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對不起的人

  他原本一定決定徹底摒棄凡間，可偏偏是落衍勾起他的愧疚，他的愛意，他的所有。他這次下凡，沒有顧忌，沒有任務，只求或許能彌補玉兒一次！

  這般想著，他踏入琴湘閣，這次他沒有搭理任何人，而是徑直往玉兒的房間走去。

  房間很暗，凌琅輕輕推開門，輕輕喊了一聲，

  「玉兒。」

  翠衣姑娘緩緩轉過身，一看到來人，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往後退了幾步，似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拿起枕頭就向著凌琅丟過去。

  「玉兒。」

  凌琅再次叫了一聲，向她靠近，握住她的肩膀，玉兒瑟瑟發抖的，眼淚一下就逼出來了。

  凌琅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擦了擦她的眼淚，玉兒努努嘴，最終含糊不清地喊道，

  「娘，娘，我害怕。」

  凌琅將她抱在懷裡，玉兒卻仍哭哭啼啼的，門外走近一人，原來是李媽媽聽到了動靜趕了過來。

  一看來人，正是這個一而再再而三傷害玉兒的臭男人，她一把拉開凌琅，大罵道，

  「你還敢來！你害得玉兒這樣還不夠嗎？啊？你多狠的心啊！」

  凌琅一把跪在地上，從懷中掏出沉甸甸的銀子，遞給李媽媽，

  「我知道我是個壞人，所以我現在才來補償她，我之後會來照顧她的，我會把錢給你們，你們要好好待她。」

  李媽媽甩甩手，哼了一聲，後又開始動情，

  「玉兒是我的人，雖然只是一個平常的丫頭，但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麼可能看著她吃苦。」

  她伸出帶著蔻丹的手指，指著凌琅，

  「如今玉兒神志不清，時好時壞，你說你怎麼補償？」

  凌琅怔怔地看著有些痴傻的玉兒，心中一陣酸楚，他對著李媽媽重重地磕了幾個頭，承諾道，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每天會帶過來給你們檢查，這一次我要是敢欺負她，你們就把我丟到大街上遭萬人唾棄！」

  李媽媽把他拉起來，可他一動不動，她無奈，把痴傻的玉兒拉走，玉兒轉身呆呆傻傻地看了他一眼，最後跟著媽媽離開。

  於是凌琅就那樣跪了一晚上，第二天李媽媽帶著玉兒回去之時還看到他直挺挺地跪著，她終究有些心軟，對著凌琅說道，

  「你每天只能見到她半個時辰，必須好好照顧她！」

  凌琅重重點頭，笑道，

  「謝謝李媽媽！」

  京城乃是整個封朝最繁華的地方，也是封朝軍事和政治的中心，朱小落和楚御坐馬車大概坐了七天才趕到京城。

  兩人到集市上瞧了瞧，又吃了一些京城特色小吃，最後吃得都半分飽了，朱小落仍然拉著楚御到客棧吃飯。

  什麼「四喜丸子」，「爆炒腰花」，「銀耳蓮子湯」，味道都好極了，朱小落摸著吃得撐死的肚子，喃喃感嘆，

  「我們在臨安也可以開一家這樣的客棧，或者把美食城都開到京城來，又能賺一大筆錢！」

  楚御理了理朱小落微微濕潤的頭髮，笑道，

  「落兒的志向真遠大，都要成臨安第一富婆了，還不滿足啊！」

  朱小落撇撇嘴，

  「賺錢哪裡會滿足？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剛說完，朱小落伸了個懶腰，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清脆的姑娘聲和憨厚的男聲。

  這兩個聲音她都熟悉！楚御和朱小落同時轉過身，竟然看到了那個冰清郡主和拓跋余哲！

  那個冰清郡主也看到了他們兩人，跑過來，一巴掌就打在楚御臉上，

  「你沒有死？你騙我，你還和她在一塊！」

  楚御低著頭，拱手行禮，

  「郡主請恕罪，臣只是擔心上了戰場出什麼意外，再也回不去。」

  顧紫溪圓目憤然地瞪著，指向一旁的朱小落，

  「你是怕回不去哪？是她的身邊嗎？」

  「這事和她無關，是我一人利用了郡主，要殺要剮要罰都請郡主不要怪到她的頭上。」

  顧紫溪氣了，拔起腰間的匕首就往楚御臉上湊過去，可她最終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拓跋余哲一看是仙姑，也攔住了顧紫溪，

