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斷臂

  老怪物只餘下一隻手臂，掙扎著坐起了身子，氣喘吁吁的看著楚念，一隻斷臂中正有什麼侃侃而流，他詭異的笑了一聲，「你這是給你的小情人兒報仇來了？不然你今日便殺了我，反正，你也是個活不長的。」

  楚念面色陰沉的看著他，手下短刃已經架在了那老怪物的脖子上，眸中隱約閃爍著寒芒，仿佛下一秒就能割斷老怪物的喉嚨。

  可老怪物依舊沒有半分懼怕的意思，「若能與無雙郡主共赴黃泉，老夫此生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你知道多少？」楚念目光微閃，正準備下手，眸中卻驀然升起幾分遲疑。

  便見那方老怪物嘴角似乎升起幾分嘲弄的笑意，「自然是全都知道。」

  楚念擰緊了眉頭，片刻後，卻驀然起身，轉身走向牢房之外，「我今日不殺你，但你要好自為之。」

  身後傳來老怪物的冷笑聲，「該好自為之的，是郡主才是。」

  楚念的身形頓了頓，一旁的梅香已然跟了上來，利落的將牢房的門重新鎖死，主僕二人的身影終是消失在了盡頭處的一片光明之中。

  老怪物靠在牆頭，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無雙郡主，你裝了一輩子的好人，也還是要與老頭子一同下地獄不是？」

  ……

  楚念再次出現在閣樓的時候已是傍晚，剛巧醫神收拾了自己的藥箱從門內走出來，望見站在門口守著的面色蒼白的人兒，他似乎有些惱火的道：「不是告訴你的小丫頭要你好好兒待在屋子裡別出來？你這會子出來，是想給老頭子我找麻煩？」

  楚念張了張口，便見一旁的藥王略有幾分無奈的道：「莫不然你還是先叫她去瞧瞧情況，在這裡等了一個晌午了。」

  醫神冷哼了一聲，便讓開了身子，「好不容易睡下的，別將人給驚醒了。」

  感激的看了藥王一眼，楚念方才緩緩點了點頭，旋即側身走入屋內，身後便有梅香小心翼翼的掩上了門。

  此刻屋中一片寂靜，楚念擰緊了眉頭看著那躺在榻上的身影，此刻他像是當真睡著了，身子一動不動，正有均勻的呼吸聲從那方傳來。

  楚念上前幾步，小心翼翼的掀開遮簾，那雙原本寫滿了光芒的桃花眸子正緊jin合成兩條縫隙，楚念從不知道，他的睫毛竟有這麼長，就這般遮掩在下眼瞼之上，像是兩道長長的瀑布。

  此刻被子嚴嚴實實的蓋著，左手那邊的手臂是空的，髮鬢上還沾染著一絲未能擦拭乾淨的血跡，楚念伸手取過一旁木盆中沾濕了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將他鬢角上那一絲血跡擦拭乾淨，這才望見那雙緊擰著的眉頭，像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她忍不住伸出手，卻又在半空停下，旋即一雙水眸微閃，收回了懸在半空的手，從容不迫的將手中的毛巾放回了木盆之中，又小心翼翼的幫他蓋緊了被子，這才轉身離去。

  待她出了屋子，屋外便只餘下梅香一人候著，這方望見楚念略有幾分憔悴的神色，梅香眸中有心疼轉瞬即逝，便是連忙上前牽住楚念的手。

  「娘子，醫神大人正叫您過去。」

  楚念點了點頭，便見梅香轉身引路，二人下了閣樓，直奔後院兒走去，途中遇見幾個丫鬟結伴而過，被楚念拉了一個看上去老實的，打發到閣樓上去照顧桃謹言了。

  此刻醫神與藥王正坐在屋子裡喝茶，見楚念進來，醫神原本暴躁的面色似乎也平靜了幾分，他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對面的空位道：「坐吧。」

  這方見楚念緩緩坐下，一旁的梅香便連忙送上了溫湯，看著眼前的溫湯，楚念卻是身子略微抖了抖，對面的醫神望見了，眉頭不著痕跡的擰緊。

  「對於那千年寒毒，老夫也只是聽說過，但卻並未親眼見到過，眼下能做的，也只是想辦法壓制你身上的寒氣，想要徹底根除，恐怕還需要些時日。」

  聞言，楚念緩緩點了點頭，便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別處，「不急，醫神先做手上的事情，再來看顧我便是。」

  醫神卻再次冷哼了一聲，「你當我想管你，若不是吳涼那小子還特意給我送了個消息說已經在籌備復興藥王谷，我才懶得管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惹禍精。」

  楚念沒吭聲，一旁的藥王忍俊不禁的搖了搖頭，又嘆氣道：「只可惜，藥王谷三派，偏你這一脈無法繼續延續下去了，也怪我，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多給你找幾個妾室，就算血脈不純，也至少能延續了。」

