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戰爭

  看得出來，這王家二娘不常出門，被眾人的目光緊隨著，她還有些不習慣，面色憋得通紅不說，兩隻手緊緊的糾結在腰間，緊張得不成樣兒。

  楚念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那王二娘想如何替沈二娘伸冤？」

  這王二娘楚念倒是知道，是王家的旁支，也屬王家，不過估計著承議郎王子軒都不記得長什麼樣子。

  王家的旁支太多，如今正如樹根一般，絲絲的滲入了整個朝堂，若想拔掉這根正生長著的參天大樹，還要一根一根將它的觸角剝離才是。

  雖然楚念也很想一斧子將這根即將長成參天大樹的樹砍斷，但就怕一陣春風襲來，這根大樹會順著春風再次生長罷了。

  王二娘也是個膽子小的，那日不過是因為仗著太后才敢與堂堂無雙郡主對著幹，可現如今堂中人這麼多，她也早就聽說過了楚念的厲害，這會兒當著更多人的面兒，她倒是不敢隨意開口了。

  便只是張了張口，「臣女……」

  沈暮接過話頭去：「王二娘當日親眼所見無雙郡主趁夜入了舍妹之齋房，再渾身是血的出來，王二娘再進去的時候，舍妹已經沒有聲息了，敢問無雙郡主，此事若不是無雙郡主所為，可是王二娘沒事兒來污衊郡主？」

  堂下傳來一陣指指點點聲，楚念卻對這些被王家操控了風向的指點聲視而不見，她轉眸目光掃過王二娘，「若我沒記錯，沈二娘的屍體可是第二日清晨才被發現的，倘若前一日王二娘便看見我從沈二娘的齋房中渾身是血的出來，王二娘為何不早些稟報給太后？」

  上首的太后微微眯了眯雙眼，下面的風向卻再次逆轉，這次由一眾親王主導著群臣的議論，竟占了上風。

  王二娘被楚念噎得沒話兒，只得「這……這……」說不出一個大字兒來，沈暮在一旁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王二娘：「王二娘也是個心善的女子，遇上凶暴之徒，自然是嚇得連話都不敢說，倘若兇手在青山寺之事便已知道王二娘這個人證的存在，王二娘可還能活到回京給舍妹伸冤？」

  聽見沈暮的話，王二娘像是回了魂兒，她連忙點頭道：「是，是，沈大人說的對，臣女當時就是那麼想的，倘若當時無雙郡主已經知道我的存在，以無雙郡主的殘暴，臣女只怕早就魂歸西天了！」

  一陣涼颼颼的風吹過，王二娘只覺一道野獸一般冰冷的目光盯上自己，她方才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大義凜然頓時憋了回去，她瑟縮了一下，躲到沈暮的輪椅後頭，縮著脖子一聲不吭了。

  楚念挑了挑眉頭：「沒想到王二娘竟有此等才智，可如此一來，我是否可以認為，是王二娘殺了沈二娘，卻嫁禍給我呢？」

  「這……」

  王二娘再次沒了話，她求助的看了沈暮一眼，得了沈暮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便見沈暮從容似的道：「無雙郡主倒是會狡辯，可在青山寺的所有人，包括太后娘娘都已得見，白日裡無雙郡主與舍妹的衝突，可憐舍妹，因為聽說了我想要求娶無雙郡主，還特意想去找郡主求和……」

  上首的太后似乎沉思了一會兒，她煞有其事的道：「對，確有其事，不過當時念兒雖然生氣，卻也不至於惱火到將沈二娘毒害了吧。」

  楚念挑了挑眉，這話兒雖說明著聽上去是在幫她說話，可到底還是將她的惡毒再次升了一個度，甚至上升到了沒有理智的程度，更何況，有太后確認她白日裡的確與沈阮產生了衝突，她的動機便更加確定了。

  淮南王率先開口：「既然太后娘娘都說了，無雙郡主並沒有惱火到將沈二娘毒害的程度，那王二娘這話兒就有待質疑了。」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扭曲黑白的淮南王，卻也偏偏覺得淮南王說得在理，上首的太后看了一眼將自己話兒中意思徹底扭曲了的淮南王，眸中疑慮頗深。

  楚念微微斂下眸子，卻沒說話，這場爭辯不止是她和沈暮，這更關係到王家派和親王一派的鬥爭，既然淮南王已經將爭辯上升到這個程度，那她更願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靜看他們之間的爭鬥，只要在親王一派扛不住的時候伸手拉一把，就是她這個今日的主角全部的意義了。

  一旁的沈暮變了又變，可面對一個親王一個宰相之間的對話，他卻不能插嘴，只得在一旁恨鐵不成鋼的多看了身邊的王二娘一眼，王二娘被這一眼看得一個哆嗦，徹底垂下頭去不敢說話兒了。

  王子軒不甘心淮南王借太后的刀殺人，上前一步道：「王爺此言差矣，那沈二娘倒也是老臣看著長大的，那孩子從小就舞槍弄棒，力氣比尋常人家的娘子更大幾分，而王二娘雖說年紀比沈二娘大了一些，可到底是久居深閨，叫她去殺了沈二娘，只怕是不合乎情理吧？」