  「郡主，他們兩個就是我說的故事裡面的那兩人，他們之間經歷了重重磨難才在一塊，是上天註定的，你搶不走，倒不如你成全了他們。」

  「我成全了他們，誰成全我吧？」

  拓跋余哲指著自己，笑嘻嘻道，

  「我呀！」

  朱小落拉著楚御的手，看到拓跋余哲在，剛才的害怕很快消失，擺出一副吃瓜看戲的模樣。

  顧紫溪指著拓跋余哲氣不打一出來，開始和他鬥嘴起來，

  「別以為你要和我和親了我就屈服於你，告訴你，不可能！」

  「不，我屈服於郡主殿下就好了，不過他們兩人都是我的朋友，希望郡主殿下可以網開一面。」

  顧紫溪看向牽著手在一塊的兩人，覺得看了什麼髒東西一般，很快轉過頭，拉著拓跋余哲的衣裳，

  「我可是郡主，身份尊貴，和他們鄉下人計較什麼？」

  拓跋余哲對朱小落點了點頭，繼續看向顧紫溪，

  「那麼尊貴的郡主，你剛才不是說餓了嗎？帶我吃吃中原的美食？」

  顧紫溪最後看了兩人一眼，將匕首插入懷中，嘴犟道，

  「我不在這吃！不夠大氣！」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拓跋余哲走在後面，轉過身，對著朱小落一笑，揮了揮手，

  「我在鴻臚寺驛館，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

  朱小落點頭，看向楚御，小心地嘆了口氣，

  「差點就要被顧紫溪報復了，沒想到如今他們倆竟然混到了一起。」

  楚御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也點點頭，摸著朱小落的腦袋，似在玩弄小狗的毛髮一般，嘆道，

  「還好，那些是是非非都過去了。」

  兩人訂了間房間，到屋內準備好好歇息，可朱小落才進門就一陣暈眩，犯噁心。

  朱小落這幾天大概是見了新東西，吃得很多，還消化不好，總覺得難受。

  楚御幫她把了把脈，正想著對症下藥，沒想到竟然得到了一個意外結果，

  「落兒這個月未曾有落紅吧。」

  朱小落想了想，點點頭，

  「原來都是前幾天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太累了嗎？一直沒有到。」

  朱小落以為生了什麼大病，嚇得臉色都變了，她拉著楚御的手，一副擔驚受怕，可憐巴巴的模樣。

  「我還年輕啊，我還沒成為真正的首富，我就要死了嗎？」

  楚御噗嗤一笑，

  「死什麼死，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有孩子了！」

  這句話像清冷的水滴從高高的地方砸下，砸在心頭般，掀起軒然大波。

  朱小落呼吸都頓住了，楚御倒是把一切安排好了，

  「若你還想玩，我們接下來只玩半天，然後回到客棧安心保胎，明天我給你抓安胎藥，之後回到臨安，可不能忙活了，州西村那邊，你說要什麼，我替你去做。」

  楚御把她扶上床，給她的肚子蓋上了薄薄的被子，而後輕柔地躺在一旁，淺笑著，

  「如此，甚好。」

  「楚御，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我做夢都想要男孩。」

  朱小落聽了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扁著嘴，很是生氣，

  「你怎麼可以重男輕女呢？男孩女孩都一樣。」

  楚御側過臉，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

  「我娘說了，你越想要男孩就會生出一個女孩，所以我很想要男孩。」

  這麼說，他想要女孩？嚯，還好，沒有沾染這個封建社會重男輕女的劣根。

  「那如果真是女孩，你會不會只寵她不寵我了？」

  「自然是夫人排在第一位，女兒…這不是還沒出來嗎？就算是女兒那也得聽夫人的。」

  朱小落還算滿意地點點頭，摸著平扁的肚子，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楚御，這裡面住著一個小傢伙，感覺還真不一樣，就像有一樣東西慢慢發芽，還能感覺到它的成長。」

  「落兒如今才剛剛有孕，就有這般反應了，若是等它長成了成熟的果子，那我是不是也能聽到它的聲音。」

  楚御說完，把耳朵湊近她的肚子，雖然沒聽到聲音，卻也心中一暖。

  朱小落挪了挪身子，不讓他碰，警告道，

  「要是摸出什麼毛病了唯你是問！」

  楚御忽覺一陣「心酸」，

  「孩子還沒出生呢，這家庭地位就突顯出來。」

  朱小落沒聽到一般撅著嘴，楚御吻了吻她的額頭，對她笑了笑，

  「不過我心甘情願伺候你們，夫人，好好歇息。」

  兩人接下來幾天去看了場劇，買了些衣裳，買了當地的土特產，去了次寺廟燒香拜佛，祈福平安。

  朱小落還特意去鴻臚寺驛館找拓跋余哲敘舊，他聽聞朱小落懷孕的消息，還給朱小落送了一樣隨身攜帶的玉佩，說是西城人用來保平安的。

  朱小落沒有拒絕，只是問道，

  「你的妹妹，後來怎麼樣了？」

  「她啊！想開了吧，只是如今不願嫁人，一直待在父王身邊。」

  「對不起。」

  朱小落覺得自己很自私，她為了得到楚御，也算花了心思，這份心思，卻剝奪了拓跋敏蘭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