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給個痛快

  「郡主，這小丫頭是……呀。」

  孔長樂伸出的手頓在半空，面色略有幾分尷尬的收回手搔了搔頭，不知為何，方才那一瞬間，這瞧著不過七八歲的小丫頭眸中閃爍著的危險光芒竟叫他一個二十好幾的成年人都心生忌憚。

  楚念微微側眸看了小蘇蘇一眼，此刻那丫頭也正抬起頭，一臉無辜的看著她，瞧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就差開口說自己什麼也沒幹了，可見孔長樂臉上那一剎那蒼白，楚念豈能不知這丫頭方才都幹了什麼？

  這檔口卻也只是目光微閃，卻沒說話，輕輕點了點頭，這時，孔長樂身後的吏部大院門口卻緩步走出一人。

  此人瞧著約有六十幾歲，灰須墨發，頭上戴著官帽，瞧著身上的服飾，當是與孔長樂平級，卻是一張老臉上一片陰沉之色，那雙三角眼看向孔長樂的時候，其中不甘愈發明顯了幾分。

  他腳步停頓在門口，目光掃過楚念和小蘇蘇，今日楚念穿著也算樸素，應著梅香的要求褪去了那一身萬年不變的素白，換上了一身鵝黃，髮飾也極為簡潔，只帶了明修送的那一隻木簪，粉黛微施，雖依舊淡然出塵，卻也沒有從前那般顯眼，此刻與小蘇蘇站在一起，更像是個年輕的貴婦人帶著自己的孩子，乍一看去，還當真沒有了堂堂無雙郡主的風範。

  而這人也許是眼神不好使，也許是在大殿上站得遠，一時竟沒認出楚念，眼裡只看見孔長樂在與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敘話，頓時冷笑了一聲，開口道：「現在的年輕人著實是虛浮，若老夫沒記錯的話，孔大人前些日子方才迎娶了京中一貴女為妻，眼下可是鄉下的青梅竹馬找來了？」

  聽見這話音，孔長樂明顯皺了皺眉眉頭，方才轉過頭想要反駁，便變被楚念抓住了手臂，疑惑轉眸，便見那方水眸微閃，嘴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見狀，孔長樂也只好微微皺了皺眉頭，旋即不動聲色的看著那老頭正緩步走來。

  「老夫像是孔大人這麼大的年紀，也曾風流過一陣子，」他腳步在楚念與孔長樂不遠處駐足，一雙三角眼上下打量著楚念，眸中一抹貪婪之色一閃而過，面色卻也很快便恢復了一片陰沉，他轉而意味深長的看向孔長樂，「孔大人也莫怪老夫多嘴，忠言逆耳，況且是孔大人這般好不容易才攀龍附鳳的，倘若當真叫那位貴女家裡頭知道孔大人這般風流，只怕孔大人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這方孔長樂雖面色不大好看，卻也並沒有要理會這人的意思，倒是楚念微微抬眸，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他，方才疑惑似的看向孔長樂。

  「長樂，這位大人是……」

  不等孔長樂開口，那老頭已然急不可耐的輕咳了一聲，才捋著鬍鬚拉長了音調道：「本官是吏部左侍郎王余諱，本與孔大人地位持平，但畢竟孔大人資歷尚淺，小……小娘子喚我一聲王大人既是。」

  「哦，王大人。」王家的？楚念微微挑了挑眉頭，旋即一雙水眸似乎含笑，「久仰久仰，冒昧，王大人今年比孔大人多了多少資歷呢？」

  那方王余諱正端著架子等著楚念施禮，卻不想楚念反而開口問話，這叫王大人頗有幾分不平衡，這檔口便是面色陰沉了一瞬，旋即方才傲然的捋著鬍鬚道：「本官好歹也比孔大人多了三十幾年的資歷，在這吏部侍郎的位置，也有個十幾年了。」

  當了三十多年的官，現在都半截入土了，還是區區吏部侍郎？這恐怕還是王家硬給他提到這種地步的吧？

  便見楚念一聲輕笑，卻不再看他，反而轉眸看向一旁的孔長樂，「孔大人今年多大？做吏部侍郎多久了？」

  望見那雙微微眨動的雙眸，孔長樂忽而明白了楚念的壞心思，這檔口便是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看了那王余諱一眼，笑著道：「也就比王大人短了十幾年當上吏部侍郎，這還多虧王大人提點呢。」

  此言落下，那王余諱方才明白楚念說了這麼多究竟為了什麼，頓時面色一沉——他在這吏部做官做了十幾年，上頭始終壓著一個陸務實也就罷了，區區一個二十幾歲的孔長樂不過一年便與他持平，平日裡吏部的大人們都拿他這個在同一位置不動如山的做了十幾年的人開玩笑也就罷了，現如今，一個剛見面的野丫頭也敢拿他當笑話了？

