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怪物頭領

  媚娘從床榻上站起來，苦笑著垂下頭，「我也是迫不得已，況且，救了我命的，仍是那怪物。」

  她抬起頭，一張美艷不可芳物的臉正對著楚念，丹鳳眸子的眼尾微微上挑，似乎染著幾分複雜，「那日我帶著那畜生一同沒入火海，火焰舔shi著我和那畜生的身子，直至那道身影出現在火海里……」

  媚娘緩緩垂下頭，似乎陷入了沉思，身形不著痕跡的微微上前一步，「我不能背叛他。」

  楚念皺起眉頭，目光轉向一旁的桃謹言，卻見桃謹言眸中染上幾分欣賞之色，片刻後，卻是大步上前，趁著媚娘未能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行至她身後，手中摺扇露出其中隱藏的刀尖，正抵在媚娘的喉間，宛若隨時會刺破媚娘頸間嬌嫩的皮膚。

  「媚娘，似乎眼下主動權在我們手中。」

  媚娘面色一怔，片刻後，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我的確是沒法子拒絕了。」

  ……

  此時殿外依舊混戰，「半成品」的實力明顯強不過那些早已放棄自我的沒有心智的怪物。

  眾人正節節敗退，死傷大半，此刻還擋在前頭的，只有那壯漢，那壯漢似乎也只是半成品，變身之後也只是依靠著自己強壯的身體與那些源源不絕的衝出來的怪物對抗著。

  此刻被那壯漢護在身後的婦孺正瑟瑟發抖，有個小娃娃被一個白髮老者擁在懷中無法上前，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卻泛著幾分紅色瞧著那擋在他們身前的壯碩的背影。

  「爺爺，你放我去救救他，大哥哥很快就要撐不住了！」

  「你去了又有什麼用！」老者依舊將小男娃兒護得死死的，「倘若你去了，也只能給他拖後腿！」

  「不會！」那小男娃兒轉頭，怒視著身邊的爺爺，一雙眸子中卻隱隱染上幾分不尋常的猩紅之色，「不可能的！爺爺，我已經將那本東西修煉好了，如今面對那些怪物，我也有一戰之力！」

  老者瞪大了雙眸看著懷中的孫子，「你怎麼會……作孽啊！」

  見老者依舊不肯鬆開禁錮著自己的雙臂，小男娃兒似乎要發威，雙眼愈發滲紅，甚至口中獠牙利齒蓄勢待發，見狀，老者連忙按住自己孫子的手臂。

  「倘若當真變身，便會徹底喪失心智，淪為那些沒有感情的怪物！你莫要衝動！」

  「可是——」

  「都住手！」正當眾人徹底陷入了絕境之際，忽而一道素白身影從天而降，那抹素白很快融入戰場，雙手之中的匕首似乎散發著紅色的光芒。

  那些怪物反應不及，壯漢前頭的兩個應聲倒地，壯漢身上的重擔似乎輕鬆了許多，這時，另一道身影手中握著一美艷女子從天而降。

  「叫你們住手，你們聽不見嗎？」

  這低沉的聲音很快傳遍了整個戰圈，直至一群怪物望見擋在壯漢前頭的楚念和桃謹言——桃謹言手上捉著的媚娘正面露痛苦之色，脖頸之間的摺扇邊緣散發著令人心顫的光芒。

  怪物們顯然退縮了幾分，其中一個怪物率先逃遁而去，再回來，身後跟著另一個怪物。

  只不過這個怪物的穿著與其他怪物大不相同，它當是一個陰卷修煉者，卻不畏陽光，頭上帶著一頂黑色錦帽，帽檐還鑲嵌著金邊，身上是一襲黑色華服，也不知從哪兒找到的這麼大的尺寸，總之，那一襲華服瞧著多有違和，若硬要說的話，大概是那張干扁的沒有血色的臉了。