  「藥王谷傳人向來一生只娶一個妻子，你這老頭以為我是生育機器嗎？」

  瞧見醫神似乎急了，藥王顯得無可奈何，「我這不是覺得可惜，你怎麼就嚷嚷起來了。」

  「那要非細說起來，若是吳涼那小子此行死在了外頭，蠱王那一脈不也只剩下他一人了？」

  「那小子那副德行，他出去不殺人敗壞我們藥王谷的名聲就燒高香了，你指望誰能動得了他？」

  醫神忽而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那誰知道，蠱王那老頭不是向來提倡養蠱人就不該與人有親？如今那小子還帶了個女人一起走，若那女人當真成了吳涼那小子的軟肋……你可是還不明白蠱王的擔心？」

  藥王啞然，片刻後，才諾諾道：「怎麼扯到這上面來了，今日我們要說的可不是這個。」

  見藥王耍賴，醫神不由得無奈的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們想如何便如何吧，反正等我死了，藥王谷便徹底沒有醫神這一派了。」

  「我說，你老頭子就不能收個徒弟？你們醫神一派，難道就只有血脈這一作用？」

  「那不然？你不會醫人嗎！沒了我的血，你就救不了任何人了？」

  此言一出，藥王的面色頓時尷尬了幾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楚念一眼，見楚念始終面兒上看不出分毫情緒，這才略有幾分無奈的道：「罷了罷了，你老頭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你至少要給我留個後人下來，只繼承你的醫術就行。」

  「沒了血脈，我留那麼多後人給你們蠱王和藥王兩脈的人欺負？」

  藥王終於被醫神逼得惱火，只見他站起身子，怒視著醫神道：「你這老頭，說理也說不清，我就直說了！如今小蘇蘇身上已經有了我們蠱王和藥王兩派的真傳，我就想讓你這老頭子把你的醫術也教給她，至少中和一下那孩子的脾性！」

  這次換醫神怔然的看著藥王，就連楚念亦然從自己的思緒之中抽身而退，疑惑的看著藥王。

  「李樂不是也教了小蘇蘇醫術？」

  藥王坐下身子，略有幾分無奈的深吸了一口氣，「那李樂身上的醫術也是跟我學的，我還不知道他幾斤幾兩？我也只是善於用藥，若真到了什麼傷筋動骨的事情上，我也只是一知半解，真說醫術，還得是醫神。」

  「你這老頭子，競想與我共享同一個徒弟？」醫神頓時瞪大了雙眼看著藥王，「門兒都沒有，我告訴你。」

  「那你想怎麼辦？小蘇蘇那般天資聰穎，我們就算不刻意去教，該會的她也都會了，等到藥王谷建成之日，她就是我們嫡傳之人，她……」

  「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的徒弟，只能有我這一個師傅，況且那丫頭按照輩分，是你徒孫吧？我可是你師弟！」

  「嘿你這老頭……」

  「哼！莫說了，非要我收徒的話，我看阿嫿那姑娘在醫術上的造詣比你那小徒孫強了百倍，若是非要我收徒，那我也只收阿嫿，別人，想都別想！」

  醫神與阿嫿似乎也合作著幫楚念等人治了一次傷，老頭便對阿嫿印象深刻，阿嫿在醫術上的造詣本就在京城中煞為有名，就算楚念不懂醫術，也明白阿嫿定然是天資極為聰慧的。

  況且她倒是不反對阿嫿他們能加入藥王谷，她本打算等一切塵埃落定，就叫大家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來著。

  這方見楚念不說話，藥王抬眼看了醫神一眼，「你要收人家，人家同意了嗎？」

  醫神似乎被藥王這一言刺激的愈發惱羞成怒，這檔口便是霍然起身道：「我這就去問那丫頭的意思，怎麼著，我堂堂醫神還不配當她的師傅了？」

  這話音落下，人已經走出門外去，藥王原本略有幾分嘲弄似的面色這才放鬆了幾分，無奈的吐了口氣，「這老頭還真不好騙，若不是郡主想出這個辦法，以這倔老頭的性子，還當真不會收阿嫿為徒。」

  楚念笑了笑，心不在焉的端起茶盞，「我倒是覺得，醫神本就有意收徒，我們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罷了。」

  藥王沉吟了一會兒，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也是，我就說，阿嫿姑娘的天賦對於我這師弟可算是可遇不可求，對了，方才我還沒來得及去看，謹言先生如何了？」

  楚念擰了擰眉頭，並未說話，她放下茶盞，若無其事的擺弄著茶盅，「沒了一條手臂而已，他那麼樂觀的人，撐得住。」

  藥王的神色嚴肅了幾分，片刻後，方才無奈的嘆了口氣，「不是我說，郡主，以我過來人的身份來看，若是郡主不早些在那兩個人之中做出一個抉擇來，只會害人害己。」

  楚念神色一頓，便見藥王起身，「我先去了，還有些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