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幻境

  眼下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看著眼前泛著清冷氣息的暗凜，楚念始終坐在這方巨石之上不動聲色，她看著那暗凜緩緩摘下面具，嘴角一抹令人心生寒意的微笑。

  他問：「無雙郡主，你說，倘若換作是你被我影響了一生，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問題難住了楚念，明知道眼前這個暗凜不過是幻象，楚念卻仍舊莫名的對他的問題產生了一絲想要認真回答的欲望。

  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才道：「我從頭到尾，都只是叫你好好保護自己。」

  那暗凜的目光透過金色的面具微微閃爍幾分，片刻後，卻是一聲輕笑，「你叫我好好保護自己，卻又告訴我，一昧防守不如以攻為守，我現在是所作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保護自己，你說不是嗎？」

  楚念啞然，她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暗凜，這話是錯的，可她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看著暗凜莫名一笑，轉身消失在原地。

  四周再次被濃霧包裹，濃霧之中似乎傳出暗凜沙啞的聲音，「既然你覺得我現在這副模樣不好，那面對這個被你影響的我，你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楚念眉頭一皺，目光掃視四周，聲音又空洞的傳來，「你不該和我道歉嗎？」

  難道這幻術的破解陣眼，是一聲道歉？楚念微微抿了抿紅唇，試探性的道：「對不起。」

  這聲音消散在一片濃霧之中，卻並未得到回音，楚念方才狐疑的皺緊了眉頭，忽而身後傳來一陣破空之聲，她敏銳的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頓時身形一閃離開原地。

  接著，便見兩把匕首直挺挺的插入楚念原本坐著的巨石之上，巨石應聲碎成滿地小石塊，楚念皺著眉頭抬眸看向那石頭碎裂開來的方向，一身穿黑袍的銀髮青年正從濃霧之中走出，望見楚念全神戒備的模樣，他一聲輕笑。

  「真沒想到，無雙郡主的幻境之中竟然有我？這是不是代表，無雙郡主心裡最在意的也是我？」

  此人正是暗凜，此刻他的身子一眼瞧上去仍是虛幻，可那一身銀色，竟也與周遭白色的濃霧格格不入。

  他正意味深長的看著楚念，蒼白的薄唇唇角微微勾起，宛若一個勝利者。

  楚念驀然想起放在在迷霧之中傳來的聲音以及那句道歉，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暗凜先生可是特意入了我的幻境之中來求我那一聲道歉的？」

  暗凜忽然嗤嗤的笑了起來，末了，他意味深長的看著楚念，「若你對我心中沒有愧疚，也不至於在這幻境之中找到我了。」

  楚念擰眉，片刻後，又半垂下眸子道：「讓暗凜先生見笑了，只是不知，暗凜先生將我師兄如何了？」

  便見那方暗凜搖了搖頭道：「我當然不會拿他如何，他身上可有滬通之的寶貝，他是你師兄，你敢給他下幻術，可不代表我敢。「

  聞言，楚念方才鬆了口氣，聽起來，青翼應該是沒什麼事兒，不過她可就麻煩了，眼下是在青翼給她的幻境之中，現如今暗凜卻又入侵進來，只有兩種結果——倘若暗凜此行是打算將她乾脆在這個幻境之中除去，那她今日只能在這幻境之中與暗凜斗個你死我活才能有機會活著從幻境之中出去；另一種可能性，暗凜進入此幻境只是為了窺探她的內心，若是這一種，眼下暗凜只怕已經在她的意識裡面了。

  沒有人會喜歡外人窺探自己的心，可想將暗凜趕出去，她就該早些破除這青翼設置給她的幻術，否則若是叫暗凜知道了更多，只怕事情會愈發麻煩。

  想到這兒，楚念心頭已經有了定數，若她死了，一切的確可以一了百了，可顯然暗凜並沒有想要在此地刺殺她的意思，那也就是說……

  楚念擰緊了眉頭，轉身朝著濃霧之中走去，身後的暗凜微微挑眉，「你不打算與我多談談心了？」

  暗凜的聲音並沒有叫楚念的身影停留哪怕一瞬，那抹素白很快便於一片濃霧混成一團，站在原地的暗凜望著楚念的背影，意味深長一笑，末了，轉身，亦然沒入一團濃霧之中。

  而濃霧的另一頭，楚念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迷霧漸漸散去，再出現，竟是另一番洞天。

  只見眼前是一片鹽田，這片鹽田叫楚念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不過叫人覺得奇怪的是，分明是一大塊鹽田，可鹽田之中，卻無人勞作，仿佛這一片鹽田無人看管一般。

