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舊時諾言

  楚念皺起眉頭，方才張了張口，便見那小女孩開口，出口的赫然是一個滄桑的男聲。

  「為師是教你如此破解幻術的？」

  這聲音落地，楚念面色一怔，緊接著眼前卻再次出現一陣迷濛的大霧，花草樹木，小男孩和小女孩，統統被淹沒在這片大霧之中，只餘下楚念一人，目光微閃的看著霧中的某一處。

  眼前忽而天旋地轉，周遭的冷空氣不要命的鑽進楚念的袖口之中。

  楚念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正立著兩道身影，其中一個是似乎剛剛甦醒的滿眼茫然的青翼，他身側站著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此刻中年人正皺著眉頭俯身看著楚念，眸中似乎隱隱藏有一絲擔憂之意。

  望見楚念睜開雙眼，中年人眸中的擔心飛快的隱去，他皺著眉頭看著撐著身子坐起來的楚念，「醒了？」

  楚念一雙水眸微微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她抬起雙手，看來自己的確是從幻境之中出來了。

  「多謝師傅。」她拍拍屁股站起身，朝著眼前的滬通之略一行禮。

  便見滬通之皺著眉頭看向身邊的青翼，「若非青翼太過爭強好勝，也不至於將你也陷入危險之中，那歹人已經被我趕走了，郡主大可放心。」

  似乎聽出滬通之話語中淡淡的疏離，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她朝著滬通之略一俯身，「更該多謝師傅了。」

  滬通之微微抬了抬眼算作應答，旋即便是轉身，對著身側終於情形幾分正愧疚的低著頭的青翼淡淡道：「走吧。」

  說著，他抬腿便準備離去，好似未曾見過楚念似的，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連忙跟上前去，「師傅。」

  滬通之腳步頓住一瞬，卻依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見狀，楚念只好飛身上前擋在那師徒二人的身前，一雙水眸定定的看向面色略有幾分詫異的滬通之。

  「師傅，徒兒有話想與師傅說，咱們可否借一步說話？不會耽誤師傅太久的時間的。」

  滬通之皺皺眉頭，卻沒說話，一旁的青翼抬眼瞧了楚念一眼，識趣的朝著滬通之拜別道：「師傅，我先回分堂了。」

  待青翼離去，楚念這方定定的看著滬通之，「師傅，徒兒今日尚且有一事不明，請師傅回答。」

  滬通之皺著眉頭看著楚念，「你可是想問關於京城之中孩子丟失的事情？」

  楚念張了張口，便見滬通之似乎負氣一般讓過楚念的身子，「你分明知道我不能說，為何還要來問我？」

  見他準備離去，楚念連忙跟上，依舊攔在滬通之的身前，「師傅……」

  「我早就說過我們不是同一陣營，日後再相見便是敵人，今日幫你，也不過是因為這份早就沒了關聯的師徒情，你莫要得寸進尺才是！」

  此言落下，楚念看出滬通之是當真生了氣，此刻便是紅唇抿了抿，方才開口道：「我只是不相信師傅是會助紂為虐的人。」

  楚念心頭也略有幾分心酸，若論起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雖然旁人教她的東西也多，可遠不及滬通之一人的心意，可她卻不得不與滬通之為敵，無論從哪邊來說，她都是大逆不道的那一個。

  滬通之皺著眉頭看著再次擋住自己前路的楚念，末了，長嘆了一口氣，「我助紂為虐是不錯，可我有我自己的苦衷，你若是當真還念及這份情分，我也不會叫你站在敵對的立場之上幫助我分毫，只是，你是否答應過我什麼事情沒有做到？」

  楚念神色一愣，便見滬通之皺起眉頭，雙手背在身後，「我可不是你想像中那般的好人，我是個自私的人，我教給你幻術，也不只是因為你天賦異稟，更是因為你的身份。」

  此言一出，楚念終於恍然大悟，這時才明白，原來滬通之生她的氣是因為她之前的承諾……而此刻亦然心頭升起一絲愧疚，滬通之教她之前就已經說過，是要她幫忙查探當年滬家的真相，還這些年因為這一個黑鍋而四處奔波的滬通之一個清白。

  可自從那日起，京城中便是大事小事不斷，況且滬家的事情年代久遠，甚至發生在她出生之前，她可還沒來得及騰出時間來沉心查探此事。

  眼下滬通之生氣乃是情有可原，是她還沒來得及允諾。

  這檔口，滬通之便望見楚念愧疚的低下頭，聲音略有幾分無奈道：「師傅，京中發生的事情師傅也是一清二楚的，倘若徒兒當真是不想解決師傅的問題，師傅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絕對不會有一絲怨言。」

  滬通之抬眼瞧著楚念，半晌，才長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另一邊，「也罷，隨我來。」

