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西楚皇城

  此刻馬車行駛得十分平穩，楚念與明修對坐在馬車之內相對無言，一直到馬車外響起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鬧的聲音，二人才恍若從各自的沉思中驚醒過來。

  馬車停下，前頭傳來西楚越凌的聲音，「二位，到了。」

  今日楚念倒是換回了一身女兒裝扮，依舊一襲素白長裙與明修萬年不變的墨黑長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粉黛未施，素雅淡然。

  那一襲素雅淡然身邊的是一襲墨色長衫的明修，此刻他正微微側眸看著身側的楚念，刀削般的輪廓一點不顯得冷硬，反而異常柔和。

  西楚越凌默默立在不遠處，一襲紅裙翩然，卻目光微暗，相比穆青穿一襲紅裙時的張揚，西楚越凌這一身紅裙卻穿得莫名溫婉。

  「昨夜五皇女告訴我一定要在糖人攤位上問。」楚念微微側眸，目光落到不遠處一小攤位上，那小攤位上擺著各樣糖人，有小猴子的，有小兔子的，有小鳥兒的，甚至幾個大和尚和天上仙女兒的，偏生沒有五皇女給她們的畫上的那種。

  西楚越凌有些疑惑的走在楚念的身側，「難不成梁宮主放著好好的宮主不作，反而去集市上賣糖人？」

  楚念目光微閃，想起昨日小丫頭說起此事的神秘模樣，楚念不禁面露忍俊不禁，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不過以五皇女的才智來說，說不定她自己早就找到了什麼線索。」

  西楚越凌若有所思，這檔口，一旁的明修面色微沉，他側眸看向楚念，薄唇抿了抿。

  察覺到明修的異樣，楚念眉頭微微皺起，西楚越凌明顯也感覺到了什麼，卻是有些無奈的道：「不過是一些小老鼠，他們若是願意跟，就叫他們跟，反正現在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在找什麼，若是我們有所反應，只怕反而引起了西楚陸寧的注意。」

  西楚的皇城十分熱鬧，不到晌午，集市上便已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楚念一行人走在路邊，倒是避免了被擁擠的麻煩，路邊的小攤販見了這一行穿著似乎十分華貴的人，皆像是看見了大魚一般雙眼放光，極盡招攬之意。

  走到一半，明修的腳步頓住，他站在一個賣小飾品的攤位前怔然出神，楚念和西楚越凌回神兒的時候，便見太子殿下從小攤位上拿起一個瞧著不大貴重卻好看的木頭簪子。

  那簪子上鑲嵌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蘭花兒，墜子是普通石頭做成的白色彩珠，蘭花的花瓣上，紋路清晰可見。

  「做工不錯。」明修讚賞的看了一眼眼前正一臉期待的小攤販。

  那小攤販頓時喜笑顏開，連聲道：「都是小本買賣，材料不賺什麼錢，也就是一門手藝，先生若是喜歡，這木頭簪子只收你十文錢，就當是答謝先生這一聲欣賞了。」

  明修側眸，目光淡淡掃過楚念，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隨手放在那小攤販的攤位之上，「買了。」

  話音落下，人已然轉身離去，留小攤販一人，盯著桌上擺著的一錠銀子，眼前發直。

  走遠了的三人，西楚越凌好奇的看著明修手中的蘭花木簪，「你若是喜歡這樣的東西，宮裡還有許多材質和做工更好的，回頭我去尋了給你拿過來便是。」

  明修抬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低頭繼續擺弄著手中的蘭花簪子，楚念看西楚越凌自己尷尬的站在原地，無奈的道：「他的心思，尋常人不懂。」

  「是啊……」西楚越凌尷尬似的笑了笑，旋即才轉移話題道：「那邊還有個糖人攤位。」

  很快，一個晌午過去，午時，楚念等人尋了一處小酒館準備用膳，坐在桌子上看著滿桌子的山珍海味，西楚越凌卻是面露煩憂之色。

  「咱們這麼一個攤位一個攤位找下去，得找到什麼時候，這一上午，可是分毫收穫都沒有。」

  楚念微微皺眉，這檔口，一旁的明修才說了這一上午的第一句話，「分頭。」

  此言落下，待楚念和西楚越凌側眸過去，便見那人只是靜靜喝茶，再不多言，楚念與西楚越凌對視了一眼，西楚越凌似乎思慮片刻，便是點頭道：「這是個好主意。」

  待三人用餐過後，明修與楚念準備往北走，而西楚越凌則獨自朝著城南走，望著西楚越凌似乎有些失落的背影，楚念微微蹙眉，這檔口，便見明修隨手招來四個暗衛，目光看向西楚越凌的方向，四個暗衛頓時會意，幾個閃身，消失在人群里。

  楚念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二人優哉游哉的朝著城北而去，路上的人依舊熙熙攘攘，不過比上午的時候似乎少了一些，楚念望見不遠處還有一個糖人攤位，便是拉了拉明修的衣袖。

