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小老鼠

  楚念低嘆了一聲，率先起身，「鬧大了，倘若稟容問我要他的婢女可如何是好。」

  聽見楚念的聲音，那二人齊齊轉過頭詫異的看著不知道何時冒出來的楚念等人，此刻地洞之中，唯一的出口被暗衛們堵住，倒是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

  楚念緩緩上前，「你可否先鬆開她？她若是死了，我也會很麻煩的。」

  她神態自若事不關己，有那麼一瞬間，闌珊以為楚念是專程來救她的，不過，在眼角望見那夜明珠的微亮之時，闌珊頓時面如死灰，原本就在流血的傷口似乎加劇了幾分。

  見那黑衣人驚疑不定的望著自己，卻始終沒有動，楚念笑得人畜無害，她上前，那黑衣人便抱著闌珊後退，直到楚念嘴角升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可知道，如今就憑你的實力，還逃不出這個山洞，不如將人先交出來，咱們從長計議，也許我下手會輕一點兒。」

  那黑衣人似乎在權衡，轉眸看向闌珊，眸中仍舊隱隱恨意，不過片刻，黑衣人便將眸中恨意掩蓋了去，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輕輕鬆開了握著插在那闌珊胸口的短刃的手。

  闌珊的身子因為沒有支撐倒在地上，面色愈發蒼白，眼前甚至有些模糊，她似乎望見楚念正蹲下身子，一雙水眸不帶絲毫感情的看著她，有冰涼的手敷上她的脈搏。

  「還好，沒傷到心脈，暗三，過來把她帶出去，暗一暗二負責押解這個小老鼠，至於那顆夜明珠……」楚念伸手將固定在闌珊胸口的短刃毫不留情的拔出，傷口處頓時鮮血直流，暗三過來的時候，正是滿臉不情願的用布條將闌珊的傷口堵住。

  幾個暗衛手頭正抓著自己該抓的人，便是齊齊將目光轉向楚念，楚念顯得有些無奈，輕輕搖了搖頭道：「先留在這兒，反正，這密道也只有闌珊一個人知道，暫時不會有其他人再進來了。」

  話音落下，她輕飄飄的繞過夜明珠，夜明珠的後面的確是有一道小門，不過因為洞穴內陰暗，唯一的光源便是那夜明珠，倒是將那小門隱藏的極為深刻。

  推開小門，外頭竟是這城主府的後院兒，楚念微微凝了凝神，身後幾人陸續出來，小門兒竟自動合上了。

  見狀，楚念似是想起什麼似的眉頭一皺，卻不過片刻舒緩，她行至暗三身邊：「且先將她交給我，你留在這裡，蹲守……」

  望見楚念閃爍的目光，暗三神色一愣，卻到底是跟了楚念時間更久的，不過片刻，便是重新展開一抹賊兮兮的笑意，眨眼間，二人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我知道了娘子，您就放心回去吧。」

  楚念有些無奈的瞪了他一眼，才轉眸看向餘下兩個暗衛，「走吧，我們先回去，再晚一會兒，闌珊怕是要沒命了。」

  去往前院兒的路上一片漆黑，偶爾有幾個打著燈籠路過的下人，也被楚念等人小心翼翼的繞開了。

  這一路上，那黑衣人始終被暗一和暗二捆得死死的，卻始終一言不發，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將闌珊送到塌上，又喚來阿陌給闌珊救治，一行人走出門外，他才探究的看向楚念。

  「你就是那無雙郡主？」

  楚念微微挑了挑眉頭，「你知道我是誰，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一旁的暗一抬眸看了楚念一眼，得了楚念一個肯定的眼神，便是上前一步，一把掀開那黑衣人的遮面布。

  黑衣人只躲閃了一瞬，便認命的叫自己的臉暴露在空氣之中——這黑衣人尚且是一介少年身，面龐清秀，濃眉大眼，身材雖說瘦小了一點，不過有他的速度彌補倒也夠用。

  此刻他正死命的垂著頭，好似想要鑽進地縫裡去似的。

  楚念微微笑了笑：「看你的面相，你也不似個喜歡偷東西的，能說說你和闌珊之間都有什麼事嗎？」

  見那少年郎面露詫異之色，楚念才補了一句道：「你方才的眼神，若說沒有事，只怕誰也信不得。」

  話音落下，少年郎眸中閃過一絲瞭然，緊接著，便是再次垂下頭，下唇被他咬的血紅。

  「我與那女人之間……她害了我全家性命。」

  楚念目光微閃，她側了側眸子，示意暗衛們將人放開。

  暗一和暗二倒是不疑有他，鬆開的一瞬間少年郎抬起頭，眸中似乎有些意外。

  他瞧著楚念那雙沉溺著的水眸：「你就不怕我跑了？」

  面前的女人穿著夜行衣，身材嬌小，瞧著似乎弱不經風，可那雙水眸之中分明寫著幾分叫人看不透的情緒，一張明艷動人的臉也就此叫人覺得莫名的冷淡。

  她微微笑了笑：「我覺得你現在也沒有逃跑的必要了，不是嗎？」

  少年郎面色一愣，片刻後，才長出了一口氣，道：「我本是沔陽城人，父母來此處經商，便未歸來，我來打聽消息才知道，父母竟被人騙走了所有錢財，甚至被人帶去了賭坊，進了賭坊就沒再出來……」