  楚念皺著眉頭環顧四周，忽而一道身影出現在楚念的眼前，他八字鬍，鷹眸勾鼻，嘴角的笑意怎麼瞧著都覺得猥瑣。

  「丫頭，從今日開始我們就是敵人了，要怪就怪你是楚念，而我卻是踏雪閣中人，若非如此，你我之間定然也算得上友人的。」

  楚念皺皺眉頭，如今踏雪閣還沒做出什麼對大涼不利的事情，顧十三待她也還算誠心，這幻境之中為何會出現顧十三的身影？

  還不待她張口說些什麼，眼前的場景卻再次變換，只見楚念身處在一個燭火通明的禪房之內，一和尚靜靜坐在原地，雙手合十，口中喃喃念著佛經。

  楚念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她盤膝跪坐在那老和尚對面的蒲團之上，「這位活佛，敢問浮靡活佛身在何處？」

  那老和尚沒回答楚念的話，從蒲團之上站了起來，目光望向廂房的另一邊，那一邊是一扇小門兒，小門兒裡頭依舊燭火攢動，隱隱有念經的聲音從那方傳來。

  楚念皺了皺眉頭，強壓下心底那一抹不適起身，朝著那小門兒走去，繞過小門兒，眼前卻空無一人，她擰眉轉身，朝著門外走去，卻忽而從身後傳來一陣刺鼻的血腥氣，她轉身，原本空無一人的禪房之中忽而出現了浮靡的身影。

  只不過他現在倒在地上沒了聲息，身下的鮮血流淌滿地，一朵一朵綻開的血花也早已乾涸。

  楚念目光微閃，她可從未希望浮靡會死得這般悽慘，既然她從未這樣想過，那青翼所設下的幻境之中也不該出現浮靡慘死的情形，那也就是說……

  恐怕這是暗凜搞的鬼了。

  楚念擰著眉頭轉身走出禪房，可原本還燭火攢動的外頭的廂房此刻卻又變作了一個巨大的山洞。

  山洞裡面一片漆黑，只能依靠盡頭處傳來的星點光芒依稀辨別周遭的擺設。

  這山洞裡頭十分潮濕，大大小小的碎石下頭還藏著積水，楚念皺著眉頭順著一條看上去還不算難走的小路走向光源處，隱約聽見那方傳來一陣稚嫩的歡聲笑語。

  光源盡頭是一個出口，出口外頭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楚念繞過出口佇立的一根大樹，不遠處一男一女兩個看起來只有四歲的小童正嬉戲著。

  她皺起眉頭，望著那兩個長相可人的小童，那男童一身素白長衫簡潔大方，女童亦然一身素白長裙，一張小臉兒上的笑容叫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捏捏她的小臉兒，而那雙水眸亦然默默的看著正趴在地上擺弄什麼的男童，一張小臉兒紅撲撲的。

  過了一會兒，那男童似乎也察覺到了女童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從自己手下的玩具上頭轉移，抬頭看向女童，望見女童微紅的小臉兒，他咧嘴笑了笑，「念兒妹妹，你生得好像一顆蘋果呀。」

  那方小女孩兒頓時由嬌羞轉為嗔怒，她撿起身邊一顆小石子，朝著那男童輕輕拋了過去，「言哥哥就會調侃我！」

  躲開了那小石子，那男童也不甘示弱的上前，一隻小手在女童身上來回攢弄，很快，那女童便因為男童的瘙癢咯咯笑成一團，那男童亦然大笑著看著被自己捉弄的女童，一雙桃花眼裡頭閃爍著幾分溫柔之意。

  旁觀的楚念皺著眉頭看著這兩個鬧做一團的孩子，心中已然波瀾不驚。

  不管這事兒究竟她小時候有沒有經歷過，這個叫「言」的男孩子她究竟有沒有見過，眼下這副場景也不過是暗凜搞的鬼，而暗凜正在暗處窺視著她的思想，企圖通過她的思想去顛覆整個大涼。

  她還是早些找到陣眼的好。

  想到這兒，她便是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這時，身後卻忽而傳來一道稚嫩的童音。

  「大姐姐，你要去哪兒？」

  楚念腳步頓住，轉眸，便見那男童正昂著頭，笑咪咪的看著楚念。

  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便是蹲下身子，平視那男童，「大姐姐在外面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

  男童似乎有些好奇的看著楚念，「我當然知道，可姐姐要先告訴我，姐姐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楚念擰了擰眉頭，片刻後，方才耐著性子道：「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而這個地方的名字不可以告訴你。」

  看著小男孩失望的神色，楚念深吸了一口氣，又道：「現在有一個壞蛋闖入了你們的世界裡，他正準備要將你們這個世界毀掉，姐姐是為了不讓他毀掉你們的世界，你只要告訴我，怎麼離開這裡就好。」

  聽見楚念的話，那小男孩頓時瞪大了雙眼，「壞蛋？他會殺了我們嗎？」

  楚念皺皺眉，紅唇緊緊抿起，卻沒回答小男孩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