  楚念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子軒一眼，沒說話，這檔口，戊辰王卻上前一步道：「只有王二娘一個人證只怕還有些蒼白，若不然，當日本王的愛女也在場，說不準還能做個人證。」

  王子軒有些詫異的看著戊辰王，傳聞這戊辰王總是置身事外，如今怎麼也管起楚念的閒事兒來了？不過片刻，王子軒便懊悔不已，如今戊辰王很明顯是淮南王的人，可那日他卻將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給戊辰王看了，淮南王知道了他背後有那麼強的幻術師撐腰，還不與楚念聯合？

  真是……酒醉害人啊……

  這檔口，上首的皇帝已然先了太后一步開口道：「准了，宣戊辰郡主覲見。」

  戊辰王朝著一旁面露不甘之色的王子軒眨了眨眼睛，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多時，早就打扮好等著傳召的戊辰郡主便翩然而至。

  入了大殿之中，她先是朝著楚念隱晦一笑，旋即便緩緩跪在皇帝面前。

  「見過皇上，皇祖母。」

  皇帝擺了擺手：「免禮平身。」

  一旁的淮南王急不可耐的上前道：「賢侄，如今問你什麼，你且答便是，且不要像那些小家子氣的孩子一般做了傻事，雖說你也是郡主之位，可污衊當朝郡主，可是大罪，要株連九族的。」

  這話兒雖說是對著戊辰郡主所言，可偏偏叫沈暮身後的王二娘面色扭曲了一瞬，王二娘慘白著面色看向躲在角落裡的父親，可承議郎王大人卻對女兒的求助視而不見。

  這可是王家的命令，作為分家的他，一個小小承議郎能有什麼辦法？事到如今，只能相信宗家不會輕易將他們分家作為棄子了。

  面對淮南王赤裸裸的威脅，王子軒明顯面色一變，他憤恨的瞪了淮南王一眼，便道：「郡主儘管說，到底是不是污衊還待定，莫要被王爺的話影響得先入為主了，同為郡主，戊辰郡主自然是不必屈於無雙郡主的淫威的。」

  楚念好笑的看了淮南王一眼，得了淮南王一個警告的眼神，便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坐等戊辰郡主開口「作證」。

  戊辰郡主奇怪的看了王子軒一眼：「王大人為何如此確定無雙郡主的罪名？臣女此番可不是為了沈二娘說話來的。」

  上首的皇帝似乎來了興趣，他皺著眉頭看向戊辰郡主：「哦？你這丫頭的證詞又是什麼？」

  戊辰郡主眨了眨眼道：「冒昧的問一句，方才王二娘所說，無雙郡主從沈二娘房中出來是什麼時候？」

  一雙雙目光再次轉回到正縮小自己存在感的王二娘身上，王二娘驚得恨不得往地里鑽，卻是這一雙雙目光宛若蛇蠍，只逼著她開口，她只得咬了咬牙道：「是……是剛剛入夜的時候，臣女想著白日裡沈二娘被無雙郡主嚇得暈了過去，有些擔心沈二娘的身體，正想去看看沈二娘如何了，卻沒想到看到無雙郡主……」

  說著，她驚懼的看了楚念一眼，仿若真能看見楚念渾身是血的從沈阮房中出來似的。

  卻沒想到戊辰郡主竟兀自捧腹大笑了起來，只見她笑得彎了腰，差點就乾脆在大殿之上打滾，眾人正目光好奇的看著戊辰郡主的時候，她才停下，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卻仍舊憋著笑意道：「王二娘膽子當真不小，皇叔都如此說了，你還敢污衊無雙郡主，要知道，當日因為皇后娘娘突然駕崩，無雙郡主因為沈二娘的阻攔卻未能去見到皇后娘娘最後一面。」

  她頓了頓，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上首皇帝的面色，見皇帝面色無異，才繼續道：「因此，無雙郡主難受異常，躲在竹林里默默哭泣，剛巧我路過聽見了她的哭聲，我陪著無雙郡主在竹林之中哭了一整晚呢。」

  氣氛沉寂了一瞬，王子軒率先爆發：「戊辰郡主，萬萬不可說謊，那可是一條人命！」

  「是啊！郡主！您可不能因為同為郡主就幫楚念這個毒婦說話！」

  沈暮也異常猙獰，他也實在沒想到，戊辰郡主竟然會為了楚念說假話！

  暗凜早就將一切都告訴他了，什麼楚念因為皇后的死傷心難過了一整晚，當夜晚上，她就在沈阮的房裡恐嚇沈阮，甚至將沈阮一擊斃命！

  搞不好那兇器現在還帶在她身上！

  戊辰郡主卻猛然暗下了面色，此刻作為皇族的氣場散發開來，她小小身軀卻居高臨下的看著在場眾人：「可是有人覺得，我堂堂郡主，會說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