  此刻那雙幾乎是凸出來的眼睛正定定的看著桃謹言手中捉著的媚娘，神色似乎略有幾分慌張。

  他強裝著鎮定自若，「你們可是想以我的寵妾來威脅我放你們離去？」

  桃謹言微微眯了眯雙眼，「不行嗎？」

  那怪物定定的看著媚娘的臉，發現她眉眼間的慌張不似作假，那雙詭異的眼睛危險的眯起，像是盯著獵物的野獸。

  「你放了她，說不準你們還有一線生機。」

  楚念皺著眉頭看向媚娘，便見桃謹言微微挑了挑眉頭，薄唇微微上揚幾分道：「若我說不放，你又能奈我何？啊對了……」

  他一雙桃花兒眼彎成兩條縫隙，意味深長的看著那怪物，「我不止不放，我還想以她的命來威脅你，屠滅這一整個大殿的怪物！」

  見那怪物臉上愈發陰沉，桃謹言笑得愈發張狂了幾分，「怎麼？不肯？那我便給你稍微降低一些籌碼……」

  桃花眼微微眯起，眸中閃爍著幾分狡黠，「一整個殿的怪物，你只需殺掉一半，不過這其中……要算你自己一個！」

  這話音方才落下，那怪物頓時驚詫的睜大了雙眼，就連楚念也是驚訝的看向桃謹言，後頭的壯漢氣喘吁吁的站在原地，「一個寵妾而已，你還當真打算拿她……」

  「好！」眼瞧著那摺扇上頭的刀鋒就要刺入媚娘的脖頸，那怪物頓時一聲怒吼，「我聽你的！你不許動她！倘若她傷了一根汗毛，我和你玩兒命！」

  說著，他提起利爪，毫不猶豫的朝著自己的胸口襲去，這時，卻是媚娘一聲驚呼，「不可！」

  怪物的利爪停在自己胸口三指內，抬眸，一雙凸出來的碩大的眼球定定的看著媚娘。

  便見媚娘側眸，神情悲壯的看著桃謹言，「若你們要殺了他，不如先殺了我！否則，我也絕不叫你們有機會以我做籌碼活著出去！」

  楚念方才皺起眉頭，便見媚娘果斷的朝著摺扇上撞了去，那方怪物頓時一聲驚呼，「媚娘！不可！」

  卻在此時，桃謹言身形利落的收回摺扇，那扇子頭兒上的鋒利的刀尖頓時盡數收了回去，媚娘自殺不成，反而兩隻手都被桃謹言生生擒住，死死動彈不得。

  見狀，那怪物似乎鬆了口氣，看向媚娘的目光愈發柔和了幾分，仿佛在看著這世間唯一的珍寶。

  末了，他再次提起自己的利爪，目光定定的與媚娘那雙寫滿了擔憂的美眸對視：「媚娘，此生我所作的最不後悔的一件事，便是將你從那場大火中帶出來。」

  說著，他果斷的將利爪刺向胸口，媚娘頓時驚慌的閉上雙眼，仿若不忍直視，一邊大吼出聲，「你若是死了，地獄之中也沒資格見我！」

  那怪物再次停住，便聽得媚娘繼續道：「你已經說了你的心裡話，那我也說說我的。」

  「顧成漢，我此生最後悔的事情，是被你從火海之中救出來！」

  顧成漢？楚念微微挑了挑眉頭，半垂下頭陷入了沉思，原來這些怪物也是有名字的，且之前她們所遇到的怪物皆是心智不全，就像這殿中的怪物，似乎除了這殿主之外，心智都不足以匹配自己強悍的實力。

  且這殿主的心智……幾乎充分的過了頭，甚至還懂情愛，顯然他對媚娘的在意絕對不是作假，而媚娘也不會無緣無故愛上一個長相醜陋無比又沒有心智的怪物。

  便見那怪物的面色扭曲了一瞬，緊接著，便是一聲苦笑，「我就知道。」

  媚娘抬起頭，一雙丹鳳眸子裡頭儘是一片不舍的水汽氤氳著，「若不是我今日在此，你也不必陷入此等危機，若你當日沒有將我從火海之中救出來，今日也無需如此，若不是我……」

  她抬起頭，毫無畏懼的與那雙幾乎從眼眶之中掉落出來的眼球對視著，「若不是遇見我，你就老老實實的做你殺伐果斷的陰陽神教殿主，享受你的榮華富貴，享受你每日每夜枕邊人一個比一個美艷動人，而我，圖有一身傷疤和倔強的性子，還每日都需要你的照顧。」

  「媚娘……」那怪物開口，醜陋的面龐之上似乎露出幾分複雜和傷神。

  便見媚娘自顧自的繼續道：「我起初最排斥的人就是你，我看著你將所有帶進來的正常人統統變成怪物，看著你殺人如麻仿若喪失了心智，可偏偏夜裡來見我的你格外溫柔，好似呵護著自己手心兒里的明珠。」

  「我有時候也會想，我一個風塵女子，一點朱唇萬人嘗，你又何苦對我這麼好？我何德何能得了你的那顆心？可我現在想明白了。」

  「追究那麼多根底又有什麼用？我要的，從來都只是你這個人——不管你究竟是人還是怪物，我要的只是你，只要你能陪在我身邊，就算我做盡了天下惡事又有何妨？」

  媚娘抬起頭，眸中希翼望著那怪物，便見那怪物的雙眼竟泛起幾分紅色，可怎麼瞧著怎麼幹澀，就是生生落不下一滴淚來。

  楚念被媚娘著一席話驚到不由得皺起眉頭，便見那怪物才張了張自己乾癟的嘴，「我也想……媚娘，我也想永遠都陪在你身邊，可我這副醜陋的模樣……」

  他低下頭，似乎頗有幾分自棄之意，「我這副醜陋的模樣，哪管只是站在你身旁，我都覺得那是對你的侮辱，我從來都未曾在意過你的過去，我只知道，在那片火海中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認定了你。」

  「我想和你相伴一生，可一切都來得太晚了……」

  那怪物的面色愈發灰敗，「若早些遇見你，我定然不要誤入歧途，我定然還是從前那個配得上你的人，可眼下，太晚了。」

  這話音落下，似乎有嘆息輕飄飄的飄散在一片微風之中。

  這時，一旁一道聲音開口道：「若是……老朽有辦法叫你恢復原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