  見滬通之沒有繼續生氣，楚念默默鬆了一口氣，亦然下定了決心只要解決了眼前的事情，便第一時間幫滬通之查探當年的冤情。

  她跟著滬通之在這山上七拐八拐的走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方才行至一個山洞的前頭。

  滬通之帶著楚念在山洞前頭的一顆巨石前頭停下，透過巨石旁邊的縫隙，隱隱能看見那山洞門口兩個身形筆挺的青年人正守在洞口。

  楚念方才怔然的檔口，便見滬通之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楚念，「清河抓孩子的原因我尚且不能告訴你，這一批孩子你可以帶走，但你未必能帶走下一批。」

  望見滬通之嚴肅的神情，楚念目光掃過那洞口，片刻後，想起什麼似的微微點了點頭，面兒上也終是掛著一抹釋然的笑，「那便多謝師傅相助了。」

  滬通之點了點頭沒說話，好一會兒，他方轉身，腳步卻又在不遠處停住，頭也不回道：「答應我的事，你切不可再叫我失望，否則……」

  楚念不知道滬通之的後半句是什麼，可她也早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早些幫滬通之洗清罪名。

  這檔口便間滬通之拂袖離去，好似他未曾帶她來過此地似的，她方目光轉向後頭的山洞，想來京中不便關著那麼多孩子，這些孩子便被抓到此處來了。

  做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原本也不是滬通之的意願，如今他肯叫她將那些孩子救出去，卻也已經是仁至義盡，如今她當真將那些孩子帶走了，滬通之還不一定要承擔什麼樣子的後果……

  楚念定了定神兒，眼下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滬通之已經將她送到此處，就是給了她將那些先前被抓走的孩子救出去的機會，機會也只有這一次，下一次，恐怕不會有這麼容易了。

  她定了定神兒，目光掃過那兩個守門的清河成員，想來這兩人也是清河中的一員——她忽而想起之前在那兩個婦人家中被小蘇蘇毒暈的那個黑衣人，想來他也不算是個高層，如今滬通之還不知道她抓了清河中人的事情。

  不過這樣也好，就是不知道暗衛們有沒有從那黑衣人口中審問出什麼東西。

  她抿了抿紅唇，從小山坡上大搖大擺的緩步下來，那兩個清河中人見了眼前的楚念，頓時面色警惕的上前擋住楚念的去路，「你是什麼人……」

  話音戛然而止，大概兩個年輕人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竟也會幻術，兩人撞進那雙似乎帶著漩渦的水眸，身形齊齊一顫，緊接著，便是身形搖晃，倒在了原地。

  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守門人，方才踏步朝著山洞之中走去。

  這山洞似乎是後鑿開的，裡頭的牆壁光滑得像是被人精心打磨過，不過想來也是，京城外頭這座山很少有人來，若是藏下那些孩子，在此處打造一個山洞，若不是滬通之帶她過來，她甚至未必能找得到這個山洞。

  而似乎對於山洞的位置十分自信，山洞裡面也沒什麼人看守，楚念很輕易的便找到了被藏在山洞深處的一群孩子們，這些孩子也被養的很好，一個個白白胖胖的，絲毫沒有被壞人抓住的模樣。

  趁著兩個守衛未曾從幻術之中清醒過來，她便帶著一眾孩子回到了京城，又派人將這些孩子送了回去，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天一夜，她累得身上一絲力氣都沒有，面對梅香遞過來的明修的信，她也沒力氣去讀，倒在榻上便睡著了。

  直至入了夜，方才甦醒，卻是此刻香草居依舊燭火攢動，桌邊卻有一道筆挺的身影，正端著桌上的信讀的津津有味兒。

  楚念皺著眉頭坐起身，那方的人聽見楚念的聲音，這才放下手中的信紙，摺扇一展，風度翩翩的笑著道：「你可總算是醒了。」

  楚念抬眸看著他，「誰准許你隨便讀我的信的？」

  那方桃謹言依舊笑得陽光燦爛，他咧開嘴角道：「也不是我想讀，只是他就擺在這裡，我實在是好奇。」

  見這人死皮賴臉的模樣，楚念無奈的嘆了口氣，方才從榻上下來，替自己倒了杯溫水，皺著眉頭道：「信上說了什麼？」

  那方便間桃謹眼眯著眼睛笑，卻不回答她的話，直至楚念面色微怒的轉眸，他方收了摺扇道：「只是交代了一些零散的事宜，這封信你不讀也罷。」

  楚念微微挑了挑眉頭，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方才上前疾步，從桃謹言手中奪過那封信。

  發白的信紙上依舊是明修蒼勁有力的字跡，可上頭的話卻叫楚念眉頭越皺越深，末了，她皺著眉頭看向桃謹言，「我是否能拜託你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