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89章 民心（7）

  張南垣鎮得住百姓的言行,鎮不住百姓的心。

  段依依的心,一瞬間也跟著激盪起來。

  她深深地對著張屠夫行了個禮。

  張屠夫嚇了一跳,連忙道:「小姑娘,你幹什麼?」

  「我替段老爺謝謝你。」段依依認真的道:「張南垣在岱鄉做的事,我們都知道,站出來替段老爺說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您能站出來,我很感激。」

  「沒什麼好感激的。」張屠夫擺手,「當初我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時候,只有段老爺願意相信我,不嫌棄我,沒有段老爺,我早就被人折磨死了。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段老爺的,段家有難,我坐視不理,那還是人嗎?聽說殺生太多會下地獄,我從來不信,但忘恩負義會下地獄,這話我信。」

  「你就當我是不想下地獄吧!」他道。

  段依依看著這男人凶煞的模樣,也覺得可愛了,兩人對視著,彼此都笑了起來。

  ……

  ……

  第二日,到了夜裡,同蘇恪他們會合的時候,段依依發現,找到願意站出來的證人,就只有張屠夫一個。

  在見過張屠夫後,她後來在遇到的人家,皆是面露難色,支支吾吾,段依依也不強人所難,旁人不願意,自然也就罷了。

  蘇恪，唐宛央，和其他護衛那邊便是一無所獲,蘇恪有些泄氣。

  「沒事,」唐宛央與他打氣,「我們不是還找到了一人嗎?我說過的,一日一人,也能找到三人,沒事的。」

  蘇恪看了看唐宛央,沒有說話。

  他嘆氣的,並不是找不到人,而是對人心的失望。

  一家家一戶戶,段依依給的冊子上都寫了,每一家每一戶都真實的接受過段朝的幫助。

  那麼現在段家有困難,就因為張南垣的權勢,就沒有人敢站出來嗎?

  知道自己這樣想有些賭氣,但猶如一盆涼水,將蘇恪自來火熱的心,澆的冰冰涼涼。

  他喜歡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恩就是恩,怨就是怨。但岱鄉之行,讓他看到了市井之中太多無奈,他沒辦法去責備什麼,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胸口就是不爽利,像是堵了一團氣似的,悶悶的。

  他看向唐宛央,十幾歲的小姑娘,面對這些繼而連三的打擊,她怎麼還能這麼平靜?

  仿佛被拒絕也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要是換了蘇杏兒和蘇長風二人遇到此種情況,怕是早就心灰意冷了。

  但唐宛央從不會這樣。

  唐宛央的確不會因為這些感到傷心,事實上,自從她死過一次之後,她仍然願意善良的對待別人,不會因為遭受過殘忍的事就變得心狠手辣,但是,她對人心再也沒有期待。

  赫連安到底讓她改變了。

  她說不清自己這改變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有時候,她能感到自己骨子裡的漠然,冷眼旁觀著這些與自己有關係的人,像是在看事不關己的人的熱鬧。