  楚念身後是緊閉著的門扉，門扉裡頭是被救治著的闌珊，還有正救人的阿陌。

  少年郎恨恨的看了楚念的身後一眼，仿若能透過那扇緊閉著的門扉望見裡頭的闌珊。

  他咬了咬牙，額頂青筋暴起：「父母進了賭坊，錢都輸光了，又欠了那些賭徒不少債務，無力償還，被人打斷了手腳，從此沒了活路，我來晚了一步，我到的時候，父母的屍首已經被人丟在雪地里。」

  「多方打探，我才知道，是有個女子引著我父母進的賭坊，那女子下顎上有一顆痣。」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闌珊在這個位置，正有一顆不起眼的小痣。

  楚念目光微閃，便見少年郎繼續道：「殺父之仇，自然是要報的。」

  少年郎話音落下，已然雙眸通紅，好似真的有血海深仇不得報，他面露不甘之色，雙拳握緊，目光緊緊盯著地面，再未抬起頭。

  楚念面色淡然的看了他一會兒，目光從他低垂著的頭尋覓至他握成雙拳的手，聲音遺憾道：「當真是個可憐人兒。」

  少年郎沒說話，便見楚念抬眸看向一旁的幾個暗衛，「你們去交代一下周洛，這孩子暫時由他照顧，以後就跟著我們便是。」

  說著，她又低下頭，看著眼前滿眼茫然無措的少年道：「我既是來為百姓討回公道的，自然少不得你，你放心，你的仇，我會幫你報的，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似乎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我，我叫左塵。」

  楚念微微挑了挑眉頭，「左塵……當真是個好名字。」

  左塵被暗一和暗二交給了周洛，因為有了一個同齡的夥伴，周洛那小子顯得極為興奮，每日帶著喬裝成小廝的左塵在城主府內亂轉一通，不過也好在左塵沉默寡言，而闌珊傷未痊癒，事到如今，還沒有人知道，曾在城主府的地下發生過差點兒死了個人的事情。

  不過闌珊甦醒之後，她才明白，自己的麻煩當真是大了。

  闌珊甦醒之前，楚念已然端坐在塌邊，這個時間是阿陌告訴她的，不得不說，在醫術方面，阿陌展現了自己極為強大的醫術，楚念有時候甚至懷疑，她在醫術上的天賦是否早已超過了還在濟世堂的阿嫿。

  果不其然，楚念落座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闌珊已然緩緩甦醒，她轉眸望見楚念，朦朧的眸中瞬間清醒了大半：「無雙郡主……奴婢，奴婢……」

  楚念笑得人畜無害，偏偏這笑容在闌珊眼中格外毛骨悚然，她端起一旁的湯藥朝著闌珊遞了過去，「無妨，此事不急著交代，你且先喝了藥，無論如何，要先活下去才是。」

  闌珊顯得有些驚恐，她似乎有些不敢確定楚念手裡那碗看起來十分苦澀的藥湯中是否有毒。

  見她遲遲不接，楚念將手中湯碗放下，從容不迫的抬起頭來，「你現在還死不得，我還有話兒要問你，自然是不會讓你如此輕易就死了。」

  望見楚念冷清的面色，闌珊才終於明白自己已經是待宰的羔羊，如今她臥病在床，稟容是定然指不上的，是生是死，不過是楚念一句話兒罷了。

  見闌珊仍舊猶豫不決，楚念不介意補刀，只見她端起茶盞，輕飲了一口：「我上次說過了，倘若你撒謊，下場只有一個死字，可現如今，我改變了主意，我想再給你個機會，倘若你說出實情……我就告訴阿陌，暫時不要讓稟容死得太快，可好？」

  此言方才落下，闌珊頓時驚恐的瞪大了雙眼，「郡，郡主，我家公子暫時算作半個朝廷命官，又是祿親王府的世子，若是我家公子死了，王爺不會善罷甘休！」

  楚念水眸微微眯起，周身氣氛驟然下降，「哦？你可是在用你們王爺來壓我？」

  闌珊面色一怔，她本以為祿親王到底還是位親王，楚念區區一個假郡主自然也是要忌憚幾分，可沒想到眼下方才提出祿親王，眼前這個面容清冷的女子，似乎更加危險了幾分。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闌珊，聲音冰冷叫人不寒而慄，「闌珊，我覺得你不太喜歡好好兒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