  明修目光微閃，任由那隻小手扯著自己的手臂向前，直至走到那糖人攤位的附近，楚念拿出手中的畫紙，放到那攤主的眼前。

  這攤主是個老婆婆，她身材清瘦，寬大的衣物掛在她身上仿若一個人性風箏，發冠高高束起，留下兩個鬢角隨意的散落在仿佛只剩下骨架的肩頭。

  楚念和明修到的時候，她正端坐在攤位後頭閉眸養神，聽見楚念的聲音，微微抬了抬眼，算作回應。

  「老婆婆。」楚念看著自己拿出了畫紙仍舊不願理會自己的老婆婆，耐著性子再次開口，「您這攤位上，有沒有這個樣子的糖人？」

  那老婆婆終於睜開了雙眼，面無表情的掃了楚念一眼，望見楚念身邊站著的面無表情的明修，她似乎嗤笑了一聲，這檔口，才目光落到楚念手中的畫紙之上。

  望見五皇女有些拙劣的畫技，她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旋即伸手，朝著自己攤位上擺著的糖人略一拂袖，「你瞧吧，我這裡有的糖人，都在此處了。」

  楚念微微皺眉，低著頭看向攤位上的糖人，這攤位上的糖人皆是十分精美，不知用什麼顏料染上的顏色，每一個糖人都栩栩如生。

  而人像的糖人也不少，楚念甚至在顯眼的位置找到一個和西楚越凌一模一樣的糖人，甚至還有一個糖人，楚念怎麼瞧著怎麼覺得那是穆青。

  可就是沒有梁宮主的。

  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老婆婆叫她覺得極為不對勁，可究竟是何處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來。

  與身側的明修對視了一眼，楚念又轉眸看向老婆婆，「婆婆，您真的沒見過，畫上這種糖人嗎？」

  那婆婆抬眸看了楚念一眼，聲音驀然冷了下來，「沒見過。」

  楚念皺眉，剛想說些什麼，便見那婆婆驀然站起身子，一手拿起身側的掃帚便朝著楚念和明修砸來，二人身形一閃，躲過這一道攻擊，卻也是素白長袍上沾染了些許灰塵。

  見狀，明修面色一沉，卻被一隻玉手捉住了手腕兒。

  楚念抬眸，目光閃爍著搖了搖頭，眼瞧著明修眸中的惱火慢慢熄滅，楚念這才轉眸看向那婆婆。

  此刻那老婆婆正抬著手中的掃帚，滿眼怒火的看著眼前的楚念，「不買糖人就滾蛋，別耽誤老婆子我做生意！」

  楚念皺了皺眉頭，微微俯身，「婆婆莫動氣，我們離去便是。」

  說罷，她拉起明修的手腕兒頭也不回的朝著城南走，明修在她身後跟著，默默無言。

  楚念皺眉回首，「你是不是也覺得那婆婆不對勁？」

  聞言，明修微微頷首，兩廂對視之間，二人眸中儘是一片疑慮，這時，不遠處一道喧鬧的聲音叫楚念和明修不得暫時放下老婆婆，轉而望向那方的喧鬧。

  只見不遠處的街邊圍著一群身著鎧甲的女子，這些女子們簇擁著的是一個穿著華貴，身材肥胖的女子，此刻這女子正捉著一隻手腕兒，順著那手腕兒看過去，是一個身材瘦弱長相清秀的男子。

  那女子瞧著約莫十五六歲，一張圓滾滾的臉上被肉擠得幾乎看不見眼睛，那男子瞧著有十七八，被那女子捉住手臂，一張清秀的臉上寫滿了厭惡。

  一旁傳來圍觀的人們的議論聲。

  「哎呦，這頭豬女又上街找男寵來了。」

  「當真是，這次看上的是哪家的小郎君？」

  「喏，不就這，」說話的伸手指著頭頂上一個牌匾，牌匾上「軒墨堂」三個大字格外顯眼，「這小郎君是前些日子軒墨堂的掌柜的在外頭撿到的，我估摸著，是想留給自己當男寵的，沒想到不巧，今日被豬女瞧見了。」

  楚念目光掃過說話的人，落到那肥胖女子的身上，嗯，瞧著的確挺像豬的。

  不過這畢竟是西楚，還是少找麻煩微妙，況且瞧著這什麼軒墨堂門面排場這麼大，也絕對不是善茬，他們還是莫要在別人家的地盤自討沒趣罷了。

  一旁的明修似乎和楚念一個想法，二人從人群中竄過去，卻沒注意到一雙眼睛一直盯著他們，末了，似乎知曉什麼似的眼前一亮。

  這檔口，楚念驀然覺得自己腰間一空，抬眸間，便望見自己藏在腰間的短刃已經被那清秀的男子抓在手裡。

  楚念皺眉的檔口，便見那男子一邊將匕首往自己袖子裡藏，一邊抬眸看向楚念，淚眼婆娑，「姐姐，救命啊，我是你弟弟啊，你不識得我了！」

  一旁的明修微微挑眉，「那可是我送你的那個？」

  楚念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目光轉向那機靈的少年，面含幾分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