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中毒

  話音落下，暗三便探頭探腦的出了馬車，明修皺皺眉頭，掀開馬車的車簾微微望了一眼，心底卻忽而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馬車下面的暗三依舊沒什麼回音，明修坐在原地，好半晌，忽而聽得馬車上頭傳來「咚」的一聲。

  明修抬眸看向馬車頂上，似乎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車簾被人掀開，一道身影，快速的鑽進馬車裡來。

  原本準備防禦的明修忽而聞到一陣熟悉的蘭花香，心頭微漾，原本握緊的拳頭轉而展開了雙臂，懷中便落入了一具嬌軟的身子。

  楚念有些驚異的抬起頭看向那個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不軌之徒，可在望見那雙沉溺著的狹長雙眸的時候，便是臉上揚起一抹笑容，順勢窩在明修的懷中。

  「你怎麼來了。」頭頂傳來明修低沉的聲音，這聲音鑽入耳中，仿若魔音，帶著一股隱隱的欣喜，卻被外面包裹著的一層惱火掩蓋著。

  楚念將自己的身子往明修的懷中縮了縮，裝作沒聽懂他的嗔怪，半垂著眸子，嘴角帶笑，「想你了，所以就來了。」

  薄唇的唇角毫不可查的勾了勾，那雙深邃的眸子專注的看著懷中的寶藏，卻是言不由衷，「外面那些，你乾的？」

  楚念朝著車簾的縫隙看了一眼，望見外頭昏睡的隨行軍和馬夫，有些得意的揚了揚自己的袖口，「嗯，殿下不必擔憂，問藥王要的瞌睡藥，他們只是睡著了而已，不過半炷香就會醒來了。」

  透過車簾的縫隙望見倒在地上的幾個暗衛，明修五味雜陳，他有些無奈的揉了揉懷中毛茸茸的小腦袋，「任性。」

  楚念微微扁了扁嘴，乾脆將腦袋也埋在他懷中，任由大掌輕撫她的背，不多時，竟生起了幾分倦意，眼皮打架間，便是昏昏欲睡。

  再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重新開動了，她躺在一個柔軟舒適的東西上，微微睜開雙眼，便望見上首那張嚴肅的俊臉，一隻手臂還擋著她的頭，生怕她從他身上滑落下去似的。

  楚念動了動身子，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重新躺回明修的懷中，上首一動不動的人終於微微垂下頭看她，望見她額角凌亂的碎發，手掌忍不住上前輕輕撥弄，露出那雙寫滿了狡黠的水眸。

  他勾了勾唇角，什麼都沒說，轉眸掀開一旁的馬車帘子，心不在焉的看向窗外，「要在西城落腳嗎？」

  楚念動了動不安分的小腦袋，「殿下若是累了，就換你來躺一會兒，西城是武林中人聚集的地方，如今桃謹言不在，咱們在此地落腳，也未必有什麼好處的。」

  這西城很早之前便是武林中人的聚集地，莫說武林中第一家族桃家在西城有個據點，就是舉行武林大會的深山，也距離此處不遠的。武林中人向來仇視朝廷，況且這些日子桃謹言一直差遣武林中人幫忙明修做事，雖桃謹言明面兒上說著沒什麼麻煩的，可想也知道，武林中多是會有一些怨言。

  此行早就跟西楚定好了日子，還是早去早迴避免麻煩。

  聽了楚念的話，明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旋即放下車簾，雙手護著懷中人，乾脆就這麼靠著馬車坐下閉目養神。

  西城的一個角落，一家看起來極為華貴的院落，院落門口守著一個白須老者和一個貌美的少女，少女一身鵝黃長裙，齊劉海，垂雲髻，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閃爍著俏皮的光，小巧的臉蛋，白皙的皮膚，瞧著格外喜人。

  她們正翹首看向巷子口，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不多時，一亮馬車匆匆而至，伴著一陣塵埃停在門口，老者和少女頓時迎了上去。

  車簾被馬夫掀開，裡頭是一個穿著素白長衫的青年人，這青年人峻美無比，一雙薄唇紅如血，卻是面色蒼白，瞧著有些許病態。

  下車的時候青年似乎有些吃力，憑著少女遞過來的一隻玉手堪堪下了馬車，便是身形一陣眩暈，少女連忙將青年擁住，才不致摔倒在地。

  「哥。」少女擔憂的看著半倚在自己身上的青年人，「你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青年人微微抬起頭，一雙桃花兒眼微微閃爍著幾分強行撐起來的笑意，「不過區區一點小苦我都吃不得，還算得什麼桃家家主？」

  少女緊咬著下唇沒說話，一旁的老者上前一步，長嘆了一口氣道：「隨我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藥浴，你且泡一會兒，說不準會舒服一些。」

