她茫然的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月色，好一會兒，才忽而頓住了身影。

  「明修，是你替我認了個兄長？」

  這方陰影中的人眸中閃過一絲瞭然之色，片刻後，略有幾分無奈似的開口，「是我。」

  月光下素白的身影忽而轉過身，那張清秀的小臉兒慘白的宛若午夜幽魂，她正擰著眉頭看著明修。

  「你自作主張。」

  明修目光微閃，他從容不迫的從陰影中走出來，將方才撿起來的外袍重新披在楚念的身上，才輕聲道：「是他逼我的。」

  聞言，楚念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不再開口，只是微微抬眸，看向天邊的月。

  明修從身後將她抱住，「你若是當真選擇桃謹言，我也不會怪你。」

  楚念擰眉，卻沒說話，她緊咬著下唇，雙手抓住那雙環在自己身上的雙臂。

  這方便聽得上首再次傳來低沉的聲音，「我說過，我尊重你的選擇，只是，若你當真要離開我，至少要告訴我一個理由。」

  懷中的人兒忽然怔了怔，明修順從的鬆開懷抱，便見那雙水眸之中似乎帶著淡淡的距離。

  「若你當真這麼想，我便將這輩子都配給桃謹言，正好我欠了他太多，若是今日將自己賠給他，也算一筆勾銷。」

  那方狹長的眸子中似乎閃過一瞬的惱火，「你說真的？」

  「我自是說真的。」楚念咬著牙直視著明修的雙眸，「你又沒多想娶我，可桃謹言幾乎為我付出了所有，且作為太子，你就算當真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做得到嗎？」

  明修啞然，便見楚念有些惱火的咬緊了下唇，眸中亦然閃過一絲失望，她轉身，順著小路原路返回，「我說過了，你若不是非要我，那我便當我們之間從未有過什麼，我照舊輔佐你，直到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天，不必勉強。」

  身後傳來的聲音叫楚念的腳步一頓。

  「此言當真？」

  楚念忽而察覺自己的心跳漏掉了半拍，這方轉身，擰緊了眉頭，似乎認真的看著明修，偏偏聲線顫抖，「當真，既然只是為了利益在一起，那隻要目標依舊相同，至少事情結束之前，我不會翻臉不認人，殿下且放心，我……」

  話音忽而被一個懷抱堵住，楚念擰著眉頭吸入半分蓮花香氣，便聽得上首傳來明修略帶幾分森然的聲音，「你還真當我這裡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懷抱似乎又緊了幾分，楚念方才張了張嘴，便覺下巴上忽而傳來一股巨力，她方才咬緊了牙關，便聽上首的明修輕聲道：「你若是敢從我身邊偷偷溜走，不管你跟了誰，我都會陰魂不散的跟著你，直到某天，那混蛋受不了了，我再將你撿回來。」

  抬眸對上那雙沉溺著的狹長的眸子，楚念忽而覺得委屈，她張口狠狠的咬在那隻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指之上，直至嘗到一股腥咸，才抬起頭，一雙水眸怒視著那人，「你當我是什麼？說扔就扔，說撿就撿？」

  明修定定的看著眼前那雙寫滿了倔強的水眸，手下鮮血幾乎滑落到了地上卻渾然不覺，好一會兒，他忽而輕笑出聲。

  楚念正覺惱火，忽而被人一把摁在懷中，便聽耳畔傳來一陣粗重的呼吸聲，「丫頭，不管你是什麼，你都是我的，就算下輩子你投生成了貓兒狗兒，你也只是我的。」

  此言落下，懷中的小人兒明顯一僵，過了一會兒，才聽得一陣軟綿綿的聲音，「你才是貓兒狗兒。」

  她緊緊攥住明修的衣袖，「你方才自己說，叫我選擇桃謹言。」

  「那分明是看你左右搖擺不定選擇不得。」明修將楚念擺正，嚴肅的看著她，「若你只同情弱者，我也會生氣。」

  楚念面色怔然，便見明修將她重新擁入懷中，「我知道，你覺得對桃謹言那小子有所虧欠，不過，這也是我欠下的，他三番五次的保護的你，可是我的。」

  楚念抿唇不言，便見那方繼續道：「所以，這份人情，我替你還了既是，你也休想用自己去抵這人情債，這人情債是我欠下的，與你無關。」

  「你……」

  「你若再可憐他，心中搖擺，哪怕一次，我可提前警告你，你的太子殿下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我很有可能衝動之下將那小子另一條手臂也斷了才是。」

  楚念擰緊了眉頭，便見明修忽而勾起唇角，「玩笑話。」

  瞧見那雙狹長眸子裡隱約幾分認真，楚念實在沒法兒將這話當做玩笑話，不由得半垂下頭，輕聲道：「我知道了，我不是可憐他。」

  「你也不要覺得對他有什麼虧欠。」明修微微斂容，「要虧欠，也是我對他有所虧欠才是，誰叫你每次危難之際，在你身邊的人，都不是我。」

  明修擰眉看著楚念，便見楚念那方微微別過頭，「你為何喜歡我？」

  薄唇抿了抿，片刻後，楚念的身子再次被禁錮在那寬厚的懷抱之中，「我第一次見你，就深知我心中該有你的位置了。」

  「編瞎話。」

  「沒有。」

  「你第一次見我差點殺了我。」

  明修怔然，低頭看著懷中滿眼嗔怪的人兒，他輕嘆了口氣，「那不是第一次。」

  「那是哪次？」這次換做楚念滿眼疑惑的看著明修，可偏生這疑問出口，明修卻只是張了張嘴，片刻後，又緊jin合上，再沒了開口的意思。

  「啊。」楚念伸手扯住明修的衣袖，「那是哪次？第一次見面時哪次？你為何不說？」

  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太子殿下的面色陰沉了幾分，他背過身去，只吐出幾個字來，「你大可問桃謹言，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