  這話明顯戳中了王余諱的傷口，這時，便見王余諱咬著牙怒視著楚念和孔長樂，氣急敗壞道：「孔大人，本官也只不過是怕你因為晉升太快，忘了本分，如今看來，孔大人也聽不懂教誨，不如就告訴你那岳父家去，看他們該如何商討著你將你這外頭的紅顏知己和孩子都乾脆收到院子裡頭去！」

  孔長樂原本略有幾分幸災樂禍的面色頓時一沉，他皺著眉頭看向王余諱，「王大人還是莫要亂說話，小心惹禍上身。」

  見孔長樂搵怒，那王余諱反而笑了，只見他一拂袖，趾高氣昂道：「孔大人這是怕了？那你吃了人家的軟飯，吃著碗裡的瞧著鍋里的，這不叫人可氣？對了，姑娘今年芳齡？這么小的年紀就為孔大人生兒育女，勸姑娘還是莫要犯傻，如今孔大人早就有了家室，是絕對不會將姑娘重新娶進門兒的，只怕姑娘心頭的算盤要被打破了，什麼如意郎君，不過是一個為目的不擇手段的『有志青年』罷了，姑娘若是還想著要留下這條命，還是莫要招惹這朝廷中的人……」

  「王大人，說話要注意分寸！」孔長樂忍不住開口，怒視著那王余諱。

  見孔長樂似乎惱羞成怒，那王余諱卻越發開懷了幾分，只見他咧著嘴，好笑的看著孔長樂道：「怎麼，孔大人自己做出來的事情，還不叫旁人說道了？要知道，這還只是本官再此遇見此事，若是旁的官員見了，只怕整個吏部都要翻了天，孔大人也不知避嫌，叫你這外室去隱秘些的地方私會，不過好在瞧見的事本官，孔大人倒是可以放心，本官是絕對不會將此事與旁人論道的。」

  楚念微微挑了挑眉頭，好笑的看著那王余諱，卻沒說話，可孔長樂卻早就忍不住，這檔口便是抬起手指著王余諱，「王大人，禍從口出，還是勸大人少說幾句，若說得太多，小心天上來人撕壞了王大人的嘴巴才是。」

  「本官可說錯了什麼？孔大人，雖說你我官位持平，但畢竟本官的年紀擺在此處，若是叫旁人知道你這般無禮的對待前輩，豈不是糟踐了孔大人的名聲！」

  「你……」

  「郡主？」這時，王余諱的身後忽而響起一道詫異的聲音，楚念抬眸，那陸務實正從裡頭緩步出來。

  楚念早些時候也與陸務實有過一面之緣，卻也不過匆匆一瞥，也只記得對方的面相，況且楚念在這朝廷之中也算活躍，陸務實作為吏部尚書，能認得楚念這張臉也不顯得奇怪。

  「郡主怎的親自過來了？可是那吳先生拿走那本不是郡主要的？」

  陸務實仿若沒有看到身側身形忽而僵硬了的王余諱，他擦過王余諱的身側匆匆行至楚念的身側，身上的朝服還未褪下，想來也是早些時候過於忙碌了一些，還未來得及回家更換行裝，也算是盡職盡責。

  而這時，孔長樂亦然幸災樂禍的看著那面色愈發蒼白的王余諱，卻沒開口。

  望見陸務實，楚念方才對王余諱失去了興致，卻也心情好了些許，轉眸看向匆匆過來的陸務實，她略微俯身行了一禮，方才道：「陸大人。」

  見陸務實回禮，楚念方才笑了笑，抬頭道：「也並非是這本不對，只是這本的資料太少，臣女想著也許親自跑一趟，也就不用勞煩陸大人三番五次的幫忙了。」

  聞言，陸務實方才點了點頭，從楚念手中接過那一本之前被吳涼拿走的吏部史冊，匆匆轉眸間方才望見僵在門口的王余諱。

  看著老頭額間碩大的汗珠，他疑惑道：「王大人這是怎麼了？」

  那方王余諱的目光看了看孔長樂，又轉向楚念，望見楚念那雙水眸之中的似笑非笑，他愈發又驚又怕似的垂下頭道：「沒，沒什麼，初次與郡主見面，被郡主的容資所吸引而已。」

  楚念卻絲毫不給王余諱留面子，她伸手摸了摸身側小蘇蘇的頭，才從容不迫道：「王大人方才可是說我是孔大人的外室來著，只怕此事還是需要陸大人幫忙闢謠了，若是此事傳出去，壞了孔大人的姻緣，臣女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那方才還趾高氣昂的王余諱此刻像是老鼠見了貓，只見他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多動一下，便叫楚念咬去了半顆頭。

  「郡主是孔大人的外室？」陸務實也終於明白方才都發生了些什麼，這檔口便是滿眼好笑的看著王余諱道：「王大人，這等傳言可是傳不得，侮辱皇族的名聲，可是殺頭之罪啊——」

  陸務實摸著自己的下巴，「不過倘若是太子殿下，或許還會念著王大人在吏部兢兢業業十幾年的情分，給王大人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