  家丁們七手八腳的將青年人抬起來朝著府中去，等青年人將身子盡數泡在泛著幾分苦臭的綠色的熱湯里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四周燭火搖曳間，桃謹言睜開原本緊閉著的雙眸，「長老爺爺，快進來吧，來都來了，還站在門口作甚，莫不是害羞？」

  「你這小子沒個正形，都難過成這副模樣了，還敢調侃老夫。」白日裡那老者從門外緩步走了進來，目光掃過青年裸露在水面的胸口，其上一片青白，「好些了？老夫不是告訴過你，莫要幫的太多，我們欠無雙郡主的人情，早就還完了。」

  桃謹言薄唇抿了抿，雙手隨意的搭在木桶的兩側，水汽氤氳之間，他唇角微微勾了勾，一聲輕笑：「這是我欠她的，和桃家無關。」

  老者面色變了變，片刻後，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踱著步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莫怪老夫多嘴，你可是老夫看著長大的，無雙郡主可知道你親自替她扛了這毒？眼下怕是還以為是醫神心軟了吧。」

  桃謹言沒說話，雙眸無神的看著頭頂的房梁，好半晌，他才半調侃著道：「長老爺爺還說我，你當年為了劉婆婆，不也差點變成殘廢？和你相比，我吃了這點兒苦算不得什麼。」

  「你這小子，還和我比，你劉婆婆可是心裡頭裝著別人？當年你劉婆婆為了我也是……」老者的聲音頓住，末了，他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莫提這些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這藥浴你泡著可還習慣？」

  桃謹言皺了皺鼻子：「是舒服了一些，不過這味道著實難聞。」

  「那是自然，」老者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當年我也不是沒和藥王打過架，這醫神的毒能比藥王的好到哪兒去？」

  這話音落下，桃謹言沒再接話，屋中除了搖曳的燭光和氤氳升起的泛著幾分苦味的蒸汽之外再無其他。

  氣氛沉寂了一會兒，老者才有些遲疑的開口，「你……什麼時候還走？」

  水聲響起，桃謹言從水桶中站了起來，趁著老者掩面的檔口自顧自的穿上衣物，他從木桶中落地，雙眼無神的看向四周，「大概再過幾日，如今太子明修要去西楚，我覺著……楚念不可能不跟著，京城不能沒人。」

  老者嘆息了一聲，「他們可當真是將你當做壯勞力了？」

  桃謹言垂眸，一手將自己身上的衣物繫緊，一面抿了抿唇，「並無，只不過畢竟是大家一起為百姓做出來的大業，還是謹慎一點好，倘若前功盡棄了，我們之前的所作所為都白做了。」

  聞言，老者皺皺眉頭，起身上前，幫桃謹言將身後的衣物整理好，這才昂頭看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青年面色嚴肅道：「那這次，你把你妹妹也帶上，她年紀不小了，也該闖蕩一番了。」

  桃謹言皺眉，轉身看向老者，「長老爺爺，這等事情我……」

  「你莫要說那些有的沒的，早些時候你自己不也是說了？日後要將桃家交給你妹妹自己掌管，那眼下她若是不經歷一些什麼，日後如何獨自掌管整個桃家？」

  長老的話叫桃謹言無從拒絕，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這檔口，木門被人一把推開，「哥……」

  穿著鵝黃裙子的少女抱著一身全新的素白長衫出現在門口，望見屋子裡正整理衣物的桃謹言和幫忙的長老，她面色一愣，旋即便是笑顏如花。

  「長老爺爺也在。」

  長老緩緩點了點頭，和藹的笑著道：「小桃子怎麼還沒睡？」

  少女害羞的笑了笑，抱著懷中的衣物站在原地，似是手足無措，「哥哥好久不回家，這次回家了，要多陪陪我，我怕他趁著夜又跑了，就乾脆沒睡。」

  長老忍俊不禁，他側眸有些責怪的看了一眼身側的青年人，青年人此刻又恢復了一派吊兒郎當的模樣，一臉無所謂道：「你這丫頭，我何時趁夜跑了，莫要亂說。」

  少女吐了吐舌頭，抱著懷中的衣物上前，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微微亮，「哥，你試試這件，上次給你做的紅色你不喜歡，這件白色的你總歸是要穿的吧？」

  桃謹言嫌棄的推了推那顆湊近過來的小腦袋，接過少女手中捧著的衣物，端起來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嗯，不錯，你的手藝進步了，以後嫁人不會被嫌棄了。」

  這話音落下，少女似乎有些失落，長老看不下去，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那老夫就不打擾你們兄妹敘話了，阿言，晚些時候過來一趟，我在書房等你。」

  青年人漫不經心的抬頭看了長老一眼，算作應答，長老只好無奈的轉身離去，霧氣氤氳之間，便只餘下桃謹言和小桃子兩人。

  似乎感受到小桃子熾熱的目光，桃謹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道：「你這丫頭，可是看我不夠？」

  少女面色紅了紅，卻又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誰讓哥哥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